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臨產前那一次出行,也是付雪嬌慫恿的吧…”
“天降暴雨,過那座漫水橋的時候,所有的車子都好好兒的,偏生您坐的車子拋錨了…”
“您受驚早產,是田小芬一家救了您讓您順利生下了孩子…”
虞夫人臉色漸漸變成一片雪白,只是下意識的隨著靜微的話語點頭。
“田小芬那時候也快生產了對不對?”
虞夫人機械的點頭:“是,她也快生產了,卻還大著肚子忙前忙后為我操勞…我那時,十分的感激她。”
“您明明是早產,又受了驚難產生下了胎兒,可為什么您的女兒卻十分康健,宛如足月的胎兒一般?”
虞夫人劇烈的顫栗起來,涵口關無遮無擋的陽光照射在她的臉上,她全身都細細密密的出了汗,虞君謙緊緊握著她的手,可她仍在發抖,甚至到最后,她的嘴唇都跟著顫抖起來…
“是,我一直都以為是上天庇佑,讓芳華健康的出生平安的長大,沒有因為早產和受驚的緣故,有什么不好…”
虞夫人喃喃說著,眼淚又從眼角滾落了下來:“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她…孩子出生第一個抱的人就是她…我們打小一起長大…她熱心又仗義,性子爽利又熱情…我從來都拿她當最好的姐妹看…”
“瑾瑜…”虞君謙輕輕的擁住妻子,心中不知是悲是喜。
他渴盼這樣優秀的阮靜微是他的孩子,可此刻當真如愿了,他心中又自責難過無比。
如果當時他守在瑾瑜的身邊,如果他能再妥當細致一點…
如果他沒有莫名其妙招惹了付雪嬌…
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他們的孩子…
虞君謙不由得看向靜微,他怎么這么愚鈍啊,怎么就這樣愚不可及啊!
她這樣像瑾瑜,她又有這樣的天賦,他怎么就從來沒有想過,她可能和自己的淵源?
他甚至還誤會她是瑾瑜和別人所生…
“并非是上天的庇佑,而是惡人在背后弄鬼,付雪嬌她嫉恨您,田小芬想要自己的女兒去享盡榮華富貴,她們倆一拍即合,玩了這一出偷龍轉鳳…您被蒙在鼓中,一無所知…”
“她們為什么要這樣做…雪嬌為什么要這樣做…我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我對她視若姐妹…”
虞夫人似是受不住這樣的辛秘,整個人臉色煞白,眼神都失了焦,茫然的搖頭不停輕喃。
“這不是您的過錯,您何其無辜…”
靜微再忍不住,上前緊緊攥住她冰涼顫栗雙手:“您沒錯,錯的是那些不懷好意的人,錯的是那些狼心狗肺的人…”
“我不懂,靜微,我不明白…她們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虞夫人喃喃的說著,眼淚不停的往下落:“我更不懂,她們換了孩子,她想要自己的女兒去過錦衣玉食的生活,這份私心算不得錯,可她為什么不對你好一點…她為什么那樣苛待你,折磨你,她為什么不對你好一點!”
虞夫人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像是被人扯出了體外狠狠踐踏一般,疼的她難以喘息。
她的女兒啊,她血肉相連的女兒,卻被人這樣磋磨了十七年,這十七年,靜微她是怎樣熬過來的?
那樣絕望而又漫長的年月里,小小的靜微,小小的一個她,是怎樣孤獨而又絕望的咬著牙撐過那些晦暗的歲月的…
虞夫人模糊的視線里仿似看到一個小小瘦弱的女孩兒,一個人坐在墻角角落里,睜大了眼羨慕的看著那一家在享受天倫之樂…
而她得到的,除了臟污的謾罵和無窮無盡的毒打之外,就只有那徹骨的寒涼和絕望。
那些歲月里,她的女兒在苦苦掙扎著想要努力的活下來,可她在做什么呢?
她將那狼心狗肺的女人的孩子視若珠寶,給她這世上最好的一切,給她無盡的溫柔的疼愛…
虞夫人再也控制不住的撕心裂肺哭出聲來,她抱緊了靜微,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不肯撒手,她哭的凄厲,一字一句泣血一般讓人心口劇痛。
“我的孩子…她們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的孩子…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的孩子…我生平沒有做過壞事,為什么要這樣對我,這樣折磨我的骨肉…我的微微,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啊…”
厲慎珩不忍卒聽,轉過身去眼眶已經微微濕潤了。
頭發半白的虞君謙更是涕淚橫流,不停的捶打著自己,他悔,他愧,他對不起自己的妻子,他對不起自己的女兒!
“您沒有錯,我也從不曾怪過您,錯的是她們,是付雪嬌,是田小芬,是那些壞人…”
靜微一字一句清晰無比的安撫著虞夫人,她不能讓她陷入這樣的執念中去,她一定要帶著她的母親走出過去的這一場噩夢,她的身子太虛弱了,她不能再讓她被這個心結困住…
“媽媽…”
靜微強忍了眼淚,可眼淚卻仍是不停的落下來,她抱緊了虞夫人,一遍一遍輕喚著這個世上最溫暖的字眼。
“您還沒有回答我,您讓不讓我以后這樣喚您呢…”
靜微故意像小孩子一樣委屈的撒嬌,虞夫人果然很快被她的話給吸引,她忙止了眼淚,輕輕捧住靜微的臉,愛憐的把她臉上的淚痕抹去,又將她攬在懷中摩挲著她的鬢發,不停的點頭:“讓,讓…怎會不讓呢…”
“媽媽,那您幫我梳頭發好不好?我從小到大,最羨慕的就是別人的媽媽幫她們梳頭發了…”
靜微揚起臉,濡慕的看著虞夫人。
田小芬厭惡她,哪里肯花心思給她梳頭發,她記得自己到小學三年級,還是很短很短的頭發,男孩子一樣。
后來,是阮正澤看不過去,覺得小女孩兒該有小女孩兒的樣子,她才開始留頭發。
可田小芬也從來不會給她梳頭發,她都是笨手笨腳的偷偷跟著阮思雨學會的扎馬尾,為此,阮思雨還生氣的打了她一巴掌,罵她小小年紀就知道臭美,天生的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