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5號是周四,為小康忙活了一個腳丫子朝天的楚垣夕不得不抽出時間分配給巴人,因為,鈴木裕老爺子要到了,隨他一起的是一整個研發團隊,精簡之后是十幾個人。
于文輝這些天都在忙活島國團隊入駐項目組的事情,敲定合作模式之后準備了一周,總算是把生活方面的一應事務準備妥當。即便如此他還是心中惴惴,因為工作上需要磨合的事情太多,楚垣夕的要求是他必須把自己的程序猿塞進去,要學到對方的工作流程和技術。
所以這一周于文輝基本上就沒能回家,招聘新人的工作也在以一個連隔壁的趙杰都難以想象的速度推進。
在這個經濟的寒冬中,失業的碼農不計其數,其中不乏高手,但楚垣夕要求他招的是可塑性強的、樂于學習有學習熱情的。天朝的碼農高手一般的工作強度都在996以上,一周工作70個小時是常態,下班之后累的賊死,能夠逼迫自己不斷更新知識就已經很不容易了,還能保持樂于學習的心態,有熱情,簡直鳳毛麟角。
所以于文輝不得不聽從楚垣夕的建議,把手下的程序猿全部拉出來變身面試官,走進高校招募實習生。因此這段時間巴人的人資主管木璉幾乎被累吐了血,本來很輕松的日子,被交割巴人游戲所打破,還沒喘過氣來忽然又上了一個高強度的招聘項目,差點跟于文輝急眼。
好在這方面工作不需要趕在鈴木裕團隊抵達的時候立刻完成,人是一定要招的,但是也可以晚幾天配齊,反正進來之后也是插入島國團隊學習為主,真想要實習生輸出大量工作那肯定是想多了。
結果鈴木老爺爺到位之后完全沒有休息的打算,上午下飛機,晚上就開始討論工作,主要是拉人展開策劃案方面的探討。
這種討論會楚垣夕就不能參加了,也沒時間參加。他玩了一會今天新上線的《SmDunk》手游,結果被官方封了號,然后陳駿生推薦的支付專家郝毅居然就到了,隔了不到24小時,簡直神速。
當然入職流程肯定要走一下,楚垣夕拉袁苜和郭江勇一起和郝毅會面。之所以拉袁苜,因為人家也喝過洋墨水啊,FICO的情況,乃至米國那邊整體的情況,肯定比楚垣夕和郭江勇熟多了。
要說起來小康這邊現在從米國回來的骨干已經不在少數了,不過郝毅還是讓楚垣夕比較驚艷。主要是他以為對方是陳駿生的朋友那年歲應該差不離,陳駿生40多歲奔五十了,結果郝毅一看也就三十出頭,梳著個偏中分的發行,跟楚垣夕差不多大,換言之是在米國留學,大學畢業就進了FICO,只有這一段工作經歷。
雖然如此,陳駿生明顯是見過大世面的,在楚垣夕表達出對移動支付的野心時,既沒有震驚,也沒有不以為然,更沒有先入為主的認為肯定干不成,而是冷靜的分析產品,分析形勢。
因此當楚垣夕提出移動支付配合大數據產生商業信用作為自己支付產品特色的時候,郝毅只是快速判定出工作量的龐大,但是居然表示認同其思路,甚至說不如此無法在國內移動支付領域中打出自己的特色。
支付寶的特色是理財和透支,微信支付的特色是紅包,這是基于各自的商業屬性和社交屬性衍生出的特色。小康要想讓自己的移動支付產生特性,必然要有側重,但是靠撒錢肯定是不明智的,也沒有余額寶當年超凡脫俗的利率,更不能走資金盤之類的路線,那是取死之道。
那么學習花芝的信用玩法也就成為一個比較現實的選擇。
楚垣夕發現居然有人跟自己一拍即合,這是本次創業中十分罕見的場景,于是把薛建華也叫了過來。他最近雖然也很忙,但是對小康的線上內容和健康幣等等的學習已經基本上完成,楚垣夕需要他分出寶貴的時間,和郝毅一起研究一下這個產品怎樣搭建。
“我這不是當甩手掌柜的啊薛建華,這是對你學習成果的一次全面的檢驗,我要檢查作業的。”楚垣夕說完,立刻開始向郝毅介紹小康的OKR模式。這個模式的存在其實可以解決很多小牛入職的期權問題。
像郝毅,就分外留意相關規則,他極力要求加入有前途的初創公司,就是為了分享公司的成長,那么到底能多少呢?在小康是動態的,按勞取酬式分享。
這個辦法通常會讓小牛比較滿意,因為小康這邊的各條產品線上的工作基本都非常飽滿,能夠賺取的期權都不低,不至于有才會但沒有發揮的空間。
至于最后一個問題,其實是郝毅怎么和郭江勇共存,但是昨天晚上當陳駿生提出來的時候楚垣夕就有腹稿了:“我覺得這樣,郭江勇是部門負責人,title是項目經理。郝毅做產品經理。”
郝毅的眉毛當時就打結了,臉上仿佛寫好了一行字:就產品經理啊?
“哎你不知道,本公司的產品經理只是叫做產品經理而已,實際上權力很大,因為我以前就是產品經理。小康是類似扁平化的管理結構,產品經理和項目經理都是總監頭銜。郭江勇可能更理解一些,我創業之前在鵬飛科技工作的時候,和趙杰的關系就是一個產品經理一個項目經理。”
郭江勇沉悶的點了一下頭:“我明白,實際上是需要我向郝毅匯報,郝毅向薛建華匯報,是吧?”
“不是,研發這邊我是直接管三層的,副總裁、高級總監和總監的業務我實際上都直接過問。”
郭江勇是楚垣夕從巴人調崗過來的,對小康的熟悉程度還不如薛建華。
對薛建華來說這些就都不是問題了,因為小康的多只研發團隊都不向任何副總匯報,直接聽命于楚垣夕,有點類似當年常凱申對下轄軍隊各級黃埔軍官的管轄方式。反而是外派團隊,店面、地推、物流等等,都由各條戰線的副總抓起,有點類似當年的各路軍閥。
這個新奇的管理模式郝毅在米國待了十年也沒有見過,心說看來需要重新認識的東西很多。但其實薛建華已經吐糟過不知道多少次了,絲毫不吸收常凱申亡黨亡國的教訓。
搞定郝毅這邊之后,楚垣夕還不能回家,因為還要跟魯茵、楊亨碰面。這就是忙碌的十二月。
下午給他們發的TS,必須再聊最少一次。兩人一直等著他呢,關于投資條款,不可能楚垣夕說什么就是什么,他們沒有不同意見最好,如果有,楚垣夕得說服他們沒有。
他給兩人的聯席創業開出的條件是新公司估值一個億,巴人出資5000萬占50,兩人各占2000萬股的期權,仍然是分為五年期兌現,剩余1000萬期權留作員工持股計劃。然后給予三級激勵,全部目標達成之后兩人可以分別獲得新增2000萬股的激勵。
在融資條件上,這份TS其實某種程度上借鑒了楚垣夕給伊麗莎白福爾摩斯的條件,第一階段封閉,第二階段開放,只不過因為是聯席創業,所以釋出的總期權占比更多一些。
兩個人的關注點和伊麗莎白一樣,也聚焦在開放融資的觸發條件上。所謂開放融資條件,說的是,這種創業形式中不是創業者能融到錢就可以融,而是必須創業公司達成一些條件或者產生某種特殊需求,才允許引入外部資金,否則需要合理的補充流動資金,都應該是巴人出錢。
這是巴人集團作為創業項目的發起者應有的權力,也是楚垣夕所謂的接受稀釋股份的方式。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獨立融資條件一觸發,公司形式就變了,從孵化創業轉為正常創業,股東結構變復雜。所以肯定要有幾道閥門,而且條件比給予伊麗莎白的更細致。
楚垣夕設置了三道閥門,第一道是特許新公司融資用于農業工廠等重資產購買和建設的,這項融資不論時間,巴人擁有50的出資權和否決權。如果價格合理、時間點合適、邏輯沒問題,巴人可以選擇繼續跟進或者不跟進,如果不合理就直接否掉。比如toB業務應該是重流程輕資產的,您剛開始干兩天就要投資于重資產,那咱就算了吧!
第二道是用于引入必須的資源時。比如引入徐欣的資源,徐欣說咱不能空手套白狼,那只好開放融資給她,不但要她的資源,還要她的錢。這是一種等價交換,也是合理的,任何一個創業發起人,哪怕他不是巴人集團,在這種情況下都肯定要服從于大局,稀釋自己的股權。
這是最基本的,但是作為TS,必須寫清巴人仍然擁有否決權,從而避免任何不必要的誤會和麻煩,也避免資源提供方對魯茵和楊亨獅子大開口。這個口就算要開,也得沖著巴人集團開,這時對方就得考慮嘴張開了咬不咬得動。楚垣夕給普通投資者用于交換資源的份額,心理上預留出20,在完全開放投資之前足夠用了。
這么設置否決權讓楊亨和魯茵比較滿意,因為它不是無限度的一票否決權,而是限定在“農業工廠”和“資源交換”的事項中的。而且楚垣夕口頭表達了各自的邊界,講究一個和氣生財。換言之新公司不會像小黃那樣天天被各種各樣的一票否決權暴擊。
第三道不是一個固定的數字,而是在小康門店數達到2000家的時間點上,新公司在能夠滿足全部店面的生鮮供應的前提條件下,可以轉為完全獨立的融資實體,全面開放融資。
三個人心照不宣,在獨立融資之前,也就是巴人還有控制權的時候,小康和新公司肯定要簽署一系列協議以保證小康的利益。
最后,魯茵率先簽字,因為她對自己的融資能力保持悲觀,所以開放融資什么的,“存在”的意義更大。而楊亨在融資環節的名聲雖然也不咋地,但沒像魯茵這么敗壞,沒被李教授指著鼻子說“此人不配融資”,所以猶豫了一番。
主要是第三個目標有兩個維度上的難點,第一是需要小康先達到2000家的目標,這就很玄幻。724、羅森和全家這三家島國強者的遠景目標都聲稱要在天朝開店10000家,但是目前都是兩三千家。這三者在地域上各有側重,有的盤踞魔都,有的遍布珠三角,但是總量上也就是差相仿佛,所以并稱為島國三強。
問題是人家耕耘天朝市場干了多少年呢?小康要達到2000家的目標需要多久?楚垣夕一張嘴就是兩千家店,可把他給鎮住了。
第二是楚垣夕的融資條件中對他們的供貨能力要求很高,因為小康不是一地的買賣,而是全國。要是像全家集中所有火力攻打魔都那樣,反倒簡單了。
那么新公司不但要在全國整合供應商,還得有覆蓋全國的管理和物流能力才行。物流上可以圓潤的把小康的物流接進來,但是供應商和管理等等也是相當大的考驗,楊亨都沒法估算自己未來的工作量。
在這之前,所需資金都需要巴人不斷提供,那么問題就變尖銳了,這個注資是按照什么估值注入?他們的激勵增長速度趕得上注資速度嗎?這些都沒有在TS里寫出公式或者固定值,而是視估值而定。
問題是怎么估值?李教授在臺上指桑罵槐噴魯茵的發言,事后他已經知道了,別的不管,其中有一段說的很好。就是toB的企業,估值模型到底怎么取是一個技術難題,整個投資圈現在對toB的估值都發懵,其中李教授舉出了兩個常見的錯誤。
所以“視估值而定”雖然是創投環節中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慣例,但是他自己是心存疑慮的。
更微妙的是心態。魯茵的心態很佛系,但她把所見所聞跟楊亨溝通過之后,楊亨產生了強烈的想法——從一開始就走正常創業的模式多好啊?
當然完全的正常是不可能的,這一點他也知道。想要完全正常,小康這個銷售渠道必須是屬于楊亨的,他自己帶資源才能跟金主爸爸討論何為“正常”。
但是有了徐欣的興趣,這對楊亨是個很大的激勵。徐欣那可是最頂級的投資大佬,而且癡迷于生鮮賽道,松子多多作為生鮮賽道上的胸部玩家,無論模式還是時機都差一點夠不上向徐欣募資的資格,一直引以為憾,現在有了機會,難道不應該爭取一下嘛?
思索片刻,他問:“楚總,我聽魯茵說,徐欣大佬對這個項目很感興趣,但是你給擱置了?是有什么顧慮嗎?”
楚垣夕掄起重錘:“有很大的顧慮,主要是害怕有些人犯糊涂。”
楊亨一凜,心說“有些人”指的是什么人呢?
實際上楚垣夕既理解他的疑慮,又猜到了他的小心思,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說:“老楊,新公司真正的紅利并不是toB,而是to小康,小康未來爆發多少,新公司的業務就要跟著爆發多少,這才是新公司的核心競爭力。一步一步腳踏實地吧,你看魯茵的心態就挺好,先做一點真正有價值的事情,然后再考慮別的。
另外我今天白天跟徐大姐又聊了一下,我想請她派一個CFO到你們這邊搭班,組成一個鐵三角。魯茵,你們倆看看這個形式怎么樣?”
楊亨不禁茫然,心說這又是什么意思呢?楚總未免也太高深了!
而魯茵頓時眼珠一亮,情不自禁的低呼:“妙啊!”
白天的時候楚垣夕跟徐欣說的話類似:“徐姐,我覺得是這樣,您那有沒有合適的CFO人選?魯茵和楊亨倆人搭班,正好缺一個CFO。”
徐欣當時仿佛就不困了,聲音提高了一度半:“哎你這回怎么這么貼心呢?這個提議相當的符合我的心意。”
楚垣夕這個提議相對繞彎,但是在創投場景中也不算繞,因為在不少case里創業者是要接受投資者派出CFO的。本案中魯茵楊亨的創業是巴人獨投,小康只是承接方,理論上應該由巴人派出CFO。
而且按照江湖規矩,在這個case中,巴人的股東也有機會搭這趟便車把錢投進去,但其他人想上車就不符合行規了。徐欣并沒有投資過巴人,只投過小康,理論上沒有現成的車票。但楚垣夕既然要她派出CFO,那么也就意味著同意向她釋放份額。
“哎呀,只是個小項目,您還挺上心的。”楚垣夕打了個哈哈,但實際上他對徐欣或者說對資本的心情還是比較復雜的。特別是有一個容易被人遺忘的要點,他自己始終記得,就是小康并未對投資者釋放董事會席位。
這其實是十分特殊的,也十分關鍵。一般像小康這樣A輪融走6億多的融資,投資者要求一個聯席董事會席位天經地義,但楚垣夕靠巴人的威懾力岔乎過去了。
那么問題來了,現在生鮮公司引入徐欣的投資,還能岔乎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