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年少輕狂意氣風發,進入部隊同吃同住,親如兄弟的那些人。
如今卻凋零天涯,或是長埋地下。
二連戰死的兩個烈士,都不過十歲的年紀。
前一夜還躺在戰壕里說說笑笑,等到退伍了要去娶家鄉等著他的那個好姑娘。
第二日就在炮彈中炸的血肉模糊尸骨無全…
可練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
顧軍長這樣鐵血的軍人,都抬手按了按眼角,胸腔里好似有一種飽脹的酸楚情緒在向外蔓延,無法遏制。
他年過五旬,參軍多年,經歷過無數場殘酷的戰爭,送走了不知多少老戰友。
直到如今,山河已定,他還時常會從夢中驚醒,那一張張稚嫩年輕歡笑著的臉啊,他們再也回不來了…
顧軍長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轉身,面對所有戰士:“我決定,從今年開始,將每年的今日,定為我們涵口關祭奠軍魂的日子!永生無改!”
他說完,率先開始鼓掌。
所有人都跟著站起來,漸漸的,雷鳴一般的掌聲四起,經久不息。
有人壓抑不住的哭出聲來,與他同來參軍的戰友,已經長眠在此,再也回不去故土了。
厲慎珩眼眶灼熱,站在人群中間,他努力想要看清楚他心愛的女孩兒,可眼前的視線,卻已經一片模糊。
他厲慎珩對萬千長眠邊境的士兵亡靈起誓,將來他若執掌權柄,再不會讓這個國家燃起戰火,骨肉分離。
周嫻怔怔的立在原地,身邊女孩子們壓制不住的低低啜泣聲不停響起。
“我想鄧團了…如果沒有她,上次死的就會是我…“
”我年紀最小,來涵口關后,她就像是媽媽一樣照顧我…“
”還有蕭姐,還有紅纓妹…我們是一起參的軍,我們仨一起來的涵口關,可現在就剩我一個了…“
文工團的女孩子們都哭了起來。
涵口關環境太殘酷,除卻戰死之外,也有很多人是死于傷病。
軍部醫院的小護士們也抹起了眼淚。
就在去年,軍部醫院的一位男醫生去陣地搶救傷者的時候,中了流彈,犧牲了…
還有個小護士,戰后染了疫病,沒有挺過去,十六歲的小姑娘,就這樣長眠在了涵口關,她爸媽的雙眼都要哭瞎了…
周嫻漸漸覺得耳邊嗡嗡一片,那些女孩子們都在抹眼淚,而舞臺下,掌聲到現在還沒有平息。
她看到那個穿的再普通不過的女孩兒抱著吉他站在舞臺中央,厲慎珩穿過人群向她走去。
他展開雙臂,擁抱了她,抱的那么緊,在無數人矚目的視線中,沒有任何避諱,緊緊擁抱在一起。
周嫻死死的咬緊了嘴唇,咬到幾乎要沁出血來。
身上單薄貼身而又艷麗無雙的舞衣,忽然好像變成了恥辱,她這一刻,就像是一個小丑!
這個阮靜微,她一定是知道了她今晚要表演什么節目,所以才會選擇用這樣的方式來打她的臉!
知道她要跳舞,故意子選擇一首這樣的歌來煽情來嘩眾取寵,越發顯得她的節目膚淺,只為博人眼球。
故意穿的這樣低調,和士兵們打成一片,越發顯得她整個人艷俗不堪!
倒是她小看了這個土包子,也難怪,小小年紀能把厲慎珩勾到手,怎么會是純良的小白蓮?
這個仇,她周嫻記下了!
周嫻倏然轉過身去,這一切熱鬧好似都與她沒有關系,沒有人再提起她表演了什么,舞蹈多么精彩好看。
最好的結果是今晚的一切都被人忘的干凈,最差的結果,卻是她周嫻私底下要淪為無數人譏誚的笑柄!
周嫻不知自己是怎樣回了宿舍,她一個人坐了很久,方才翻出手機,眉眼寂寂幽深,一片森寒,緩緩的撥了一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