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了個之，楚垣夕十分確定朱魑這話已有所指。
好在此時三只老鼠敲鐘接近尾聲，鏡頭轉到演播室，幾個評論員坐在演播室里開始嗶嗶，極大的分散了兩人的注意力。
聽著評論員不著邊際的瞎捷豹點評，楚垣夕呵呵一笑，“這些人那么關心三只老鼠上市過程干什么呢？就沒人關心一下企業發展規劃和前景嗎？”
朱魑一歪脖：“你關心？”
“其實我也不太關心，三只老鼠的精華已經差不多都表現出來了。畢竟已經7年了，5年謀上市，7年IPO，再苛求后面還有什么了不起的東西，有點過分。”
這也是企業發展的客觀規律，初創企業能在五年內把橫溢的才華淋漓盡致的發揮出來就是非常好的企業了，基本上也可以走到上市這一步，經過上市的大考之后還能繼續推陳出新的是商業奇跡，更多的是被大勢所裹挾。
能夠例外的通常都是心雄萬里的，比如一開始就把目標定在千億以上的，器量上差一點，面對困境時通常就妥協了。
“你看見三只老鼠的章總沒有？”楚垣夕指著屏幕上的人，說：“看面相平平無奇，但是感動過我。當初他工作干的很好，年薪很不錯，非要創業不可。他家里人問他說你有房有車的，一年幾十萬元的收入，創業圖的什么呢？拿100萬創業幾乎是全部家當，失敗了怎么辦？”
這是個問題，其實也是答案。正是因為有信心，才會孤注一擲。
巴菲特孤注一擲的時候更瘋狂，以至于他岳父說他必定失敗，女兒會餓死而他會進監獄。三只老鼠也一樣，起步雖然并不出彩但是洋溢著理想和青春。
楚垣夕指著屏幕：“而且他們當初的創業思路，直到今天仍然非常有價值，值得借鑒，至少我是借鑒了。”
朱魑猛的雙手一拍，眼睛里欻欻的綻放著興奮的光。她噼里啪啦的問：“是借鑒三只老鼠不要臉的運營策略嗎？我記得有一年過年的時候網購結果他們虛假發貨，實際根本就沒存貨了。拆穿之后首頁大字報認錯，承諾過年之后三倍賠償補發，結果過完年直接退款了事，給本仙女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感謝書友網絡寶寶提供本章說）
楚垣夕幽幽的說：“所以互聯網還是有記憶力的，可惜我不搞電商…我借鑒的是人家的亮點。”
“切，這還不算亮點嗎？”
“癡癡，你這么想就太小家子氣了。”楚垣夕平靜的說，“學別人的時候，別人有一百個缺點，就一個優點，也一樣可以學，把優點學走就行了。不需要對方非得是圣賢，毫無瑕疵，然后才能學，你明白吧？你光盯著三只老鼠的黑歷史，影響到自己的觀察能力，人家那么多牛逼的地方就都注意不到了。”
朱魑靈機一動：“你是說，搞IP？”
“對，就是搞IP。巴人第一個IP為什么要搞動物公司？”
“為了…巴人也做食品？”
“不是，因為萌物百搭。做一個這種IP，干什么都能用。”楚垣夕說著自失的一笑，因為這個絞盡腦汁設計的IP方案最后沒用上，但是未來會不會有用其實也難說，這也是本輪巴人進行IP開發的時候《動物公司》IP位列第一的原因。但是三只老鼠用的非常不錯，三小只的IP成了企業最鮮亮的形象，辨識度極高，而且討人喜歡，給產品帶來巨大的加分。
可以說這套IP建設法是三只老鼠整個企業發展規劃中最重要的一環，因為他們的戰術是通過貼牌加工的輕資產方式病毒式壯大，但自己又需要從零開始建設品牌，并沒有馳名商標可以拿來就用，所以這個IP的市場認知程度才是三只老鼠的命門。
也正是這個原因，三只老鼠的章總幾年前就建立了老鼠娛樂，本人親自掛帥，結果被資本市場質疑關聯交易和利益輸送。
其實這正是楚垣夕先搞自媒體再搞便利店的套路，三只老鼠的操作讓他領悟到了這種模式更容易抬高天花板，而那個時候也正是IP經濟初露鋒芒的時候，還沒有達到高潮，更沒人抓住深邃，三只老鼠可以說是這種模式的先行者，為小康點亮了前面的燈。
同樣都是銷售品，同樣需要快速擴張，用戶的認知程度是生命線。原世界中小康之所以要搞一個大電影然后通過實物票補的方式去推高觀影人數，同樣是因為這個原因。是三只老鼠的成功讓小康斷定這個方式有搞頭，哪怕燒二十億也在所不惜。
當然這也是小康不得不拼命融資的原因，一琢一磨禍福相依。
朱魑又把那包堅果撿起來了。此時電視里已經沒有什么可看的，她的目光在堅果包裝上的三只老鼠身上掃來掃去，也不知道這三個小玩意現在到底值多少錢？
“所以，他們就是靠這這三個小老鼠成功的？”
“那當然不是了。”楚垣夕斷然說道：“他們商業思路也是對我影響很大的地方，抓客戶然后觸發客戶社交鏈上的自動傳播，注重人氣和評價。”
“玩粉絲經濟的不都是這樣嗎？”朱魑低聲說，“我當主播的時候也是一樣啊，不能都靠平臺宣傳，讓粉絲分享直播間去土豪群，然后才能吸到新大哥。”
“這就是他們不一樣的地方啊，你看看誰做實體經營按照直播間的玩法來？而且三只老鼠的目標很明確，就主打兩種人。”
“哪兩種？”
“一種叫大爺大媽，一種叫學生白領。大爺大媽圖便宜，只要價格夠低服務夠好，他們買完就會在現實中到處說。
而網絡上，什么人傳播信息最快最有分享的欲望？18到24歲，學生和剛進社會的白領，工作還沒磨滅掉生活的熱情，接受新鮮事物能力強，參與感也強，一點小小的福利都能讓他們發微博。”
朱魑趕緊點頭。聽到這里連她都聽出來了，小康雖然跟雨女無瓜，但是一鱗半爪的總能聽到一耳朵，針對的用戶主要就是這兩類人，小區里的大爺大媽和商圈中的白領，門店選址都是有講究的。
她原先還納悶這兩類人怎么可能同時成為用戶的，原來根源在這三只小老鼠身上？可是仔細想想，年輕人如同白紙心里沒有品牌概念，老年人認牌子貨但是更認實惠，對三只老鼠冷啟動時期的傳播，還真能對應的上。
原來，楚垣夕不是突發奇想干便利店啊？小康成立半年了，巴人這邊竊竊私語不要太多，要不是楚垣夕在巴人的戰績實在太輝煌了，輝煌的讓人沒話說，不知道要有多少風言風語，至少隱約表達“拍腦袋”的評價很正常。
別說是員工了，就連他們這些聯合創始人也一個個摸不著頭腦，怎么想也想不通楚垣夕的腦回路是怎么長的。
但是今天，朱魑發現自己似乎抓到一點門道？
當然，她還想不到這套商業邏輯的代價是費用畸高，也想不到怎么把圖便宜的用戶轉化到為了滿足感而付費，怎么用解毒藥劑去解。
楚垣夕看看時間不早，打算走人，結果習慣性的看了眼微信，頓時看到許彥平發來的話。
他頓時就懵逼了，啥啥啥？孟子主持齊宣王和無鹽王后的婚禮，莊子跑來砸場？砸場干嘛？搶無鹽皇后嗎？無鹽皇后可是歷史上有名的賢后，不過出名主要是因為其丑無比，女版卡西莫多。嗯，跟莊子倒是絕配，莊子是個老婆死了敲著盆唱歌的人，距離墳頭蹦迪的至高境界只差一步之遙。
房詩菱簡直是個天才啊！
再一看，這是昨天交的稿子？“朱魑，房詩菱那邊有什么動靜沒有？”
“沒有啊，我跟你說了我可能被拉黑了。”
“那高文明呢？”
“一樣啊，你說我招誰惹誰了…”
楚垣夕和朱魑并不知道，在他們閑話的時候，那邊已經開撕了。衛寧罕見的被房詩菱拉進《稷下學宮》的創作群組，原本她是刻意保持和衛寧之間單線聯系的。
這個創作群組里不但有高文明，還有另外兩個編輯，一個備注是《深夜畫廊》的編輯，另一個多加一個“前”字。
衛寧看到這個陣容是真的惱了，特么您找人好歹也找找跟高文明一個檔次的啊？您編輯部里是藏龍臥虎嗎？因此他沒有第一時間發聲，以至于被拉進來之后圍觀了一小會。
結果房詩菱發出聲音沒得到衛寧回應，反而激起三名綜藝腳本創作者的爭論，然后上升到爭吵，進而人身攻擊，給衛寧上了生動的一課。
這場小級別的撕逼是高文明贏了，因為衛寧之前告知房詩菱的不是過稿沒過稿，不是怎么修改，而是項目遇到困境，你這稿子還不如沒交，因為第一你已經逾期了，第二你的稿件完全偏離了約定的方向。
其中的關鍵是，我們大泰山要的是嚴肅的政治經濟議題的節目，你整到軍事領域都可以，至少還算寫實，還算符合那個時代的特征，是綜藝里的正劇。現在這個婚戀生活日常它不是啊！
直到這時房詩菱才慌了，然后埋怨衛寧為什么不早說？
早說？早說什么呢？衛寧麻木的想，早早提醒你不要背著我瞎捷豹亂寫嗎？當初說的好好的，樣章交的好好的，誰特么知道你抖這種機靈啊？
可能幾天前他覺得自己還會生氣，但是現在，被邢工一頓臭罵之后在臺里顏面掃地，一度想要干脆回山影算了，只感覺心如死灰，想生氣但是缺精氣神。
可能是房詩菱也知道自己埋怨的不對，趕緊尋求補救方案。成年人，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是把事情挽回。好在，還有挽回的余地！
所以衛寧進了群，然后開了眼，一只是寫輪眼，氣的；一只是白眼，洞察了這個創作組的奧妙。
正因為房詩菱轉述了衛寧對項目的精確定位，使得高文明在撕逼中大占上風，因為他是負責嚴肅向寫作的，而另外一個負責搞笑，一個負責剪切，結果把他的創作內容大幅削減，把他的人氣得不要不要的。
這回好了，讓你們搞笑，搞笑了吧？
衛寧終于忍不住發出聲音時，問的是：所以，你們之前打算把《稷下學宮》做成一個搞笑娛樂節目？
房詩菱：是啊，但是也能改回嚴肅向的。
衛寧：那你倒是改啊！
頓時，群里鴉雀無聲，包括之前撕逼撕的波瀾壯闊的高文明，都蔫了。
房詩菱心說要是能改早改了啊！高文明這個渣渣是不是有意報復姐姐啊？這綜藝的第一季按計劃要8集，可以多但絕對不能少，多了，泰山臺可以做減法。
結果這么久了高文明這個渣渣只寫出3集的內容，簡直氣死偶咧！
另外兩個編輯，她說心里話，做出的搞笑番水平相當之高，跟任何搞笑性質的綜藝打擂臺都不慫，情節跌宕起伏，也給藝人留夠了發揮的余地，特別是游戲環節仍然保留了嘴炮對噴的創意，只不過PK的內容不是政治經濟和儒墨道法這些了，改成生活哏。
問題是高質量的搞笑番也沒那么好寫，在約定的時間內完稿仍然不可能，即使兩個編輯合作。所以房詩菱才靈機一動，干脆把嚴肅的和搞笑的結合結合吧，兩邊咔嚓一剪，湊一下蠻好！
這就是為什么逾期了10天的原因，這10天是搞笑番確實完不成了，流出來當裁縫的10天。也是高文明受盡凌辱的10天，差一點連《稷下學宮》總編導的頭銜都丟掉。
現在他算報了仇了，但房詩菱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再指望高文明，以他的速度，不是多久能出完八集的問題，而是很明顯的，他的知識儲備不夠，肚子里沒墨水了，根本寫不出來新內容！他內功不行，不足以支撐打完一套拳法，這就不存在破解的方案！
其實也不是不知道該怎么辦，有一個超級備選方案一直都存在于她的腦海中，那就是——瘋狂注水！
三集，那是高質量全程高能的三集，因此可以撐到八集。
實際上這也是房詩菱做文字裁縫的本意，用搞笑內容注水，把高文明的內容進行有質量的拓展，只是沒想到兩撥人呢是格格不入，根本摻和不到一塊去，內容也沒法摻。
所以交給泰山臺的稿件里，還保存了一點點高文明的內容而已，這也是高文明感到受盡凌辱的原因——老子殫精竭慮寫的那么辛苦，雖然數量不行吧，但是質量突破天際了啊！結果居然都特么被裁了！你們哪來的那么大的臉敢裁老子的文？我草泥馬啊！啊——
于是矛盾迅速轉化為，到底怎么說服高文明摻水，或者，姐姐得教教他怎么摻水？比注水，國內姐姐就沒慫過水！比如說洗稿吧，公眾號洗稿怎么才能讓人不易察覺？高質量的注水啊！讓人把注水的內容當成正文，然后把圖文中的圖進行恰當的替換，這是王道。
說不得這回得親自上陣了！多少年沒親自碼過字了，但愿自己寶刀不老吧？
結束了這個龐大的心理活動，房詩菱看衛寧那邊居然還沒等急，心說衛寧轉性了？
看了看聊天記錄，高文明和衛寧聊了幾句倒是還行，畢竟高文明寫的是嚴肅內容，跟衛寧是保持著一致性的。
她at了一下衛寧：現在的問題是，我需要一個新的時間，老衛幫忙爭取一下。
然后又at了一下高文明：老高你跟老衛詳細溝通一下需求，然后注意隨時溝通，稿子以半集為單位，寫好就給老衛過目。這回別再出錯了，加油！
高文明超級不爽，心說這特么難道是我出的錯？是你瞎捷豹找人找出來的錯！我只是慢啊，我高文明是正確的！
然后，他眼睜睜的看到衛寧說：抱歉房詩菱，時間我仍然能幫你爭取一下，但是跟我溝通稿件可能沒什么用了。
房詩菱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衛寧：我不知道會不會換負責人。許彥平許總可能會全面接手這個項目，而且他本身就是搞內容和編導的。
房詩菱有點發傻。換內容負責人沒什么了不起的，但是衛寧說的是“全面接手”。誰？許彥平？她努力回憶但是可以確認，這人她連見都沒見過，只是知道對方是泰山臺的一個副總而已。這個項目是泰山臺三個副總一齊出馬的項目，當初有多自豪，現在就有多惶恐…
他在微信里小退了一下，頓時看到聯系人列表里，楚垣夕正在說話，用語音說：“老衛，《稷下學宮》那邊什么情況啊？需要幫助嗎？”
衛寧拿著手機，突然熱淚盈眶，有那么一瞬間崩潰的想要錄入：我特么豬油蒙了心了！我不值得幫助！
想了想，感覺太基了，他把輸入一半的東西撤回來之后重新寫：需要，之前給你寫本子的那個寫手，你能介紹給我嗎？
楚垣夕看著微信冷笑，心說介紹給你那不就介紹給房詩菱了嗎？你當我做好人好事不求回報的？
別說寫手了，連臺本我這都快完成了。但是我會告訴你嗎？
因此他大大方方的回復：你不如把項目交還給我。
衛寧一嘴黃連，心說項目要是能特么交給你，我當初費那么大勁呢？
楚垣夕看他半天沒回話，心說這是你丫的吃苦頭吃的還不夠啊！還是你真的覺得咱們關系不錯？換成許彥平其實也挺好，那孫子更物質一些。
比較可惜的是，眼看著這回房詩菱似乎還能茍延殘喘一陣，因為衛寧的反應還不夠激烈，如果房詩菱茍不動了，衛寧肯定不是這樣的，許彥平也不會是。許彥平的意思其實他已經看懂了，話里話外，都希望能夠成為《稷下學宮》新的項目負責人，不旺自己透露那么多的因果給他。
既然這樣的話，反而自己這邊不方便瞎捷豹采取行動，否則很容易適得其反。萬一泰山臺怒了，說咱不玩了，這項目干脆不做了吧，那豈不是白忙活了？
光坑房詩菱可不是目的，目的始終都是拿回項目為優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