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的聲音格外的溫柔,稱贊地親吻她的額頭,“真是一個乖孩子。”
黛麗微笑地承受了他的吻,卡爾說,“好好和伊娃聚一聚,半個小時后開會。”
“好,謝謝先生。”
卡爾出門了,黛麗抱著伊娃放在床上,小伊娃會爬了,第一次見到媽媽也不怕生,咿咿呀呀地喊著,小腦袋一直蹭著黛麗的手心。
黛麗輕輕撫摸著她毛茸茸的頭發。
孩子很像她。
雖然不知道她爸爸是誰,可孩子似乎一點都沒遺傳到爸爸的基因,和她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這仿佛是她十月懷胎最大的安慰了。
八個月的孩子頭和脖子幾乎連在一起,擠出了一圈肉,軟軟的萌萌的,只要她稍微用力,她就可以擰斷伊娃的脖子,都不需要露露動手。
“寶貝兒…”
黛麗夫人陷入了沉思,忍不住回憶她的生平,她想人之將死總會想起自己的生平,做過什么,歡快的,痛苦的,絕望的。
她挖空自己的記憶,竟然找不到一點點歡快。
她這一生,可憐又可悲。
少女們的暗戀,追星,快樂,無憂,恣意,驕傲…她從未體驗過。在她記憶里,她一直都在努力地活著,哪怕生不如死,哪怕深淵起伏,她一直想要的不過是活著。
活著的意義,她找不到,可她也想要活著。
后來,她找到了活著的意義,她要徹底摧毀暗網,將他們一網打盡,她毫無意義的人生,似乎找到了一點意義。
所以,她努力往上爬,只有爬上代理人的位置,她才能有權力。
她九歲時,被吊在拍賣臺上出售,客戶把她買走后,殘忍虐待,逼著她去接待男人,那一年她才九歲,她反抗,她逃離,她被毒打,她被…她第一次殺人。
然后客戶第二次把她販售,這一次她被賣到了印度,日復一日的虐待讓她迅速凋零和反抗,她想過死,卻又極力地想要活著。
就算遍體鱗傷找不到光,她也努力地活著。
后來輾轉幾次,她被賣回了暗網,因為她染上了傳染病,是的,暗網低價回購所有出售的貨物,多么人性化啊。
為了讓她最后廢物利用,他們給她隔離治病。
她偷偷聽到醫生說,等她痊愈,他們就要把她的器官販賣,眼角膜,腎臟,心臟,肝臟…甚至皮膚,都能賣一個不錯的價錢。
那一年,她十歲,遇見了卡爾。
她從小就聰明,十歲前不曾讀過書,暗網要的是一個奴隸,怎么可能會要一個讀過書的努力,沒有讀過書不知禮,最容易控制。
可她會自學,卡爾那一年是分區經理,還沒爬上代理人的位置,她故意在卡爾面前表現自己,讓他看到自己的聰明才智。
果然,卡爾看中了。
他覺得培養自己當一名接班人,似乎被賣掉她的器官更要有價值。
所以,她開始被魔鬼的培訓。
暗網教她語言,知識,管理,取悅男人的技巧,各種經營手段,可同時也在對她進行精神控制,她說錯一句話,就會被毒打,做錯一件事,就要被打斷骨頭。
她的右腿被打斷過六次,年齡小時,斷骨可以慢慢地接上,可不斷重復的骨折,最后造成了無法逆轉的傷害,她的骨頭少了一截,漸漸的成了高低腿。
似乎讓她記得教訓,他們也沒給她動手術,就讓她一直高低腿著。
后來,她聰明了。
她循規蹈矩,乖巧聽話,像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人,每一句話在三秒內都會在腦海里過好幾遍尋思著會不會有錯誤,會不會被打。
每做一件事都非常謹慎。
漸漸的,她不再挨打了。
她成了區經理們最大的聯絡者,十五歲開始介入暗網的運營,操作,一步一步從區負責人,爬到了代理人的位置。
做代理人,她就要生育。
當時她想著,生育算什么,在她人生十幾年黑暗歷史中,生育算是最小的懲罰了。
可她想錯了。
她被蒙住了眼睛,送到了一間暗室里,手腳都被鎖鏈綁著,他們告訴她,不準反抗,也不準說話,她已經意識到什么。
她平靜地接受了長達一個多月的凌辱。
她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那一個多月里,她被迫和多少人在一起,有時候放空自己的思維,想法,一切都顯得沒那么重要。
后來,她懷孕了。
她爬上代理人的代價,就是生育一個孩子,給他們提供一個軟肋。
黛麗想,我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
又怎么會在乎孩子的生死。
維持著她活下去的,就是和他們同歸于盡。
如今看著孩子咿咿呀呀地說話,黛麗鼻尖一直發酸。
她悲哀的發現…她是在乎的。
她這么多年冷漠無情的人生中,第一次生出了一種酸楚和不舍來。
“伊娃,對不起啊!”
懷著你時,并不期待,也并不愛。
自私地讓你來到世上,又自私地決定你的生死。
希望你…不要怪媽媽。
門上敲了敲,影子進來,“夫人,開會了。”
黛麗擦了眼淚,“嗯,知道了。”
影子低著頭,看著她一步一步地走過來,在黛麗路過他時,影子說,“萬事俱備。”
“嗯!”
黛麗路過他,出了門,影子跟著她出門,回頭看了一眼在床上沖著他笑的小伊娃,平靜地轉身跟著黛麗離開。
莊園中,風聲鶴唳。
穆遠說,“我發現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小喬嘿嘿一笑,“巧啊,寶貝兒,我也發現了。”
兩人的狙擊鏡同時對準了直升機。
杰克,“…”
衛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