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肆整個人都怔住了。
當刺耳的尖叫,哭喊,此起彼伏的響起時,當無數的學生抱著頭亂跑亂竄,無數人摔倒被人踩踏受傷時…
一個清潔工騎著環衛車,載著一個一人高的嶄新垃圾桶,緩緩的從后門離開了校園。
那個受傷的漏網之魚,裴家遺留的嫡系部隊一員,在窮途末路的時候,搶了一個郵遞員的車子和衣服,混入了校園中來。
高校門口的保安,自來都像是擺設一樣,畢竟,每日的人流量這樣大,誰也沒辦法一個一個排查出入眾人的身份。
他在里引爆了身上的,靜微,因為離的稍遠一些,勉強保住了一條命,卻被炸傷暈厥了過去…
而那個罪魁禍首,自然是被炸的血肉橫飛,尸骨無存。
厲慎珩從那些亂七八糟的廢墟下將靜微找出來的時候,她滿頭滿臉的血,氣息奄奄,已經只剩下了一口氣。
“微微,沒事兒的,沒事兒的,啊,別怕,我會救你的…”
厲慎珩抱起靜微,她軟綿綿的躺在他懷中,他幾乎連她微弱的呼吸都感覺不到了…
“微微…”
她的額頭一片血肉模糊,眼睛緊緊閉著,無論他怎樣喊她的名字,她都沒有丁點的反應。
甚至,她的氣息,都開始變得越來越弱了…
“夜肆開車,快開車…”
厲慎珩緊緊的抱著靜微,他整張臉都是慘白的,他在發抖,劇烈的發抖,泛紅的眼眶里不停的滴出淚來,卻又被他狠狠的一把抹去。
“沒事兒的微微,你不會死的,有我在,有我在呢!”
他不會讓她死,絕不會讓她死,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他都要留住她這條命!
夜肆整個人都懵了,醒過神來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將車子開的飛快,往最近的醫院趕去。
帝都國立大學爆炸案,瞬間轟動全城。
秦九川等人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安撫受驚的學生,聯系遇難學生和受傷學生的家長,第一時間將受傷學生送到了醫院…
而爆炸案發生不久,虞家,厲家,秦家眾人都知曉了靜微受傷在醫院搶救之事。
虞夫人聞訊當場就昏死了過去,厲家秦家也亂成了一團,兩個老太太執意要去醫院,厲嘯怕她們受不住,死活勸住了,讓家中傭人照顧好兩個老太太,他和厲夫人匆匆趕去了醫院。
厲慎珩整個人似乎完全垮了,連站都站不住。
霍沛東和江沉寒一左一右扶著他在急救室門外等著醫生搶救。
他不說話,也終是哭不出來了,只是望著面前那一扇緊閉的門,一動也不動。
厲夫人不停的祈禱著滿天神佛,如果靜微那孩子能熬過這一劫,她愿意一輩子茹素,她愿意折壽…
厲嘯的臉色也很不好,來時路上他問了夜肆,夜肆說,含璋抱了靜微那孩子出來的時候,她一身一臉的血,連呼吸幾乎都沒有了…
厲嘯不敢想像,如果阮靜微真的沒有搶救回來,含璋會怎樣。
而厲夫人更是不敢想這些。
她那做了數年的夢境中,含璋就是因為阮靜微死了才會一蹶不振身體垮掉的…
雖然現在她知道這夢境是被人設計的結果,可含璋待靜微的情意她是看在眼里的,她完全相信,如果阮靜微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她這個兒子,大約也真的活不下去了…
在這煎熬至極的分分秒秒之中,時間過的緩慢的幾乎要讓人發瘋。
江沉寒勸厲慎珩先坐下來等。
可他像是根本沒有聽到,沒有任何的反應。
“讓他在這等吧。”霍沛東輕嘆了一聲,在場眾人,也許唯有他一個,最能體會含璋的心情。
急救室外的燈終于滅掉了,門打開來,汗流浹背的醫生摘下口罩走了出來。
厲慎珩整個人都顫栗起來,他嘴唇哆嗦著看著醫生,想要問什么,卻又不敢開口。
醫生抹了一把額上的汗,顧不得喘口氣,就趕緊說道:“這位小姐應該是沒有性命之憂了…”
他這句話一出口,厲慎珩只覺得眼前一黑,嗓子里驟然涌上一股腥甜,他低頭,死死的忍著,忍著沒有將那涌到喉頭的一口血吐出來。
“含璋,含璋…你怎么了,你別嚇我們啊含璋…”厲夫人心疼的不行,抓了兒子的手臂失聲哭了出來,
“含璋,你穩住,靜微她現在正是需要你的時候!”霍沛東一邊說,一邊扶了他在長椅上坐下來。
厲慎珩緩緩吐出一口氣來,他無事,不過是大悲大喜,身子一時承受不住,才會這樣,而此時,知道她無礙,他自然也就無礙了。
“只是,這位小姐傷到了頭部,還炸傷了右手,炸斷了三根手指…”
醫生小心翼翼的看著厲慎珩的表情,“當然,以后可以用其他方式彌補的…”
“無礙。”厲慎珩原本死灰一片的眸子卻有了灼熱的亮光:“只要她性命無憂,什么都不重要,一切都不重要。”
“是啊,只要好好兒活著…”
“性命是無憂的,只是頭部的傷還要觀察,剛才拍的片子上來看,這位小姐的頭部有大片的淤血,我們懷疑將來她蘇醒后,這些淤血可能會影響到她的記憶…”
“淤血能不能清除?對她的身體有沒有害?”
“還要等她蘇醒后,再確定方案,她現在的身子太弱了,也不適于做其他的手術。”
“那就等以后再說。”
“在icu再觀察三天,這位小姐若是無事的話,就能轉去普通病房了。”
“好,辛苦鄭醫生了。”
“這下可以暫時放心了,淤血的事情可大可小,有的人自身就漸漸吸收然后隨著新陳代謝排出去了,一般都不會有什么事的。”
厲慎珩輕輕點頭,一開口,聲音卻嘶啞了:“我知道,其實不管怎樣,我心里想的都是,我只求她能活著就行…只要活著就行了…”
他說著,眼底含著淚,嘴角卻漫出笑意來,他奢求的本就不多,這已經是上天恩賜了,畢竟,那個落后她幾步的女孩兒,已經當場喪命了,他只求她活著,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