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忍不住在想,從前的自己是什么樣的呢,該是多么的完美,多么的討人喜歡…可我想的頭都疼了…卻還是想不起來…”
厲慎珩看著她微紅的眼圈里漸漸漫出淚來,不由得心中微疼:“微微,你是你父母的女兒,哥嫂的妹妹,是我喜歡在意的姑娘,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子,只要你是靜微,我們對你的喜歡和愛,就不會有絲毫的更改啊。”
“只因為我是靜微嗎…”
“是啊,因為你是靜微,所以,不管是聰明也好,完美也好,變成一個普通人,有了缺陷,都無所謂…”
靜微靠在厲慎珩的肩上,輕輕垂下了眼簾,許久,她的聲音復又響起:“含璋,我從前一直擔心,我臉上這么多疤痕,我的頭發也這么短,我太丑了,如果去和你領結婚證的話,留下的照片一定也很丑吧…所以我一直沒有答應你。”
“可是現在…我想明白了,我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就算是我再不安,惶恐,無措,也都無濟于事,還不如,我定下心來,坦然面對現在這樣的局面。”
厲慎珩望著面前的小姑娘,爆炸傷到了嗓子,她說話聲音還有些微啞低沉,只是目光卻澄澈堅定,恍然間,好似讓他真的找到了些許靜微從前的樣子。
他并不在意她變成什么樣,只要她還是她就好了。
但卻又不能克制的,會有些失望難過。
他早已習慣了那樣的靜微,把她的一顰一笑都刻在了腦子里,可是現在,他卻必須要再一次全部接受這樣的一個全新的靜微。
“你能這樣想,就再好不過了…”
厲慎珩握住她的手,輕輕撫了撫:“看到你想明白,說出這樣的話,我好像又看到了你從前的樣子,可見,不管一個人再怎樣的變,她骨子里的自己還是不會變的,微微,如果你能想起從前的一切,變回從前,當然是最好的結局,但若是你真的回不去,也沒有關系,總之,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含璋,我們去領證吧…”
“好啊,你現在出院了,身子也無礙了,你之前說,想讓頭發再長長一點了再去,不留遺憾…”
“我不想等了,我怕這樣好的你被人搶走了,所以,我想要快些去,頭發沒長長,那就戴假發吧…這些,都不重要。”
“這會兒知道害怕了?”
厲慎珩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還以為你還要別扭一段時間呢。”
“才不要了…如果你真的和別人跑了,我才要哭死了。”
厲慎珩聽得她這樣說,不由得一怔。
從前靜微根本不會說這樣的話,因為他們彼此之間情意相通,十分信任對方,她從不會懷疑他對她的感情,也從不會患得患失。
更不會說出這種‘如果你和別人跑了,我才要哭死了’的話。
他忽然有些說不出的難過和悵惘,人這一生遇到一個情投意合不會猜忌又全然信任的伴侶該是多么難得。
如果那個靜微,真的永遠都不回來了呢?
厲慎珩垂眸望著靜微,她靠在他的肩上,頰邊帶著淡淡溫柔的笑意。
她明明和他離的這樣近,可他卻好像覺得,與她隔了千里萬里的距離。
厲慎珩想,人不該太過貪心。
當日他將她從炸毀的廢墟中抱出來時,他心里只有一個祈求,只要她活著就好。
而今她好好兒的活著,他卻要貪心的索取更多…
厲慎珩不禁搖頭苦笑,看來,他也并非是她口中,完美無缺的那一個。
“那,等到周末結束,我們就去領證吧,這兩天,先去挑一挑漂亮的假發吧,好不好?”
“你會陪我嗎?”
“嗯…為了讓我們結婚證上留下我未來妻子最漂亮的模樣,我肯定是要陪著你一起的…”
“太好啦。”
她歡呼起來,笑容里是真切的滿足的歡愉。
淘淘在小花園里抬起頭來,他剛才好像聽到了什么笑聲。
是從小姑姑的房間里傳來的。
好奇怪,小姑姑從來不會笑成這樣子的。
淘淘歪著腦袋想了想,他年紀太小,自然想不明白這些,很快就丟到一邊去,繼續專心致志的拿著小鏟子玩沙子了。
玩了一會兒,淘淘又放下了小鏟子。
媽媽說,小姑姑生病了,所以,嗯,會變的和從前有點不一樣…
那么,從前的小姑姑就再也不回來了嗎?
快滿兩周歲的淘淘小盆友,忽然有些莫名的小憂傷。
靜微洗完澡換了干凈柔軟的睡衣,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了叩門聲。
她并未想那么多,散著微濕的頭發走過去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卻不是別墅里的傭人,而是…
涵口關一別后,就再也沒有見過的那個人,玄凌。
靜微只是最初有一些錯愕,但很快她就平復了下來。
盧哥是他的心腹,他知曉了她在這里,依著從前他對她勢在必得的心思,他做出這種連夜趕來的事情,也并不讓人意外。
應該是剛下飛機吧,他的襯衫微微有些皺,依舊是一身的深色,時間飛逝,從離開滇南到現在,已經過去三載。
可他好似沒有任何的變化。
靜微看著玄凌,玄凌也在打量著她。
上次在涵口關見到她,她被那里的風沙和饑寒摧殘的頗有些憔悴。
論起來,這么久了,她也早該養回來過去的樣子。
但卻看著好似更瘦了一些。
玄凌想著盧四電話里說的那些,不由得眉頭輕蹙。
他回過身去,看了樓下站著的盧四一眼。
只是一眼,盧四的心頭不由一凜,多年默契,他幾乎立時就明白了少主的意思。
那些人,怕是一個都別想活著離開這里了。
少主動了怒,因為靜微小姐受的這些委屈的緣故。
他不由越發慶幸,當日自己沒有犯糊涂,看到那兩根沒有手指甲的手指頭,立刻就回過了神來。
盧四如今想到那晚的事兒,還能嚇出一身的冷汗來。
“玄凌…”
靜微見他站在這里半天不說話,不由得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玄凌的目光居高臨下的將她籠罩:“不請我進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