兄妹兩人靜默對視,誰也不說話。
尷尬。
謝靜桓其實早就預料到了,他嘆息一聲,“自從知道你是茵茵,我還抱著一絲希望,或許你是怕連累我,所以才沒有告知身份,所以我糾纏暗網這么多年,你也沒派人來殺我,一定是知道我是哥哥,當初只是嚇唬我,不讓我繼續糾纏暗網罷了。”
外面的蘇南城,“究竟是多大的濾鏡才能讓你說出這一番話?”
舔狗終究一無所有啊,大哥!!
謝茵茵,“你…”
腦子有病?
說什么呢?
謝靜桓清晰地從謝茵茵眼睛里感受到了一股嫌棄,忍不住想起了孩童時的謝茵茵,軟萌軟萌,茵茵是他唯一的妹妹,那時候父母的感情已經很不好了,林小軟在外面還有一個私生女的,謝震外面也有兩個孩子,他們父母相互看不上又相互折磨。
謝靜桓看著穆遠寵著自己家表妹就想著,若是自己有一個妹妹,該多好,謝茵茵剛出生的時候,謝震還不認賬,后來去驗了DNA才確定是他們的孩子。
旁人心情如何他不知道,謝靜桓是高興壞了,他終于有了妹妹,謝茵茵的從小也很喜歡跟著謝靜桓,爹不疼,娘不愛的,只有哥哥是最親的,且哥哥去去哪兒都帶著她,謝靜桓大她八歲,謝茵茵從一出生就是謝靜桓帶大的。
謝靜桓,“你小時候,喝奶是哥哥喂,尿布是哥哥換,衣服也是哥哥買,喜歡吃什么都會纏著哥哥,每天我放學回來,你都會跑著出來歡迎我,軟萌細語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妹妹。”
謝茵茵無動于衷。
蘇南城,“…”
說了這么多廢話,你倒是把鑒定報告給她看啊。
謝茵茵有些疲倦,她是一個十分冷漠的人,她連小伊娃都不愛,怎么可能會喜歡突然冒出來的哥哥,況且這些事情她根本什么都不記得了。
她在暗網這么多年,早就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她遭受一切折磨,痛苦,連愛自己的能力都失去了,何況是愛別人,她對小伊娃的感情更多是在無處不在的監控下的做戲。
讓boss們覺得伊娃是她的軟肋,可以控制她。
可事實上,她根本無所謂。
能活著,算是她做母親的一點祝福,活不了也無所謂,誰都會死,早晚而已。
謝靜桓心如刀割,他不想一開始就給她看冷冰冰的鑒定報告,他拿出手機給謝茵茵看一些舊照片,還有視頻。
那時候沒有手機錄像這樣的功能,都是相機錄像的,后來他轉到了手機上。
在謝家大宅里,少年謝靜桓和孩童謝茵茵在草坪上玩,茵茵梳著兩條小辮子穿著一件粉紅色的小裙子,追著兩只小花貓,謝靜桓在給她錄像,而傭人在給他們兄妹錄像。
“哥哥,哥哥,我抓住團團了…”茵茵抱著小貓高興回頭,那時候的謝靜桓俊秀稚氣,一臉的笑,“茵茵真是棒啊。”
這是僅存的一段視頻。
照片卻不少,一歲的照片,百日的照片和三歲的照片,都非常多,謝靜桓弄了一個單獨的文件夾放著謝茵茵的照片和視頻,就怕有一天自己忘記了妹妹的長相。
“那一年你被綁架了,綁匪撕票,警察找了三天,找到了尸體,綁匪把尸體切了十幾段,面目全非,后來法醫鑒定骨骼和DNA,確定是你。我當時太小了,沒有現在這么有能力,我不能親自去鑒定,我只能聽從法醫的報告,我也從沒想過法醫和警察會出現這樣的紕漏,明明不是你,卻說是你,我以為…你已經死了,如果我知道你還活著,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
謝靜桓眼睛里有一些熱意,心疼她這么多年來所受的苦,他是世界首富,他唯一的妹妹應該像社交網絡上所有的富二代小少女一樣瀟灑地活著。
跑車隨便開,私人飛機隨便開,可以是游艇上開party,呼朋喚友,萬眾矚目,她應該穿最漂亮的裙子,最漂亮的高跟鞋,和青年才俊翩翩起舞,她可以隨意出入拍賣場,喜歡什么買什么,不喜歡為錢煩惱,她會遇到喜歡的男子,情定一生,如果男人敢欺負她,他會給她撐腰。
她不應該…這樣了無生氣地躺著病床上,失去了行動的能力,眼睛里沒有一點點對生活的熱愛和期待。
就仿佛,這世上已經沒了她說期待的東西。
謝茵茵看著報告鑒定,面色沒什么變化,“這是暗網的慣用手段,若是看中了一個人,會想方設法讓她消失掉,不是法醫和警局的錯。”
謝靜桓如今可不管誰的錯。
“你一點記憶都沒有了嗎?”
謝茵茵搖頭,“極少數人會對三歲前的事情有記憶,更何況…我三歲后的記憶太過深刻,一心一意只為了存活,每天想著這么活下來,我的時間就不夠了。思念過去只會浪費時間。”
謝靜桓,“…”
妹妹真的好冷酷啊。
怪不得這么年輕就坐上了暗網的代理人。
又心疼又憤怒…又驕傲怎么回事。
“你放心,一切都過去了,以后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謝茵茵依然無動于衷,“不必,我自己會保護自己。”
很多人說過這句話。
她第一任買主說過,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人傷害你。
她第二任買主也很溫柔地說過,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人傷害你。
卡爾也說過,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人傷害你。
這樣的承諾對謝茵茵而言非常廉價。
那些人總是輕易就說出了沉重的承諾,可轉頭就把自己說過的話忘記了。
反而是那些從未說過承諾的人,一直都在她身邊,為她刀山火海,為她深陷苦海,不得解脫。
“為我擋子彈的男人呢?”
“他在隔壁,傷得比你輕。”
謝茵茵點頭,“把負責人叫過來吧,我案情交代。”
謝靜桓心臟被扎了好幾刀,想象中的兄妹相認抱頭痛哭互訴親情的溫馨畫面并沒有出現,謝靜桓心中很難過。
謝茵茵問,“怎么了?”
“能叫一聲哥哥嗎?茵茵,我真的是你哥哥。”
謝茵茵沉默片刻,毫無壓力,“哥哥。”
可這一聲哥哥就和復讀機里的哥哥沒什么區別,不帶一點感情。
謝靜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