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知道了,你們想用《亂世出山》的動畫版權是么?”楚垣夕心說你們算盤打的挺好啊。
站在巴人的角度,巴人娛樂集團化之后,親兄弟也得明算賬,各個分公司之間都是要結算的,更何況是和巔峰視效之間了。
《羅馬之敵》和《動物公司》這倆的動畫版權是無償交給楊健綱使用的,因為目前這個節點上,這哥倆的動畫版權并不值什么錢,也不至于影響到未來的開發和授權,免費授權對巴人集團是有益的。前者主要面對歐美,巴人需要流媒體內容,后者在楚垣夕看來精華已盡,作為巴人的第一個項目已經盡到歷史使命了,還有什么其它的剩余價值的話,讓楊健綱去榨一榨也好。
但《亂世出山》不同,它的影視版權作價是千萬級,然后動畫版權無償授權?照理說這個動畫版權怎么也不應該低于一千萬的,白送不是涉嫌掏空巴人集團么?
但是轉念一想,因為授權狀況比較特殊,《亂世出山》動畫的版權肯定賣不了高價。國內目前做動畫網劇是賠錢的,成本太高,一分鐘大幾萬甚至上十萬。因此做動畫為的不是動畫,而是用動畫敲流量,然后同一IP的其它衍生方式收割,其中最主要是游戲。也是這個原因,使得文創領域一般的動畫授權都要和其他授權相配套。
但《亂世出山》影視游戲都有了,雖然做動畫網劇可以拿到非常高的流量,比一般大IP還要高,但是這些流量干嘛用呢?游戲和周邊都已經被巴人吃過了。因此不會有傻子花大價錢來買它的動畫權利。這個狀態稍微推理一下就很明白,內行人都懂。
如此說來,給巔峰視效似乎也不是不可以?不行不行,這不能隨便給,楚垣夕忽然想起來自己很久之前做過計劃,這個動畫版權必須鎖住不能現在就開發,哪怕能賣個兩千萬也不會賣。
“抱歉抱歉,《亂世出山》的動畫版權我必須冷凍起來,暫時不會進行任何開發了。”楚垣夕帶著一點歉意,因為陳闊的這個滿懷期待的想法并沒有任何的錯。
陳闊白高興一場,愕然問:“是因為防止過度開發嗎?”
“不是,是為了這個IP后續的開發計劃,必須保留變化。你下過圍棋嗎?有些地方能夠保留變化的,就先不定型。《亂世出山》未來可能拍真人電影,可能拍動畫電影,可能通過動畫片注入新內容,甚至帶動續集,動畫是必須冷凍住的一個方向,不能把牌都打光。”
陳闊也不知道自己聽懂了沒有,不過,圍棋是什么鬼?但是他無條件相信楚垣夕,所以不再深究。
做到CTO或者說公司二把手的位置上已經半年了,陳闊和他半年前也已經截然不同,學著作為領導者進行思考而不是只考慮項目和技術。也正因此,他在這段不短的時間內積攢了很多的問題。
見楚垣夕談性挺濃的,他趕緊問:“楚總,我一直都有個小問題想不明白,正好你做共享單車。都說共享單車不賺錢,為什么不提價啊?”
“啊?提價?怎么提?”
“按里程啊。滴滴不也是按里程的么?”
“咳咳——天才的想法!”楚垣夕差點把酒咳到氣嗓里,“別說,小紅車還真這么干了,縮短起步時間變相提價。不過這肯定不行的,沒有共識,小紅提價相當的不成功。
打車應該付錢,這是全社會的共識,因為打車燒油了,而騎單車的人自己付出了體力。同樣一段距離,你打車付十五塊錢覺得天經地義,騎車沒門,至少用戶不想按里程付錢,付五毛可以接受,一塊錢就是極限,一塊五就罵娘。”
“但是其實共享單車的維護費用也不低吧。”
“哎,形勢不在于事實是什么樣,只在于社會主流觀點怎么看。所以靠共享單車賺錢本身就是偽命題,盈利是不太可能的。”
陳闊相當詫異,“有這么慘?”
“真的很慘的。制造單車是一筆費用,但不是主要的,主要是維護和運營費用。相比之下從單車收上來的錢并不多,利潤大部分都要被維護費用吞噬。然后還得補貼用戶呢?要跟友商們比著做活動,這個模式想要盈利實在太難了,看看小黃就知道。”
陳闊仍然不明所以,不知道小黃小紅為什么要干這個,后來那么多跟風入局的又是圖的什么,一度創業者擁擠到沒有顏色可用的地步,如果連盈利的邏輯都沒有那實在是整個時代的喜劇。
不過到小康這,全都不是問題。陳闊是近距離觀察過小康的,知道小康中的單車全部記為費用支出,雖然名義上非會員騎行也是要收費的,但實際上沒有收入的概念。換言之,楚垣夕不收費,商業邏輯反而清晰了,思路也通順了,更不用糾結這部分的盈虧。當全部記為費用之后,共享單車就是小康的一種“商業工具”。
正在他思索的時候,楊健綱敬酒敬到了離職員工那桌。
這桌湊了十四個人顯得很擁擠,但是這么安排也是唯一的選擇。楊健綱刺激加班的辦法無非就是三招,以身作則、打雞血以及發期權,因此離職的員工有不少也拿到過期權的,只不過因為離職而大幅損失。即便如此,仨瓜倆棗的,他們多少還剩點,這次融資成功,他們雖然因為時間原因沒法兌現,但是全都看到兌現的希望了,得到邀請幾乎都來了。
楊健綱今天也豁出去了,酒到杯干,這時候已經微醉,沒想到王暉忽然站起來,咣咣咣跟他連著干了三杯。
倆人喝的都是啤酒,楊健綱喝完暈暈乎乎的走了,更沒想到王暉拿起酒杯來開始各個桌敬酒。一邊敬酒一邊道歉,這段時間打擾了大家伙的工作,實在是過意不去,個人這點感情問題一直糾結著放不下,讓您見笑了云云。嘴上說著,手里的酒不斷的倒,酒到杯干顯得豪氣干云,一副女酒豪的樣子,看來平常是沒少玩,很快酒就敬到了楚垣夕這桌。
喝酒有一個好處,不容易被人察言觀色。楚垣夕現在就看不出王暉是個什么狀態來,反正臉是很紅。
她的顏值本來也不低,70分以上在科技公司里完全夠用了,雖然看上去溫柔大方,其實能玩能鬧,是個氣場外露的女生,否則當初也不會主動出擊向陳闊表白。此時酒往上涌,更增三分嬌媚。
第一杯酒敬楚垣夕:“楚總,這杯您得喝。沒有巴人集團的孵化制度就沒有巔峰視效,也沒有我們今天聚在一起的機會,您是整個事業的原點,雖然我已經離開這家公司了,但是您構架公司的心胸一直都讓我感到震撼。巔峰視效能有今天都多虧了有您,他們說這種話相當于拍馬屁了不好意思的,我沒問題,哈哈哈哈——”
瞬間,所有目光都聚集過來。
這公司里很多人都不認識楚垣夕,聽是肯定聽說過,但是一個樓上一個樓下,楚垣夕也不常去,一個月能去個四五回的頻率,因此認識他的人還沒有認識王暉的多。
王暉離職之前好歹也是主美,雖然不是管理層,但離職那會正趕上美工部門剛開始大規模擴招,準備充實美術資源的時期,手下不少新晉的人才,設計外包需求又要接觸其他部門,使得王暉人緣還不錯。
因此到現在了經王暉一說,有人才發現原來那個人是巴人的總裁。
只聽楚垣夕說:“哎哎哎,話不能那么說。我的孵化制度不是也讓我自己撈到一個巔峰視效的CFO了嗎?說不定今后巔峰視效發展的比巴人集團還要好,成為國內的一流平臺,到時候我反而是巔峰視效的CFO的名頭更有說服力。”
頓時賓主皆宜,楚垣夕一仰脖喝下這杯科羅納,王暉也一樣,喝光一杯,然后馬上倒滿,敬陳闊。
雖然看起來這動作很流利,但王暉腳底下已經打轉了,稍微趔趄了一下站的不是特別穩。
她順手扶住桌子,眼神有些離散,但是仍然抬起頭,把目光轉到陳闊的臉上。可能也不是臉,從楚垣夕的角度看過去,做延伸線的話正好是锃亮的光頭。
陳闊很囧,杯子都不知道怎么拿才好的感覺。萬幸的是王暉一句話都沒說,只盯著他看了看,看到他的目光不敢應戰,嘴角露出一絲既細且窄的紋路,然后一舉杯,往前一伸。
陳闊下意識的也把杯子舉起來,兩人的酒杯輕輕碰了碰,發出“叮”的一聲。緊接著王暉像是被震了似的一個沒站穩,酒杯劇烈的一晃,啤酒頓時飛灑,“唰”的一片酒花撒在陳闊的體恤上。
王暉打了個酒嗝,一仰脖把剩下的酒喝干,然后很自然的掏出手絹給陳闊擦拭,把空酒杯遞給陳闊。陳闊動都不敢動一下,下意識的接過酒杯,只聽王暉若無其事的說:“倒滿倒滿。”
陳闊乖乖的把酒倒滿,然而他自己那杯還沒喝呢。王暉也不計較,收起手絹重新拿起酒杯,再次碰杯,這回兩人噸噸噸全都一飲而盡。
陳闊旁邊是楊健綱的位子,但楊健綱在外邊轉圈敬酒呢,王暉很自然的坐下,重新倒酒。這已經是她今晚數不清第幾杯酒了。楚垣夕都看得有點呆,心說這姐們這么能喝啊喂?這不會喝出毛病吧?只見王暉左一杯右一杯,像是要灌死陳闊似的,但實際上是在灌死自己。
不過這倒是解放了楚垣夕,因為陳闊沒機會問問題了。他悶頭吃掉一卷又一卷烤鴨,因為太好吃了而氣氛又很熱烈,不知不覺就吃到有點撐,然后肚子就有了反應,正想起身接個手,忽然,王暉突然間咕咚一聲往后一倒,順著椅子背“出溜出溜”滑到桌子底下,臉朝下往地上一趴。
哎臥槽這什么情況?楚垣夕心說您可別喝出個好歹來,喝死在這,巔峰視效可就上頭條了。到時候新聞捕風捉影胡特么寫,員工加班五天五夜沒有猝死結果喝死了,倒在終點線前,能要楊健綱的親命。
“哎你們,趕緊把人弄起來啊,找服務員要熱水,別讓王暉在地上趴著。”楚垣夕急著去接手,看陳闊以及周圍其他人都還愣著,趕緊一通瞎指揮,然后一溜煙的跑進洗手間。
在他蹲大號的時候,外邊已經發生了一場短暫的交鋒,主要在于誰送王暉回家。她人肯定是沒事,呼吸很均勻,就是喝醉了。
但是回家是肯定沒法自己回家,這就尷尬了。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不約而同的看陳闊,沒說的,你不但認得她家,還在她家住過很長時間呢。當初兩人同居的時候是陳闊住到王暉的住處,否則王暉的藍朋友也沒法去串門。
陳闊相當不樂意,恨不能拿水把王暉潑醒了完事。電視里邊不都是那么演的么?受刑不過暈過去的犯人“嘩啦”潑一瓢水就醒了。但是這事顯然是不可能的,叫也叫不醒,只能送回去。
雖然喝了酒,但他腦子還是清醒的,不想一個人送,本來送人也不必一個人。結果求助一圈別人都不管,不但不管,甚至于他還聽見有新進來的員工不了解情況的,開始以訛傳訛,小聲說他狼心狗肺,人家女神主動表白,他睡完了人家之后另覓新歡,攀上了白富美,整一當代陳世美。你們看看王暉多慘一個美女啊!陳闊送她回家都不肯,還有一丁點良知嗎?
陳闊因為喝了酒本身臉也有點紅,此時連脖子帶臉整個都是血色的,怒了!
楊健綱在一邊陷入麻爪狀態,他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處理。作為一個多年的社畜,讓他管產品研發沒問題,沖上一線親自作戰也沒問題,管人就差了點,處理突發事件的能力為零。
因此楊健綱的第一反應就是尋找楚垣夕,結果找來找去找不到,于是,在這個最該他站出來的時候,他神隱了。
等楚垣夕出來的時候陳闊已經叫到滴滴了,剛剛上車。楚垣夕蹲了半天雙腿酸麻,出來一看,咦?什么情況?陳闊是不是被套路了?這也太容易套路了吧?
他不禁為陳闊感到一絲擔憂。
同一時間,巴人信息的陸羽也在感覺擔憂,他剛剛給馮林發過微信解釋來龍去脈,并且替楚垣夕提出邀約。有件事一直讓他感覺骨鯁在喉,但是又沒法說,因為他后來突然回想起來,自己當時根本就沒提過馮林的名字啊喂,可楚垣夕當時說的是——至于這位馮林,你替我約她一下,我親自向她賠罪。
楚垣夕是怎么知道她叫馮林的?因為知道馮雪靈,所以知道馮雪靈還有個堂姐?這也太扯了吧?馮雪靈的江湖諢號是“靈兒”,根本不帶“馮”字,楚垣夕吃飽了撐的調查她的家庭情況啊?
但是,這是當時第一時間可以問,過后再問就顯得詭異了。而且關鍵是,陸羽跟楚垣夕的時間也挺久的了,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傻不愣登去問,十之七八楚垣夕會說:什么?有這事?對不起,我真忘了。
于是他莫名的感到一絲擔憂,但不知道是為什么而擔憂。
另一邊,馮林看到微信上陸羽說:馮林你好,之前說的美食探店吃播那個事情有變化。我們公司楚總楚垣夕想親自和你會面,時間你定,楚總最近都有空。
緊接著,又一條:那個,你和楚總以前認識?
馮林看著微信,露出會意的一笑,答:不認識。明天吧,明天周日,我去你們公司。
于是楚垣夕回到聯排別墅,剛沖了個澡,發現明天的行程被陸羽安排好了。要見馮林,楚垣夕有點走神,該聊點什么呢?
正在他走神之際,虞美人從背后突襲,以違章停車的姿勢壓在他的背上。
“我今天喝酒了。”楚垣夕為難的說。他發現自己人過三十精力已經不像過去那么旺盛了,雖然身體沒有明顯的變化,但是精神上偶爾會出現未戰先慫的現象,甚至不敢保證每天自駕一次的頻率。強行開車對體力的消耗實在太大,大腦很自信,老腰會抱怨,胳膊腿頻頻罷工,特別是喝酒之后,機能滯澀明顯。
有的時候他會自嘲,創業者實在沒有時間干這么多的事情,即使有,也應該首先分配給堅持鍛煉。不過話說回來,開車的運動量其實也不比鍛煉低多少,特別是開德國車的情況下。
因此虞美人住進躍式別墅以來其實一直都很遷就楚垣夕,否則也不至于弄一堆器械每天鍛煉。兩個人搭檔的話,一個人出力少,另一個人出力自然就要多一些。
聽楚垣夕秒慫,虞美人有點不可思議,因為一般來說楚垣夕就算要慫也要先掙扎一下,至少嘴是硬的。
女人都有可怕的第六感,虞美人突然一怔,“是不是,有人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