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拍的還挺用力,拍完之后瓷牙咧嘴。
這么用力,是因為楚垣夕突然想起來,好像是08年金融危機的時候他看過一段視頻,正好是這個人的講座。
這段視頻在國內當時流傳還挺廣的,因為這個做講座的老外在臺上對著聽眾們說:“我們借了大天朝這么多錢會還嗎?你們想象一下,總統說:所有的選民們,我現在要給你們加稅,然后降低社會保障,因為我們要還大天朝的錢。你們想象一下可能嗎?所以我們不應該把麥道夫關在監獄里,而是應該讓他做財政部長。”
雖然說話糙理不糙,但是國朝的熱血青年聽完之后肯定是非常刺耳的,一時間綠壩范圍之內罵聲一片。
但是他既不是政府高官,又是純金融的論壇,所以楚垣夕挺好奇的,就聽了他的全套演說,沒有字幕,聽的特別累。
但是聽完之后發現這位大神說的其實很中肯,說的是怎么解決米國當前遇到的困境,先回顧歷史,再對比現今,問題多了去了,欠下的債務只是其中一個問題。
為什么楚垣夕記得這么深呢?因為彼得希夫老是瞎說大實話戳米國人的肺管子,在米國是絕對的政治不正確。
他居然在論壇上公然宣稱米國之所以經濟陷入困境是因為米國人整體工作不勤奮,監管條例和苛捐雜稅多如牛毛,工人的工作待遇太好,工作量的輸出太差,企業主賺不到錢。美國工人要是都像天朝人那么努力工作,早好了!
這話能說么?能,但是不能在米國說,在米國國內說了直接被人噴成狗。這么坦蕩的米國人楚垣夕反正見的不多!結果當年他天天噴奧觀海,而奧觀海在結束任期之后運作了一部《米國工廠》,把這個現象拿到的公眾的視野中,也算無巧不成書。
也難怪連袁苜都知道,皮特希夫在金融圈里算是最早的網紅之一。
只聽伊麗莎白接著說:“他絕對是有水平的,2007年之前,我們那邊一片狂熱,給經濟潑冷水唱反調的人非常少,他是準確預言經濟危機的三個經濟學家之一。而且他對你們國家的印象其實非常好,這點我可以保證。也不會排斥換個工作地點,反正他的議員也選不上了。”
袁苜不關心這些,關心的是:“那他的公司為什么不行了?”顧投,實際上是帶有基金屬性的,跟鄭德是同行,只不過不是創業投資公司而已。
伊麗莎白莞爾一笑,“因為他是金甲蟲啊,之前做多黃金賠了一大筆。”
楚垣夕揉著腿說:“對對對,這人寫過《崩潰論》,但是他拋棄之后的投資組合也太貧乏了…偵探,你跟他熟么?”
“其實不是特別熟,你可能不知道,他天天罵民主黨,我以前肯定不能跟他走的太近。但是最近在推特上聊了幾句,他對我現在的處境很感興趣。特別是,嗯,特別是我還說了一些爸爸集團的事情,皮特超級興奮的。
總之這人非常務實,既懂宏觀經濟,也懂做生意,思路敏銳眼光獨特,但是不太懂互聯網。所以一家來自天超的互聯網公司邀請他做顧問,他很可能會感興趣。這是一個新的挑戰。”
袁苜下一個關心的問題是:“那么問題來了,多少錢能請動他?”
“那就得楚親自和皮特聊一下了。”
于是輪到楚垣夕頭疼。這種業內知名的經濟學家,擱國內能對標狼叫獸,還是米國人,這得給開多少錢?小康其實還沒奢侈到花百萬年薪的代價請顧問咨詢商業戰略的地步,而巴人今后可能也需要商業戰略服務,但現在這當口缺的是內容方面的顧問。恰恰這方面是行業內現有的咨詢公司不具備的,普通咨詢公司提供的大都是商業決策,而內容屬于專業領域。
實際上內容時代,擁有這種智慧和經驗的人本身就是稀缺的,但是就算有人擁有這種智慧也未必能夠以咨詢顧問的方式提供。
比如說楊健綱這種沁潤行業十幾年,幾乎經歷了2000年后天朝所有游戲產業波動的人,積累下的經驗是無法用價值衡量的。但是在今年之前你讓他當顧問就玩完了,他只懂游戲不懂商業,強行顧問肯定牛頭不對馬嘴。
現在他倒是肯定能懂點商業了,可是已經成了創業者,馬褂已經穿上,什么時候脫下來不知道。
整個時代的縮影就是這樣,現在的技術進步一年頂過去一百年,但是隨著技術進步,互聯網逐漸普及和下沉,使得商業套路的老化也是一年頂過去一百年。信息時代所有用戶每天被各種商業套路疲勞轟炸,差不多的套路早都中過不止一次,因此商業戰略的咨詢能起效的,總是需要專業領域技能的支撐。
嚴格來說在巔峰視效,楚垣夕名義上是投資人和CFO,但實際上做的就是咨詢顧問的工作,給楊健綱出謀劃策,但不用他自己親力親為。
等伊麗莎白的消息,一等就等到10月22號,這一天發生了三件有趣的事情。
國慶節之后韋伯英語跑路,楚垣夕原以為不過就是眾多跑路大軍中的一個普通的case,所不同的無非就是這是一家20年的老店,學員無數坑爹范圍更廣。沒想到,正是因為時間久遠才歷久彌新,以至于,跑路狀態下的創始人去銀行辦理轉賬的時候,柜臺里給他辦業務的銀行職員也是韋伯英語的學員…
所以說跑路這事也是門手藝,不專業的人就連跑路都跑不好。
然后,楚垣夕一直關注的一條新聞有了新進展,WeWork的創始人亞當諾曼最終選擇了孫大圣的股權救助方案,然后拿了幾億的遣散費功成身退,把這家巨型獨角獸完整的交給了孫大圣。
這不是個完美的謝幕,但是在這條激流勇進的道路上,有多少人能承受的起超出自己能力的鮮花和掌聲呢?
緊接著,楚垣夕發現身邊很多人開始蓋喵鋪,居然連朱魑和楊苑美都在蓋,還給他發鏈接。
這個鏈接搞得楚垣夕恨不能敲敲楊苑美的狗頭,“朱魑就算了,你怎么也蓋喵鋪啊?這跟去年那個疊貓貓有什么區別?換湯不換藥而已。”
“切,你是大款你當然不蓋樓了。”
“你還真說錯了,我不蓋不是因為大款不大款,我不想讓阿里收集我的大數據。”
楊苑美十分詫異,“啥?這里還有大數據什么事?”
“肯定啊,你這么勤奮的蓋樓,每天都要贏,那必然是極度價格敏感型選手。以后那些超特的廣告都推給你。”
“那你呢?”
“我嘛,我要是完全不疊就是價格極度不敏感型,今后會被大數據殺熟,旅游的時候給我推的產品都是貴的。”
“那應該怎么辦?”楊苑美說著有點慌。
“你學我,不積極不主動不拒絕。”
“呸!這不渣男嗎?”
楚垣夕哈哈哈哈笑了半天,“你真菜啊美羊羊,阿里那么多APP,這些天肯定是頻繁轟炸,點哪都出喵鋪,對吧?手賤點出來了就偶爾蓋個一兩層,其它時間不管,明白了?”
楊苑美頓時以一個極快的速度放下手機。“哎,你怎么不跟朱魑說啊?”
“唉…勸不動啊…”
也是這天,張咚咚那邊出來喜訊,《亂世出山》協調了一溜夠之后終于定檔了,網臺聯播,首播11月14號,泰山衛視給了個花漾劇場黃金時間。本來還能提前幾天的,但是因為害怕跟雙十一撞車,只好往后捎了幾天。
緊接著袁敬那邊吹了股風過去,阿里靈犀聞風而動,因為鄭德的人說楚垣夕對小游戲上線后的表現并不滿意,沒有達到預期。
十天之前《動物公司》小游戲已經率先上線,緊接著另外兩個也前后見了玩家,然后作為小游戲來講,十天的時間已經能夠“三歲看老”,市場中所有從業人士都可以給出評估。
其中《動物公司》的DAU,在預測時就能得出很快超過300萬的結論,到了今天已經穩穩超了。300萬DAU的小游戲不能說數據特別炸裂,只能說比較好,但要注意的是生命周期。
《動物公司》這個小游戲明顯是奔著超長線運營去的,別出心裁的掛機游戲會破產的核心玩法跟普通小游戲是迥然有異。而數據更加炸裂的妖艷賤貨不是沒有,但除非機緣巧合,通常生命周期只有一個月。能打破這個時間魔咒的,都是在游戲史上也能留下一筆的神作。
300萬DAU的數據也從側面說明這個IP的基本盤非常穩。同款IP制作的TCG手游是巴人的處女作,DAU到今天已經不到百萬了,但是作為一個開服一年三個月之久的游戲,DUA仍然維持在九十萬附近,也就是巔峰期的九成,月流水也沒有什么明顯的下滑,當得起“長期穩定”這四個字。
《動物大餐》相對來說差一點,只有100萬DAU,但是也具備買量擴充盤子大小的價值,因為留存率還可以,差的是吸量的能力,何況這也是支撐《動物公司》IP用的。而《笨鳥飛》推廣費用超過《動物大餐》,但是DAU只到30萬就基本止步了,留存也不太行,可以說是個失敗的作品,很讓趙杰傷心,這是他力推而且主導的一個項目。
一些小游戲有個30萬DAU就已經很滿足了,但是對巴人來說這就是失敗了,不可能支撐起一個IP。
因為三款作品的數據基本透明,所以基于線上運營的現實,以及當初第一次溝通中楚垣夕的態度,還有來自鄭德的傳言,老樊感覺這次應該比較順利,不用等年底了。
然后楚垣夕拉聲叔一起出面接待的時候發現自己又雙叒叕漏過了一個重要的事情,就是一旦巴人游戲交易啟動,《動物公司》的IP肯定也要跟隨巴人游戲一起變動,而《動物公司》的動畫電影改編權已經被迪士尼拿走了。
自己在計算巴人游戲價值的時候,思路都聚焦在《亂世出山》和小游戲IP計劃上,根本沒想起這事來。
因此靈犀表現出非常積極的態度,而且提了好幾次《動物公司》。但楚垣夕是懵逼的,腦子轉了半天才想起來,跟矮大緊PK是8月23號,笛福帶著迪士尼的商務來PK自己是9月10號。也就是說一開始跟矮大緊和老樊聊的時候,還沒這事兒呢,而跟笛福協商的時候又不能提阿里這事。
這個版權轉過去,對大文娛都能算個利好,阿里影業雖然出海做的不錯,投了幾個好萊塢電影,但是內容基因還沒有得到展示。跟迪士尼合作顯然可以深刻的影響一家內容公司,甚至得到珍貴的彌補短板的機會,能力和影響力雙雙獲得提升。當然,也得看運作的能力。
為此,楚垣夕狠狠的敲了自己的狗頭,喃喃自語:“這都能忘!這都能忘!老了不中用了…”
這一次矮大緊沒來,帶隊的是老樊,帶著幾個靈犀的商務,以及集團的投資部負責人。很快巴人這邊的商務和靈犀的商務已經去另外的房間單獨PK合作方式了,這邊只留下聲叔、老樊和楚垣夕三個人。
實際上這種會面中,老板級別的工作內容就是聊天喝茶互相吹比,具體針尖對麥芒的PK本來就應該交給商務經理來執行。大的框架肯定已經溝通過了,商務經理能且只能PK合作條款,更重要的內容是沒權利擬定的。
比如說到底賣多少錢?這個只能老板們拍板,但是怎么付款,分幾期,每期的付款條件和deadline,以及是一份合同還是多份合同組成交易的全部條件等等,這些細節是商務經理的工作。
所以聲叔很奇怪,以楚垣夕的風格,不是應該談談價錢了么?然而他顯得很猶豫。別說聲叔,就連老樊也看出來了,很輕松的問:“小楚,你這是咋的了?咱不還沒談價錢呢么?”
“呃…實不相瞞,樊總,這事還有點復雜。”楚垣夕想了一下覺得干脆說清自己的態度比較好,“迪士尼拿了《動物公司》的版權,在我的理解中,是希望一家像巴人集團這種中小型體量的公司,在未來的某個時刻替他們宣傳,發揮出大級別的能量來。但是如果版權轉到您那邊,您的體量太大了,您明白我的顧慮嗎?”
聲叔心說我都沒明白,體量大還不好嗎?迪士尼不得美死?
但他看到老樊點了頭,但是仍然比較輕松,“其實我們也不是沒合作過,《碟中諜》、《忍者神龜》、《星際迷航》、《綠皮書》,我們都投資過,我感覺問題不大。”
“但是掌握全版權的呢?跟投資的性質不一樣啊,而且是迪士尼這種級別的合作。我覺得,現在我首先要盡到作為合作者的義務,我得先問問您,《動物公司》的版權您是否確實非常想要。”
“想啊,當然想了。”老樊心說這不明擺著的嗎?大文娛掌握全版權的和好萊塢的合作也是有的,就是《丑娃娃》項目,問題是,一個是從零開始的項目,一個是已經具備一定基本盤和人氣的項目;一個是和好萊塢野雞公司的合作,一個是和迪士尼的合作,那能一樣嗎?
只是投資然后分票房,無非就是賺錢虧錢的問題,即使賺點錢,對阿里來說有什么意義呢?鍛煉了國內的發行能力?淘票票在手,根本就沒必要啊。但是控制全版權,只是把動畫電影授權出去,那肯定是不一樣的。
“所以…”老樊看了一眼楚垣夕,然后注意到楚垣夕背后的聲叔一臉茫然,心說這兩位什么狀態啊?“所以,你是對之前價格有什么看法嗎?”
聲叔心說你們打了半天啞謎,就這一句我聽懂了!
但沒想到,楚垣夕連連擺手,“不是不是。之前您給出初步價格的時候我就認為已經包含《動物公司》的IP和TCG手游進去了,這個IP本來就挺好,是三百億估值的重要組成部分。
至于說跟迪士尼新產生的合作會不會讓它產生新的價值?肯定會,但是有多少是商業上的價值,能夠變為利潤?有多少是對公司能力和視野的提升,不好界定,也沒有必要。能夠量化的無非就是一旦電影取得不錯的成績,這個IP可以分散授權出去,收授權費,以及周邊產品的利潤。
那才多點錢啊?往多里說也不過就是一兩個小目標吧。如果我要求更高的價格,也不會是這種原因。”
說完這番話,不給老樊細品的時間,他直接掏出手機來,撥越洋電話。一邊撥一邊說:“迪士尼那邊,我更要盡到合作者的義務。所以,您要是說《動物公司》您不要,那就好辦了,我留下,迪士尼那邊照舊。您要是說要,我就得問問他們。雖然我估計他們也不是反對。如果我們把巴人游戲的收購推進到實質階段,那您還得跟迪士尼接觸一下,具體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