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息抬頭,走廊上,男人穿著墨藍色的西裝,那是一個如同暗夜君王般的男人。
他身后,跟著幾名保鏢。
男人面容如刀刻,冷峻之中透著俊朗,年齡比風息略大一些。
他似是認得風息,沖著對方唯一頷首。
兩個男人擦身而過。
見凌總也來了,辛霖舒了口氣。
她連忙小跑跟上自家小叔。
“好好說話,別頂撞你后爸。”
說罷,辛霖就沖著葉凌月做了個鬼臉,溜出去了。
后爸…
葉凌月的腦中,模模糊糊多了一段記憶。
似是深埋在“凌月”的腦海中,不愿意去觸動的一段記憶。
“月兒,媽媽替你找了個爸爸。到了東南市后,媽媽不在身邊,他會照顧你。”
后爸,凌總。
葉凌月感到太陽穴一陣抽疼。
她雖然也有過便宜爹,可后爸這玩意,還真是第一次接觸。
而且原身顯然和這個后爸不和睦。
自己的媽不知什么緣故,常年在國外,這個后爸是眼下,自己唯一熟悉的“親人”。
政教主任才剛擦干額頭上的汗水,一聽到凌總來了,汗水又下來了。
這位“凌總”的難搞程度,絲毫不遜色于風局啊。
幾名保鏢沖了進來,五大老粗的男人們,頓時把整個辦公室塞得滿滿的。
男人踱了進來。
他一眼就看到了縮在辦公桌旁,八十公斤重的繼女。
她正低著頭,盯著地面,“無視”自己的存在。
凌北溟對此,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雖然七八歲就已經到了凌家,可凌月一直和自己不親,包括自己的兩個兒子和她的關系也非常的惡劣。
他們私底下管凌月叫“肥豬”“蠢貨”,凌月管凌光叫“娘娘腔”,凌日叫“面癱男”,幾個孩子之間,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局面。
他這個做后爸的,實在是難辭其咎。
所以他一直試著和凌月處好關系,可在上一次奚家的酒宴上,奚玖夜冷遇凌月時,自己發難教訓了奚玖夜后,自己這個繼女就愈發不喜自己了。
“養孩子,太不容易了,比管妖怪,對付狩妖人還難。”
凌北溟內心默默加了一句。
辦公室里,空氣一度凝固住。“”
葉凌月低頭,努力克服心里障礙,管對方叫一聲爸。
她心知,在未知的世界里,她必須盡可能的建立人際關系。
眼下,只有辛霖是自己的朋友。
可惜,她還只是個學生。
這個凌總,是自己有力的靠山。
算了,實在拉不下臉,管對方叫爸,葉凌月還是決定,管對方叫凌叔叔。
抬頭的一瞬,四目相對。
葉凌月怔了下。
“爹爹…”
她脫口而出。
眼前的男人,眸光柔和,那輪廓、那身形,不是八荒神尊夜北溟又是誰?
想到了失蹤的家人們,看到夜北溟的一瞬,葉凌月不禁快步上前,撲到了男人的懷里。
“爹爹,真的是你?”
葉凌月聲音里夾雜著哽咽。
凌北溟身子僵硬,身旁的保鏢們有都跟見了鬼似的。
作為凌總的貼身保鏢,他們當然很清楚,眼前的這個凌月和凌總的關系,那叫一個差。
凌總對于這個繼女,可謂是掏心掏肺,比自家兩位少爺還要體貼的多。
可凌月就不同了,她和凌總一家的關系的很差。
兩位小少爺還小時,她就一直和兩人打架,后來兩人長大了,就換成凌月被欺負了,每次都是凌總把兩位小少爺暴打一頓。
兩位小少爺也徹底把凌月給恨上了。
可即便如此,凌月也從未對凌總客氣過。
每次見到凌總,都是不屑一顧的模樣,他們這些手下看到了,都替凌總不值得,覺得對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白眼狼。
“月兒,你怎么哭了?誰欺負你了?”
凌北溟早一刻還在感慨,孩子難養,可下一刻,立刻就帶入了慈父的狀態。
他目光如炬,直勾勾看向政教主任老胡。
“是他!”
“不不不,凌總,不是我。”
政教主任無端端躺槍,頓時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又是奚玖夜?”
凌北溟恨聲道,早知如此,他應該不顧妖盟的規定,直接把那小子給人道毀滅了。
“不是奚玖夜,他那么優秀的孩子,怎么會欺負人。是對面高中的幾個學生。”
政教主任忙說道。
“他們的名字,地址,父母是誰?”
凌北溟看到葉凌月還趴在自己的懷里,眼神又柔和了些。
還是女兒好啊,不像是自家的兩臭小子,只會頂嘴。
“他們是…不對啊,凌總,這不是重點。那些混混我們校方已經處理了,我今天請你來,是討論凌月同學的前途問題。”
政教主任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就被凌北溟給帶偏了。
“凌月的前途,不需要你擔心。有凌家在,她想要什么樣的前途都可以。”
凌北溟有些古怪的看了眼政教主任,一副皇帝不急你太監急什么的神情。
這話,好像沒毛病。
凌天集團的產業遍布全球,哪怕是個繼女,將來也能撈到不少好處。
“話不是這么說的,凌總,凌月同學的問題很嚴重。她不僅成績倒數第一,還搞校園欺凌,她早上還把我們學校的優等生楚楚同學堵在女廁所,情節非常的惡劣。”
政教主任義憤填膺道。
自己差也就罷了,還欺負優等生,這簡直是豈有此理。
“凌月?真有這回事?”
凌北溟拍了拍葉凌月的腦袋,像極了以前在八荒神境時,夜北溟哄女兒時的動作。
葉凌月抬起頭,瞅瞅自家“后爸”,還是那個味,是親爹沒錯。
“瞎說,我就是在女廁所里‘偶遇’了蘭楚楚…楚楚,和她聊了一會兒。”
葉凌月光是聽到楚楚這個名字,就猜到了,對方勢必就是蘭楚楚。
這個世界還真是微妙,凌北溟、楚楚、奚玖夜,一個個熟悉的人都出場了。
狗改不了吃屎,這個楚楚,不用說一定也是小白蓮一朵。
真是冤家,這么快就遇到了。
“主任,我想月兒說的很清楚了,只是聊天。聊天不違反校規吧?”
凌北溟對于凌月的話,深信不疑。
至于老胡的話,他直接就給忽略不計了。
凌月雖然脾氣古怪了點,可不是無理取鬧的孩子。
至少,在凌北溟看來是這樣的!
“那她還打架逃課,這也是違反校規。辛霖逃課打架,那是鍛煉狩妖人的技能,為體測做準備,凌月可沒那個天賦,她逃課打架,那就是違反校規。”
政教主任質問道。
放了一個辛霖,這個凌月可不能再放了,要不他這個政教主任顏面何存?
“誰說我不能當狩妖人?我就是為當狩妖人做準備。”
葉凌月打斷了政教主任的話。
說話的一瞬,不知是否是幻覺,葉凌月感到一剎那,凌北溟的身子明顯一僵。
“就憑你,也想當狩妖人?”
政教主任險些脫口而出,可一看凌北溟,他把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他怎么就給忘了。
凌月是不可能,可她是凌北溟的女兒。
如果凌北溟愿意,他可以大價錢購買基因水,給凌月改造體質!
凌北溟輕咳了一聲。
“月兒,你想要當狩妖人,這事,你和你媽媽商量過沒有?”
葉凌月在腦海中搜索了一圈,這具身子的親媽帶著女兒改嫁,女兒不待見這個后爸,顯然對親媽也不會有多友好。
“要不,你回去聯系下你媽媽,她如果同意,我們再商量。”
凌北溟輕聲細語道。
葉凌月點頭。
“人,我領走了。”
凌北溟征詢完繼女的意見,擺擺手,標準的散會模式。
保鏢們簇擁著父女倆就離開了。
政教主任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等等,檢討書還沒交…”
政教主任弱弱說道。
保鏢們到了校門口,凌北溟笑道。
“晚上想吃什么,去吃你最愛吃的烤肉?”
“不了,我有點累,先回家…回公寓,爹爹,改天見。”
葉凌月雖然也很舍不得凌北溟,可看看自己這能壓翻墻的身形,什么胃口都沒了。
凌月和華岳其他學生不同,她是走讀的。
隨母親改嫁入凌家后,凌北溟一家關系不和睦,讀高中后,就不顧凌北溟反對,在校外租了個公寓。
小公寓離華岳高中不遠,是一個高檔住宅小區,凌天集團是其開發商,說是租,其實那公寓早就被凌北溟偷偷換成了凌月的名字。
只是之前的凌月,一直不肯接受這個后爸,覺得是他讓母女倆成了陌路。
凌北溟沒有勉強,把葉凌月送到了公寓外,目送著葉凌月進入小區。
公寓位于16樓,一梯兩戶,因為是復式的緣故,上下兩層,各有110平米。
樓上是睡房和衛生間、健身房,落下是客廳廚房和書房、次衛,內部的裝修簡約大方,可葉凌月卻無心查看。
她坐在意國進口的長沙發上,對著足足一面墻的落地窗發呆。
想到了雙親阿日阿光,想到了帝莘,想到了小吱喲小烏丫,想到他們的生死不明,葉凌月深吸了一口氣。
“昆侖冰心,我不管你躲在哪里,我一定要找到你。”
梳理一番思緒后,葉凌月想到了昆侖冰心。
無妄星海時,她和帝莘都以為,昆侖冰心已經死了。
可如今想來,還是他們太輕敵了。
身懷混沌珠,擁有了天命之力的昆侖冰心又怎么會輕易死去。
當初的師父紫,使用了逆天之力,讓時光逆流。
昆侖冰心在隕落前,也至少擁有一次那樣的機會。
三十三天后來發生的一切,都意味著,昆侖冰心并沒有真正灰飛煙滅。
“師父紫利用夢珠,送我過來,必定有其原因。只是要怎么才能找到他。”
葉凌月想到。
“既來之則安之。”
葉凌月打起了精神。
一陣鈴聲。
葉凌月這才意識到,不遠處,座機響了。
凌月的手機被政教主任沒收了。
好在她的公寓里還有座機,這年頭,已經很少有人用座機了。
只有三個人知道公寓的號碼,除了凌北溟和辛霖,還有一個就是她的母親,
一般情況下,凌月是不接電話的。
“月兒,你凌叔叔說你想當狩妖人?”
電話那頭,女人的聲音里滿是焦慮。
葉凌月遲疑了下。
聲音有些陌生,葉凌月回憶了下母親的容貌,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張臉。
那張臉,不無意外,和云笙的臉重合在一起。
葉凌月的心頭一暖。
“媽。”
電話那頭,一陣死寂。
過了片刻,云笙的聲音陡然高了起來。
“月兒,你不生媽媽的氣了?”
云笙眼眶有些濕潤,自從女兒自己辭去族長之位,執意帶著她搬到東南事,嫁給凌北溟后,她就再沒有喊過自己一聲媽。
這些年,為了替女兒找尋重新凝聚狐丹的法子,她常年在國外尋找各種古法,讓母女關系近一步惡化了。
凌月今年已經十六歲了,進入叛逆期,更加難溝通。
今天凌北溟說,凌月像是變了個人,云笙還有些不信,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母女哪有隔夜仇。”
葉凌月搞不懂,自己為何要生云笙的氣。
“那狩妖人的事?”
云笙的語氣凝重了起來。
“哦,我看辛霖也報名參加了狩妖人,所以一時興起,我都還不清楚狩妖人是干嘛的。”
葉凌月干笑道。
聽上去,這應該是種職業。
她得了凌月的記憶,大概知道,這個世界,不像是三十三天九十九地那樣,可也有很多不同的職業。
像是政教主任還有巫副校長,那是老師。
辛霖的小叔那是公務員干部。
后爸凌北溟是個總裁。
她眼下還是學生。
不過這里的學生,讀到高三后,就面臨不同的選擇。
具體的情況,凌月本人沒有特別了解。
葉凌月還打算,今晚借助網絡,查一下。
“媽媽更希望你去讀普通大學,狩妖高校未必適合你。你不是最怕各種妖…連恐怖電影都不樂意看。”
云笙欲言又止,難道是月兒發現了什么?
明明,她和北溟已經抹去了她那段傷心的往事,月兒是絕對不可能成為狩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