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副駕駛位的黎堇年連眉頭都不曾動一下,仿佛在聽一個與己無關的故事。
只是,冰冷的黑眸深處有一絲極淺的暗然涌起再慢慢落下。
深吸口煙,再慢慢吐出煙圈的黎榮歡捏滅煙頭,視線一直落在黎家老宅大門口的他笑意微微,“她為了讓我們全部離開黎家,連你一個七歲的小孩都敢利用。都過去幾十年了,以前的帳也該和他們好好清算了。”
滿室寒冷,滿目陰沉。
黎堇年不為所動,小時候一樁樁事他都記得,被小黎老夫人哄著拿碗絆了老鼠藥給做壽的黎老爺子去吃他也記得。
還記得他捧著壽面上去,就在黎老爺子準備吃的時候,黎成蘭,也就是現在的黎夫人突然沖上來捧起壽面碗狠狠摔地上,指著他鼻子大聲怒斥,“爸,這碗面被他下了老鼠藥!嘉儀看到了,這是嘉儀撿的包裝紙!”
“啪…”
一記耳光狠狠抽到他臉上,剛才還笑著的黎老爺子下一秒變得滿目猙獰,“你想毒死我?小小年紀哪如此陰毒竟然還想毒死自己的爺爺!”
當時他怎么說去了?
他什么都沒有說,他的確想毒死害自己媽媽去世的爺爺,他明明知道碗里下了老鼠藥還是端過來,他就是這么想的。
一樁樁一件件的,他這個黎家長孫成了當家做主的黎老爺子最厭惡的人,緊接著流言蜚語四起,說他這么像黎榮歡,該不是通奸所生。
就這么一步一步逼到連親生父生對自己也厭惡,逼到他在黎家徹底沒了地位,后來他離開黎家回到了傅家,從此脫離苦海。
而黎榮歡去了哪兒?
不知道。
離開黎家后,他沒有再關注過黎家任何事,任何人。
當年黎榮歡也自身難保,被繼室欺壓到連頭都不能抬起,一個自身難保的人去了哪兒,誰又知道呢。
而今黎榮歡回來了,告訴他種種,還說他不會放過黎家的人,黎堇年沒有動心,一個有問題的人說的話,他沒有動心,只有警惕。
表情淡淡,似沒有被往事種種勾起任何情緒的黎堇年抬手看了下時間,還早,繼續淡然坐著,任由黎榮歡繼續往下說。
他需要了解黎榮歡更多,那就讓他多說說,說夠了也到該下車的時候了。
黎堇年沒有任何動靜,黎榮歡也不在意,他這個侄子打小心里很有成算,不然也不會活著從黎家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出來,還混到部隊,年紀輕輕成了中校。
等同給自己添了最具保護的盾牌,哪怕老不死的再怎么討厭他,也不敢有別的動作。
至于那個登堂入室的外室,她也就在家里算計算計了,到了外面誰會賣她面子?
真沒有人。
黎榮歡又給自己點了第二根煙,搞藝術的多多少少都會有煙癮,黎榮歡煙癮不大,就這會兒很想抽一口。
他也不需要黎堇年說話,就這么聽著成了,當兵的么,嘴松不是件好事,沉默更顯穩重。
黎榮歡反而感到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