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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將計就計

“戰陣之間,不厭詐偽,君其詐之而已矣。”韓非子難一  遼隧在遼澤西側,平常時灣闊水深,岸邊不遠處又地勢漸高,極易結成圍塹,易守難攻。壁壘方圓二十余里,被公孫度經營得幾乎固若金湯,令人望而生畏。

  好在此時仍是寒冬,往日一望無垠的遼澤也是千里冰封,遼隧倚為憑恃的地利消失,守御的能力也瞬間弱化了不止一個檔次。

  張遼率大軍甫一來此,便派人在南邊扎好營寨,他采納了司馬懿的建議,在此布置疑兵、虛張聲勢,讓遼隧守將誤認為這里有四萬的主力。而張遼則趁著會踏上冰封的遼澤、遼水,靜悄悄繞過遼隧,一路徑往東北處的襄平而去。

  隧南大營只剩下偏將軍張郃與司馬懿等人率軍萬余駐守,由于兵馬不足還要裝作大軍壓境的氣勢,張郃不得不帶兵象征性的攻了幾次,幾次進攻都仿佛未盡全力便草率撤退,沒過多久便讓畢盛心里疑竇叢生。

  畢盛是公孫度起家時跟隨的老將,早年也曾聽聞河北張郃的聲名,在他所聽到的傳言,張郃不該是這樣的水準才對。

  抱著這樣的想法,畢盛在城頭上張望日久,終于發現異樣;雖然遙觀敵陣炊煙、營帳仿佛有四萬人,但白日里看其營兵馬,卻并不像是有四萬人的樣子。

  心里忖度了一夜,畢盛終于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出城!

  他沒有那么多畏首畏尾的理由和想法,既然斷定張郃是虛張聲勢,城外的是一支疑兵,那就先聚起有效兵力給予痛擊。

  城外的張郃近來也有些心神不寧,他算了算張遼離去的時間,在一日對司馬懿說道:“來了這么些天,畢盛會不會看出什么來?倘若襲營,我等也要有所應對才好。”

  應對也需要恰好在那一刻遇上對方襲營,不然日夜防范,一定會有疏忽。

  司馬懿想了一想,算計著張遼此時多半已經繞過遼隧,直撲襄平,此間便再無繼續拖著冒險的必要:“不如先將我軍虛實示之于敵,畢盛知道后,既憂張將軍襲擾后方,又懼我軍銜尾追擊,必會出城襲我,屆時我等以逸待勞,可先破此賊。”

  張郃靜思了一會,拍案道:“你說的有理。”

  他本就善于巧變,不拘成法,當下議定,這便喚來校尉程普,仔細籌謀準備了一番。

  于是一番布置,便有了畢盛在城頭自以為看破的那一幕。他找出破綻,點起人馬趁著一天夜黑無月時出城,意在突襲,孰料張郃等人早有防備,在營多設拒馬等物阻塞道路,利用營寨狹窄的地形給了畢盛一次成功的伏擊。

  黢黑的夜空下,畢盛身子歪斜的騎在馬上,左緊緊捂住受傷的右臂,他的隨身兵器早已不知丟到哪去了。此時他身邊僅剩下幾個親信將其護衛在間,四周在不知不覺已盡然是張郃的兵馬。

  畢盛雖曾與高句麗等異族交戰,但彼等部屬兵甲不精,不識戰法,公孫度自然能數戰數捷,畢盛也能就此混得一個遼東大將的虛名。這些年來,畢盛似乎被這些虛名所困住了,沉迷在橫掃蠻夷的過去之,未曾認識到朝廷賴以興的兵馬是何等精銳。

  他的觀察沒有錯,可對方僅憑著一萬人便將他賴以為傲的大軍伏擊絞殺,這給他造成了沉重的打擊。當下畢盛也無心拼死奮戰了,只倉促的令人斷后,便糾集著剩余的兵馬倉皇往襄平逃去。

  張郃等人主動示敵以弱,設伏擊敗畢盛后,銜尾追擊,趁勢奪下遼隧,好在寒風凜冽之時能讓麾下將士住在堅實保暖的屋宇里。

  畢盛逃跑時仍帶去了萬余士卒,張郃斟酌良久,終于在司馬懿的勸說下放棄了追擊的想法。此刻天寒地凍,縱然僥幸獲得一場勝利,但部眾也大有損傷,還是將畢盛交給前方的張遼吧!

  他作如是想,麾下的程普卻不樂意了,他目光不善的瞪了眼司馬懿,抱拳道:“將軍,末將麾下士氣正高,軍心可用,不如令末將領兵追擊,以竟全功!”

  軍令已定,卻冒出個不愿遵命的,張郃正要作色呵斥,卻見程普又說道:“末將年輕時曾游歷遼西、遼東諸郡,熟悉地理,畢盛倉皇之徒,再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此番張將軍正間道突襲襄平,不知后方戰時,若是交戰時候身后突遇畢盛逃兵,豈不會壞了大事!”

  “鎮北將軍哪有你所言的不明軍事?”張郃不滿的說道,其實程普的話也確實說了他心里,若是能以這支偏師擊敗畢盛,自己此役的功勞絕不會比張遼千里奔襲的要低多少。

  張郃從袁紹麾下歸順朝廷以來,就始終卡在偏將軍這個位置上。遙見南方的征南將軍徐晃麾下有將領若干,而張遼身邊就只有他這一個偏將軍,卻什么也不急,反而花心思去培養姜冏、張橫這些年輕校尉。

  更何況當年張遼與他各為其主時,張郃始終視其為對,如今屈居于對方之下,這讓張郃更想著建立功勛,雖不說要替代張遼,至少也要得到一個雜號將軍,在皇帝面前展現自己的價值才行!

張郃假意對程普責備了幾句后,便揮說道:“畢盛也是老成之將,雖不至一逃千里,卻也難保其休息過后,回頭又趁我  不備,向遼隧殺來。既然你部軍心可用,那就遣你為先鋒,為我軍追擊畢盛!”

  程普得此軍令,大喜過望,忙道謝著走了。

  張郃在他走后,方才扭頭看向司馬懿,緩緩道:“仲達剛才似乎有話要說?”

  “有,但所言之意大抵與將軍相合。”司馬懿出人意料的說道,居然沒有反對張郃更改既定的軍令,仍舊派了追兵過去。

  張郃一愣,脫口道:“你居然會這么說…”語畢又輕嘆道:“不立此功,我心難安吶!”

  “在下知道將軍心里在焦慮什么。”四下無人,司馬懿近前說道,短短時間,他憑借過人的才智很快取得了張郃的信任:“當年世人皆稱將軍為河北上將,與鎮北將軍幾乎同等聲名,如今…但凡心存大志,任誰都不會自甘于此。”

  張郃見心思被對方一語道破,一時沒有答話,而是鎮靜的看向他。

  司馬懿接著說道:“適才若是旁人請戰,在下絕不會答允,說什么也要想將軍進言勸阻。然而一見是程普,倒也沒什么好說的,有此人做追兵,正好于將軍大有便宜。”

  他一副為對方打算的樣子,讓張郃來了興:“有何便宜之處?倘若不是我身為一軍之主,不可輕離,適才便是我親領兵前去,豈會讓功與他?”

  “此功就該交給程普。”司馬懿斬釘截鐵的說道:“將軍知道程普是幽州右北平人,可還知道程普在軍的大半時間,卻是在江東孫氏的麾下。”

  張郃立即聯想到了什么:“你是說孫氏背后的…”

  “若能借此結好于朝堂周郎,將軍何愁不能再立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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