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會忘記啊,她姜煙不會忘記啊。
這世上對她好的人那么少,她怎么可能會忘記他們呢?
程然死了,可她姜煙會幫他清算這些賬,一筆一筆的,她都會幫他清算干凈,那些負了他的人,對不起他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姜煙用盡了她可以想到的一切辦法,一切人脈,把許白露的事,總算查出了一些眉目。
聽說她昔年在國外的那個室友,很知道她的一些根底,已經被她用一大筆錢打發了,移民他國無跡可尋,這輩子都會守口如瓶。
當然了,許白露小姐現在攀上了高枝兒,已然闊氣了起來,一大筆錢算什么,十倍也出得出來,畢竟,她就要嫁到陳家做少奶奶了,以后還不是金山銀山任她揮霍?
姜煙也曾想過,把許白露的這些事,就捅到她的那個未婚夫跟前去。
可一則,人家長到二十來歲,談過戀愛又不是該千刀萬剮的丑事,再則,她手里根本沒有任何證據,就算她對全世界的人說,程然會出車禍,是因為許白露電話里罵他故意刺激他的緣故,可也要有人相信她這個聲名狼藉之人的話啊。
程然已經死了,他的母親也死了,她是唯一的知情者,可卻是個毫無用處的知情者。
姜煙失眠了整整半個月,安眠藥大把大把的吃下去,頭發一把一把的掉,后來,還真是給她想出了一個好主意來。
她一無所有,沒有家,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她有的,不過是自己這張臉這幅身段。
曾有女人酸她,卻也私底下議論說,姜煙這個狐貍精,大抵這世上根本沒有她泡不來的男人吧。
所以她豁了出去,在帝都沸沸揚揚傳了她那么多年丑聞之后,她第一次,讓自己坐實了自己這個狼藉的名聲。
那個姓陳的公子哥兒,在她制造的數場偶遇之中,終究還是未能免俗的成為了她的裙下之臣。
姜煙和沈言廷戀愛之時,是沈言廷捧在掌心里的寶,作天作地,沈言廷全都包容并對她寵溺萬分。
姜煙和陳景然在一起后,她把自己放的很低很低,她知道陳景然不會和她這樣的女人長久更不可能和她維持一個穩固的關系,所以她竭盡全力,琢磨鉆研陳景然的性子和所有喜好,終于,還是讓她和陳景然的關系,徹底穩固了下來。
可是,這就是結束了嗎?
她該怎么徹底的摧毀許白露?她該怎么,讓那個愛慕虛榮又殘忍刻薄的女人,付出她該付出的代價?
這世上分手的情侶萬萬千千,分手的方式亦是各色各樣,但許白露,她千不該萬不該,選擇了最狠的一種方式。
她想要過好日子想要往上爬,這個心思,她和程然都能理解,可許白露,卻生怕程然會毀了她的青云路。
利用之后,只想把程然當作一只破鞋給扔掉,不擇手段,心思毒辣的讓人發指,她怎會眼睜睜看著許白露,真的嫁入陳家,成為金尊玉貴的陳家少奶奶?
姜煙把臉輕輕貼在了冰涼的墓碑上。
程然仍是那樣沒心沒肺的笑著,姜煙的淚卻落了下來。
月色很亮,安靜而又無聲。
姜煙不知自己待了多久,等她拖著早已冰冷僵硬的身子回到陳景然送她的公寓時。
她推開門,卻看到一室清冷的月光在公寓里鋪開,而客廳中央的沙發上,陳景然安靜的坐在那里,似要與這月色融在一處。
姜煙的心臟驟然縮緊了,她站在門口,一時之間,竟是不敢靠近。
陳景然微轉身,月色在他臉上偏移,他的臉容在那一片陰翳之中,瞧不清楚。
姜煙不由得輕輕攥緊了手指,她張了張嘴,嗓子像是被黏住了,發不出聲音來。
陳景然輕笑了一聲:“今天去哪了?”
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可姜煙立時做了決定,今天的所有事,都不能有半個字隱瞞他。
“上完課出來和念念喝了點東西,念念剛走,沈言廷就來了。”
陳景然面色不變,唇角噙著淡淡一抹笑,聽她繼續往下說。
“就說了幾句話,在咖啡店里,總共也就十來分鐘的事。”
陳景然輕輕點了點頭:“嗯,然后呢。”
姜煙抿了抿嘴唇,將包放在玄關處,她把高跟鞋換掉,踩在綿軟的拖鞋上,輕輕走到了陳景然身邊。
姜煙伸手要抱抱,陳景然睨了她一眼,唇角似笑非笑。
姜煙就厚著臉皮自己貼了過去,陳景然并沒推開她。
她身上很涼,手也很涼。
“我去墓地了,看了一個從前的朋友。”
“朋友?”
“嗯,他媽媽和我媽媽關系特別好,我以前常去他家里蹭飯吃。”
陳景然‘嗯’了一聲。
姜煙的聲音平平的,繼續慢聲道:“后來出了點意外,他死了,然后,他媽媽受不了這個打擊,也吞安眠藥跟著去了。”
“倒是可憐。”陳景然仿似還唏噓了一聲。
姜煙卻知道他在生氣,她更緊的抱住他,在他懷中揚起一張漂亮到極致的小臉,沒心沒肺對他笑:“要是有一天,我也死了,你會去看我嗎?”
陳景然看著姜煙笑的很燦爛的那張臉,可她的眼底卻沒有光,很空,很空。
他沒來由的有些心慌,眼底那淺淡的笑意都沉了下來。
姜煙趴在他懷中,捉著他的衣袖,輕輕搖晃:“不會那么吝嗇吧,怎么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陪你睡了那么多次,你都不去看看我?”
“你死了我自然還有別的活色生香的女人,我為什么要去看一個死人?”
陳景然覺得有些說不出的煩躁,伸手把姜煙推到一邊去。
姜煙臉上的笑有些搖搖欲墜,但很快她就恢復如常,又偎過去,貼在了陳景然身上:“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呀,我還以為你要明天才回來呢…”
陳景然抬手,撫了撫她細嫩的小臉:“怎么,打擾你私會舊情人了?”
姜煙翹了翹嘴角,有些微慍的樣子瞪著他:“你能不提這些了嗎?我對他早沒任何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