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冰冷的墓碑,傅余生用不再年輕,已生皺紋的臉頰輕地貼著,似乎唯有這樣才算將他的妻子擁入懷里。
低低淺淺的聲音慢慢而來,積著悲傷,攢著相思,與風一起吹向了遠方。
“我想啊想啊,天天想著哪一天找到你了,看到你了,我應該怎么向你開口打招呼呢?我到底有沒有勇氣開口呢?”
“我想著你是不是早已經忘記那個叫傅余生的男人了,是不是恨他恨不能大卸八塊,才能以泄心頭之恨。”
“我等著呢,我一直都等著呢,你怎么對我,我一定不會還手,一定會甘之如飴。紅梅…雪晴,我的妻子…你倒是過來打我,罵我啊…”
長跪于亡妻墓前的軍人,抱著冰冷冷的墓碑,那年為了國家,為了自己身上的肩負的責任,為了證明自己是清白的,在長達一年多的禁閉隔絕里,他始終保持著冷靜的頭腦面對軍部對他的調查,卻因此辜負了他的愛人。
這一刻,推動國家軍事力量做出巨大貢獻的少將,抱著亡妻的墓碑,所有的悲傷,所有的委屈,二十余大夜的相思,都在這一刻釋放。
悲傷太濃,濃到連陽光都沒有辦法驅散,濃到連習習而來的晨風都發出“嗚嗚”共鳴的悲泣。
那個高高大大,面對出國考察被他國刁難、鄙視都始終坦然面對的軍人,他可以拍著胸口說他這二十余年來無愧于天地,無悔于國家。
然而,面對亡妻照片,抱著冰冷的墓碑,他知道自己這一生唯一悔對的就是他的妻子。
無愧對于天地,無悔于國家…唯獨有悔于他的妻子。
長跪于墓前的葉簡看到她的爸爸跪抱著媽媽的墓碑,聲音沙啞一句又一句的說著,字字泣血也泣不完爸爸內心深處的悲傷,也道不完他對媽媽的相念。
雖然媽媽已經離世,但爸爸終歸是找到了媽媽…終于圓了爸爸二十余年的心愿,了卻了爸爸二十余年的執著。
沒有去打擾,這個時候不能打擾,更不能相勸。
二十余生的執著只看到一塊冰冷墓碑,心里一直以來的盼望轟然倒塌,每一年,每一分,每一秒的思念都在這一刻碎裂,她的爸爸需要把這些碎裂的悲傷都要清掃出來才可以,多同媽媽說話,哪怕抱著冰冷墓碑也好過于毫無希望的等待。
“媽媽,您聽到了嗎?您一定聽到了,女兒帶著爸爸來看您了,女兒終于知道不是爸爸拋棄了您,而是當年造化弄人,讓您與爸爸陰陽兩隔。”
“媽媽,您放心吧,我一定會找出害您犧牲的幕后黑手,終有一日會告訴您,到底是誰害了您,害您與我跟爸爸陰陽相隔,害我們全家二十余年后才能團圓。”
“您多聽聽爸爸的話,您一定要好好聽著才成,爸爸真的很愛您,他并有忘記您,更沒有拋棄您,二十多年來如一日深愛著您呢。”
傅爸長跪不起,葉簡便也陪著長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