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靜微,還有她所在意的每一個人,她的粉絲,對她不離不棄到她死去都還沒有放棄支持她守護她的那些人。
她也會讓她們看到,感受到,宋宓兒不是那個被妖魔化的丑惡的女人,她的心,實則也是干凈的,清白的。
宓兒攥著碎玻璃的手驟然翻轉,尖銳的玻璃戳入細白的頸子,鮮血立時淋漓滾落。
江文遠腳步頓住,瞳仁倏然睜大:“宓兒…你干什么!”
“江文遠,我不會讓你如愿的,如果你非要得到我的話,那我就死在你面前,你對著一具尸體,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宓兒…你就那么在意江沉寒那個沒心沒肺的畜生?”
“我在意的只是我自個兒,江文遠,如果我喜歡你,在乎你,那么不管你有錢還是沒錢,蒼老還是年少,丑陋還是英俊,都無所謂,我都會掏心掏肺的去愛你,但是,如果是我不愛的人我不喜歡的人,那么我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他碰我一下…”
江文遠忽然癲狂的笑了起來:“不會的,你不會的,這世上沒有人不怕死,你別以為這樣就能嚇到我…”
江文遠不管不顧的再次上前,宓兒瞳仁中有璀璨奪目光芒迸射而出,她什么都沒有再說,好似是對江文遠輕誚的笑了一笑,然后,她攥著碎玻璃的那一只血肉模糊的手,驟然用力——
鋒利的玻璃刺破皮肉,血管,鮮血,熱騰騰的鮮血,像是從炸裂的水管中噴射而出一般,當頭迸濺了江文遠一臉。
他短促而又粗嘎的叫了一聲,聲音破敗,如喪考妣。
那聲叫喊,堪堪傳入別墅門口停下的那輛車子里,每一個人的耳中。
隱約,不清,似真似幻,卻又讓人寒毛倒豎。
林菱下車時腳步一個不穩,差點跌倒在地,而江沉寒,倏然腳步頓住,似雕塑一般僵立不動。
夜風吹來,如嗚咽一般,在耳邊掠過,在樹梢拂過。
那樣深濃的黑夜,就像是不見底的深淵一般,將這世上的一切,盡數吞沒。
林菱清楚的看到江沉寒的脊背輕輕的顫了顫。
這世上,就算是強悍如江沉寒這樣的強權在握的人,也有他力所不能及的…遺憾。
林菱有些絕望的望著那扇亮著燈的房間。
方才那一聲叫聲之后,這近乎荒廢的院落,再一次恢復了死一樣的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江沉寒忽然開了口:“你們在這里等著,不要跟過來。”
“江總…”
林菱怔怔輕喚了一聲,江沉寒沒有應聲,也沒有回頭。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穿過生滿雜草的荒蕪的院落,穿過那些枝蔓橫生的彎曲小徑。
那一輪月亮就掛在天幕上,孤零零而又冷漠的望著他,居高臨下的望著他,讓他看起來,如此的渺小,而又,如此的可笑。
江沉寒走在這條路上,恍惚間,他總有一種莫名異樣的感覺,似乎是在什么時候,他好像也是這樣的心情,好像也是在與今夜差不多的那個夜里,他也曾這樣一個人,慢慢的向前走著,走到他不愿去面對的那個畫面中去。
江文遠在最初的極度震驚和駭然之后,整個人有些失態的撲到宓兒的身邊去。
碎玻璃扎入她頸中的血管,鮮血仍在不停的涌出,她的臉色逐漸變的雪白透明,江文遠面容扭曲口中不停嗚咽哭嚎卻又發不出太多的聲音。
他想要捂住宓兒頸子上的傷口,不讓那血涌出,可他的手捂上去,鮮血很快把他的手染紅,粘稠的血又從她的指縫之中滴出來…
江文遠失神一般跌坐在地上,他能感覺到宓兒的體溫在逐步的流失,她真的要死了,她是真的要死了!
可這并不是他所想要的,他喜歡宓兒,他愛她啊,他愛她幾乎到了發狂的地步…
他為了她,什么都失去了,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他怎么舍得傷了她呢。
他之前說過他不怕死,不怕江沉寒的報復。
可當這一切真的到來的時候,他真的感覺到了死亡的陰影壓迫過來的時候,他卻又開始怕了。
江文遠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爬起來,他六神無主眼神慌亂,好一會兒才找回來一些理智,扶了墻壁蹣跚走到一邊的浴室,開了淋浴胡亂的沖到自己的頭上身上去。
江文遠想要把身上的血污都沖干凈,他要離開帝都,離開a國,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趕緊回到國外的那個宅院去。
那里至少有父親留給他的人,那些人至少也能護著他一時的周全。
江文遠扯掉身上被血染紅的衣服,他拉開浴室的門,胡亂的從衣柜里翻出幾件有些發霉的舊衣服套在身上,就倉惶奪門而出。
宓兒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上輩子瀕死之前的時刻。
因為吸毒過量的緣故,她大口大口的漚著血,腐臭的血,好像根本不是人身體里流淌出來的。
片場的人都嚇傻了,四散而逃,有人報了警,警察來了…
她像是一具死狗一樣,被面無表情的警察拖出去,一路拖到了警車上。
她不停的吐著血,那些警察厭煩的看著她,將她銬在墻角的椅子上。
她伏在冰涼的地板上,抽搐著,鼻孔嘴角里不停的涌出腐臭粘稠的血,她拼命的想要爬出那扇虛掩的門,她枯瘦的身體在地板上留下長長的一道血痕…
她不想死,她不想死啊。
她的球球現在還不知道什么樣了,那個因為她的疏忽而摔壞了頭,不會哭不會笑,連大小便都不會的傻孩子,他該怎么活下去啊。
她已經不再指望江沉寒了,她的心早已死了,冷透了。
江沉寒不會管她,更不會再去管球球了,他本就不喜歡球球,本就對他的出生厭棄至極…
她又怎能奢望,他會在以后,顧念著骨肉血親之情,護著球球一輩子安然無憂呢。
可她還是死了,無聲無息的死在戒毒所那個冰冷的小房間里,帶著一身斑駁的血污,和讓人作嘔的臭氣,就這樣凄涼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