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璋,如果你認識那方面的專家,可不可以幫我引薦一下,我有些事,想要咨詢他們,關系到虞夫人的病情…”
厲慎珩并無遲疑:“好,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去吧。”
a國化工界的泰斗人物已經年近八旬,卻是個十分親善和藹的小老頭兒。
對于厲慎珩和靜微的深夜來訪,老人家也沒有什么不悅,反而十分慈愛的讓傭人又是端茶又是準備點心,完全把他們當成了小孩子看待。
那位錢老雖然上了年紀,但精神仍然十分矍鑠,靜微說了來意之后,老人家的面容立時就凝肅了下來。
“你說…醫生都查不出病因,血液檢測也沒有異樣,病人時不時大口嘔血,失去自主呼吸意識?”
靜微點頭,眉宇深蹙:“是,我從前在報紙上看過類似案例,但都是投毒于水中,病人血液里也能檢測到那些成分,但這次,卻什么原因都查不出來…”
錢老‘吧嗒吧嗒’不停的抽著煙斗,干瘦的身影縮在沙發上,幾乎就剩下了一把骨頭一般。
“錢老,難道這世上真的有什么東西,可以無色無味無形,然后也不會在人的身體內部留下任何的痕跡,卻可以讓人痛苦的死去嗎?”
靜微自己都不免懷疑自己的話。
若當真如此,那么那些有權有勢之人,想要做什么陰私狠毒之事,難道不是易如反掌?
“這個世上,現在,自然沒有這種東西,但是,二十年前…”
錢老像是陷入了什么可怕的回憶之中一般,握著煙袋的手都在隱隱顫栗。
“我在一次實驗中,因為無意把順序搞錯了一步,竟是配出了一種世上從沒有出現過的化學制劑,我當時很好奇,用那制劑在白鼠身上試驗,三個月后,白鼠忽然吐血,劇烈抽搐著痛苦死去,我和我的徒弟將白鼠的尸體解剖之后,卻查不出任何致死緣由。”
“我最初是不相信的,這世上的任何事物,但凡出現過,總要留下痕跡,怎么可能找不到原因呢?”
“可是,前前后后,我和那個弟子查了整整一年,就是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就好像,那白鼠當真是暴斃而亡似的。”
“我當時就做了決定,將那一管制劑封存起來,停止所有研究,永遠不能讓這東西出現在世上。”
“這東西若當真流傳到世上去,必定是隱患無窮,所以這件事,我壓在心里二十年,只有我那個徒弟和我知道。”
“我還想問您一件事,在那白鼠暴斃之前的三個月中,沒有任何異樣病癥嗎?”
錢老將煙袋在桌子上磕了磕,閉著眼睛思量了很久,方才忽地睜開眼,道:“我想起來了,那小白鼠在暴斃之前的兩個月,忽然失聲了,我們當時也做了各項檢查,研究,卻在白鼠身上查不出任何的異樣來…”
“失聲…”
靜微輕輕呢喃著重復了一遍。
無數繁雜的畫面好像都不停的在眼前閃現,她拼命想要抓住其中重要關鍵…
厲慎珩看她閉著眼,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里,眉宇之間卻深深的鎖著。
他想要伸手為她撫一撫,卻最終還是沒有去打擾她。
失聲…謝瑾瑜盛年時曾忽然在臺上失聲,然后她的嗓子就倒了,從此之后,她再沒有唱過昆曲。
難道是巧合?
可怎會有這樣的巧合?
白鼠也是吐血抽搐,暴斃而亡。
謝瑾瑜此時,也是同樣的癥狀…
“我想到了!”
靜微忽然睜開眼,緩緩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錢老,我冒昧的問一句,這管化學制劑,現在在哪里?”
“在我的實驗室保險柜里鎖著,鑰匙只有我一個人有。”
“錢老,恕我唐突,我可不可以請錢老現在去實驗室一趟,我猜,那制劑怕是早就沒了,或者,已經被人給換了…”
“怎么可能!這事兒只有我知道…”
“不是還有您的那個徒弟知道嗎?”
“仲謙他是我的關門弟子,人品,學識,我都極其信得過的…”錢老隱隱有些動怒。
他這輩子最得意的除卻自己研究出的累累碩果,就是這個關門弟子了。
這個弟子勤學,又有天賦,性子也和他很像,都是醉心研究一心做學問的人。
若說有什么缺點,那翻來覆去的,錢老也只能找出來一個——
太在意老婆,太怕老婆了。
但這些對于一個搞研究的人來說,也算不上什么拖后腿的毛病。
因此,錢老自己都時不時會打趣自己徒弟幾句,也從不曾說過什么要他振一振夫綱的話來。
“錢老,我當然知道您的眼光不會有錯,只是,這世上沒有百分百絕對的事情,而現在,又牽扯到一條人命,勞駕您走一趟,看一眼行不行?”
錢老氣哼哼的坐著不動:“我就不信了,你這丫頭疑心病也太重了…”
厲慎珩忙道:“錢老,靜微現在也是關心則亂,畢竟,那病人還在醫院躺著,也許,今晚都撐不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您老人家最是心善,舅舅都常說,有您這樣的泰斗,才是國家和人民的福氣…”
“行了行了。”錢老擺擺手站起身來,頗有些孩子氣的道:“和你舅舅一樣,沒架子,會捧人,怨不得這么得人心,行,我老頭子就走一趟,要是這丫頭說錯了,我可不饒她!”
“行行行,要是她真說錯了,我也幫著您教訓她,成不成?”厲慎珩起身扶了錢老,又悄悄對靜微使了個眼色,靜微自然知道他是哄老人家的話,又怎會放在心上。
兩人攙扶了錢老上車,錢老的私人實驗室離他住所很近,開車五分鐘就到了。
實驗室門打開,錢老開了密碼保險箱,那一瓶化學制劑果然還好端端的立在架子上。
錢老不由洋洋得意:“看吧,我就知道沒人動…”
他偶爾想起來,總會打開看一眼,這東西一直都好好的收著,沒人知道,也沒人敢動。
“小姑娘,我就說你說錯了…“錢老看向靜微,靜微卻抿緊了嘴唇,一步上前將那試管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