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他一死…
憾生還不到十歲,簡直是羊入虎口。
“你們都跟著我出生入死這么多年,咱們說起來是少主和下屬,實則和生死兄弟也沒有兩樣。”
玄凌抬起手,冰涼的手指攥住身側心腹的手:“我把憾生托付給你們了,你們對他,要如對我一樣,忠心耿耿的輔佐他…”
“少主…”
身側的人嘩啦啦的跪了下來,憾生也停了訓練,跑到玄凌身邊,紅了眼圈望著他,卻咬著牙不肯落淚。
玄凌說這些話,像是在交代遺言一樣,怎不讓人心里難過。
“你們都起來,別動不動就跪,我現在最煩這一套。”
玄凌擺了擺手,身側幾人,卻都失控一般紅了眼。
金三角地下王城一直沿襲的就是這樣嚴苛的規矩,后來是靜微小姐在金三角住的那些日子,她很不喜歡這些規矩,少主才一一的改了。
“現在一個個哭什么哭,等我哪天真的死了,你們再好好哭也不遲…”
憾生忽然撲了過去,小小的孩子跪下來,緊緊抱住了玄凌雙腿:“憾生不讓少主死,不讓!”
玄凌忽而笑了笑,他笑起來的樣子依舊是帶著些散漫不羈,他伸手撫了撫憾生的小臉:“人人都得死的,不過是死的早和晚而已。”
“憾生要少主死的晚…”
這孩子,說出來的話,讓人想要揍他又想要落淚。
“憾生,我這輩子,風刀霜劍經歷過,刀山火海也闖過,吃過旁人吃不得的苦,也享過常人享不了的福,我二十多年經歷的,旁人怕是一輩子都經歷不到,我又有什么遺憾呢?”
玄凌望了望身側的人:“我的時間不多了,該交代你們的,我都會一一交代,別以為我死了,就可以忘了我的話,憾生年紀小,你們就想著欺負他,不尊重他…”
“少主,屬下們不會的,屬下至死都會效忠少主和小主子…”
“忠心不忠心不是嘴上說說就行的,憾生你也記住,事事,都要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用你自己的耳朵去聽,不要妄信人言,也要用人不疑,記住了嗎?”
憾生眼中的淚終是掉了下來:“憾生記住了…”
玄凌讓身側的人都退下了,他將憾生拉了起來:“憾生,你扶我走一走吧。”
“少主想去哪?”
“我記得這宅子最后面有一處小池塘,是引得活水,很干凈,我想去那里看一看。”
“憾生扶您去…”
“憾生,你長大后,一定會遇上一個讓你心動的姑娘,如果,我是說如果,那個姑娘她的心里有了別人,她不愛你,你會怎樣呢?你是會因愛生恨,拆散她和心上人,還是會繼續對她好,一直一直對她好…”
憾生年紀小,不懂這些情情愛愛,只是循著自己心底的真實想法道:“要是我遇上一個喜歡的人,她不喜歡我,我一定會很傷心,但是,我還是會對她好,一直一直對她好…”
“為什么?”玄凌俯身,望著憾生的眼睛。
“喜歡一個人,不就是要一直一直對她好嗎?”
玄凌冰涼的手,輕輕顫了顫落在憾生的眉眼上:“我打心眼里,希望你這樣,卻又不想你這樣…憾生,這樣的人,活的太苦了…”
憾生那時候是真的不懂,成人的感情對于他來說,太過晦澀難懂。
但莫名的,他卻一直都記著玄凌的這些話。
哪怕那時候,玄凌他已經死了十二年了。
而在他遇上那個讓他心動的女孩兒之后,他頃刻間就醍醐灌頂的明白了這些話的含義。
他也明白了,為什么玄凌會說,希望他是這樣的人,卻又不想他這樣。
因為…
愛著一個得不到的人,真的,真的…太苦了。
厲慎珩與靜微大婚之前。
徐慕舟攜周念與小白回了帝都。
回程之時,小白神秘兮兮的讓人幫他拎著一個大箱子,誰都不許碰一下。
徐慕舟見他連周念都不給看,心下只以為他大約是去林家找了疼愛他的外祖母來搞定了要送給他微微寶貝兒的嫁妝。
周念很好奇,幾次想要套出小白的話,可小白卻都不肯吐露半個字,她只得怏怏的放棄了。
這一路都很無趣,徐慕舟是那種你不和他說話他永遠都不會主動先理你的男人,小白還沉浸在自己失戀的情緒中,一路都在抓著最后的自由時間放肆打電動。
周念實在是無聊的很,掰著自己手指頭數過來數過去,又偷偷的想總統夫婦的婚禮該是多么的盛大,四方來朝八方來賀的。
而自己呢…
她當初和徐慕舟的婚禮,其實規模也不小了,但是整場婚禮都是由專業人士策劃的,所有的一切,徐慕舟沒插手,她也沒能插手。
就好像不是她和他結婚一樣,隆重是隆重,卻也差了點什么。
周念想,自己大約這輩子也就這一次婚禮了,不免還是有些遺憾。
到了帝都,小白就直奔虞家而去。
因著馬上要成婚,靜微自然是住在了娘家。
小團子一眨眼長成了清俊帥氣的小少年,靜微看著小白已經快接近她的身高,不由得生出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自豪愉悅來。
之前她還和厲慎珩私底下說過,若是生的龍鳳雙胎,小白也是極好的女婿人選。
卻沒想厲慎珩直接冷著臉拒絕了,說小白比乖女兒大了太多,是絕對不行的!
靜微知道這人心里想什么,只是沒好意思羞她連幾歲小孩子的醋都要吃。
如今瞧著小白越來越英俊,靜微這個心思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微微寶貝兒…我原本說讓你等我長大來娶你的,但是后來周念告訴我,我和你年紀實在差的太遠了,不能耽誤了你…所以,你現在要嫁人了,我也只能流著淚祝福…”
高蘅一口茶就噴了出來,嗆得連連咳嗽,虞慕恩慌忙給妻子拍背,又嗔怪她:“你看看你肚子這么大了,還不知道小心著點…”
高蘅笑的前仰后合,元敏敏也忍俊不禁,靜微若不是肚子里還揣著兩小只,都要笑的在虞夫人懷里打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