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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接馬而談

  “處道當逸群絕倫,非常之器,非汝曹所逮也。

”隋書楊素傳  作為韓遂身邊的親信,閻行比蔣石等人更能接觸到隱秘,此前他得到的消息是張濟才帶領萬余兵馬從襄武移駐首陽,而首陽縣離罕還隔著狄道、大夏等幾座縣城,都有太守李參派來監視韓遂在隴西進行軍事活動的重兵,絕不是悄無聲息就能趕過來的。

  李參素來深沉多智,從不輕信于人,連韓遂這個往日的盟友都防備,豈能不防著另一邊虎視眈眈的張濟?除非李參早已對張濟暗通款曲,兩者之間已經達成了合作,共同針對韓遂。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韓遂就危險了,他此刻全部的家底只有五六萬人,而張濟手下有董卓當年留下的老兵一萬、南邊的武都有蜀兵二三萬、漢陽、安定等地有屯田兵作為后備。糧草充足,若是再加上李參手下的羌胡兵,一旦開戰,韓遂未必能從容應對。

  所以閻行奉韓遂之命前來,為的就是弄清楚姜等一行羽林騎究竟是如何來的,他們身后的張濟究竟現在何處。

  姜粲然一笑,直截了當的說道:“安集將軍昨日才帶兵經過大夏城,如今正與隴西太守李公合兵趕來,我等也不過是先行一步罷了。”

  “什么?”閻行猛然一愣,臉色有些發白,干笑著說道:“如此突然,何故不事先遣使相告?”

  “遣了。”姜對著坡上遙遙一指,底氣十足的說道:“水衡都尉周公從子,殿前羽林郎周瑜正是此次由安集將軍派來通報細故的使者。”

  問到這里,閻行也不知該說什么了,只好回過頭去看向軍陣中的韓遂。得到閻行的轉告之后,韓遂思忖了片刻,立時決定要見那個所謂的‘使者’周瑜一面。

  于是先將坡下的騎兵都給撤了回來,周瑜等人便帶著羽林騎緩緩走下,韓遂隔著老遠就瞧見這個舉手投足之間極有領袖氣質的英俊青年,對方這副從容自信的神色,沒有滿腹經綸、英才明智是支撐不起來的。

  難道只有關東才能有如此逸群絕倫的人物么?

韓遂暗暗感嘆,待周瑜來到自己跟前的時候,他這才回過神來,捋須說道:“廬江周氏幾代名臣,匡國輔業,老夫素來敬之。今日終于算是得償所愿,見到周  周氏的年輕后輩了,公瑾才容出眾,果然不凡。”

  “小子不敢,僅賴家世蔭蔽,韓公才是我大漢的西陲梁柱、世所依仗。”周瑜抱著拳,淡淡的笑著說道。

  在遠處時韓遂便覺得周瑜樣貌不凡,走近時一看,更覺得是人中龍鳳,連帶著眉目端正的閻行等一群涼州人都顯得有些俗氣了。韓遂目不轉睛的看著周瑜,寒暄客套之后,方才說道:“宋建橫行不法,故朝廷命我將兵討伐,如今一戰克成,正是盡得全功之時。奈何公瑾不告而來,雖然同為朝廷效命,但這么做,未免還是有些失禮。”

  周瑜其實也沒有特意去做什么‘黃雀在后’的事情,他與姜等人確實是作為先鋒前來罕窺探局勢。這兩個月韓遂一直在說罕城屢攻不下,卻又派人斷截道路,不許人前方打探,所以不僅是朝廷,就連就近的張濟等人也不知罕城到底是什么情況。

  于是他們帶少量兵馬,就是為了盡可能不引人注意的靠近罕城,而羽林騎的身份又能最大限度的保障他們在遇見韓遂時,不會遭遇不測。誰知道這樣也能迎頭撞上一件大功,雖然在旁人看來這做的有些不地道,但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韓公言重了!”周瑜伸手往鞍旁一拍,那里正系著一顆宋建的人頭,他大方的說道:“討伐宋建,是朝廷給韓公的詔令,此等大功,小子不敢擅專。”說著,他便作勢欲解下首級,遞還給韓遂:“我等前來只為通報軍情,也不是為了這個。還請韓公將其收下,上表請賀,也算是小子一片心意了。”

  蔣石在一旁看得眼熱不已,宋建的人頭能換取封侯,如今周瑜年紀輕輕,竟舍得將封侯的機會拱手相讓,實在是讓他大跌眼鏡。

  韓遂眉頭緊皺,眼神瞥了首級一眼,看到故人熟悉的首級面如死灰,脖頸處的切口仍淋漓的滴著鮮血,他又立即不由自主的移開了目光。韓遂的臉色冷了一瞬,然后笑道:“豐功壯績,自然是能者居之,我豈會奪人之功?公瑾既然年少英勇,斬獲賊首,老夫自會將此事奉表陳情,上報朝廷,爾當無慮。”

  聽到這個保證后,周瑜突然笑了起來,像是心里欲求的一件事終于得到了答案。韓遂有些莫名其妙,卻見周瑜一時靠近他身邊,輕聲說道:“這顆首級,韓公不是舍得,而是不敢要吧?”

  韓遂心里一驚,旋即目光不善的看向周瑜,閻行等人也察覺到了氣氛有異,悄悄地伸手摸上各自的劍柄刀把。

  “韓公,小子誠告一句,萬勿見怪。”周瑜像是沒有看到韓遂眼底蘊藏著的殺意以及周圍起伏的殺機,仍是一副瀟灑自若的模樣。周瑜篤定了韓遂絕不敢在這個時候謀害他,而他也好趁著韓遂心緒波動,用言語對他施加影響:“這世上沒有什么東西是簡單易得的,往往你覺得萬事無慮,其實背后卻盡是韓公所見不到的千難萬難。”

  說完,周瑜便帶著姜等人勒馬轉身,坦然無畏的將背露給韓遂,往來時的方向騎馬遠去了:“我等去也,韓公不必相送!”

  對周瑜不告而別的行徑,閻行覺得很是無禮,打算請命去追,卻被韓遂攔了下來。

  “讓他們走!”韓遂凝目看著周瑜策馬離去的方向,面露疑惑之色。

  正在這時,留守罕主持大局的成公英騎馬趕來,對韓遂說道:“金城、武威等郡民叛亂,有些羌氐也跟著舉兵鬧起來了。”

  “什么?”韓遂身子一震,金城等郡可謂是他的后方,根基所在,如何也亂不得,他急忙問道:“是怎么回事?”

  “今年雍涼大旱,水源匱乏,鄉民為搶水源,鄰村之間互相械斗,事態鬧得大了,又牽連上附近的羌民,這才鬧得不可收拾。”成公英頓了頓,又說道:“此事必然沒那么簡單,主公這幾年苦心經營,讓漢羌之間的關系大有緩和,如今一下便鬧得這般大,實在是蹊蹺。”

  “你是擔心有人在背后主事?”韓遂眼中露出一道寒芒,他知道自己雖然在雍涼素有威權,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服他,背地里趁著自己與朝廷關系僵硬的時候,試圖謀事作亂,也不是意料之外的事。

  不過事情遠非如此:“張掖和氏、酒泉黃氏、武威顏氏、王氏等豪強見到民亂,似乎有心借機起事。”

  韓遂喝道:“我說了多少次,現在作亂,無異于自投于火!”

  成公英也是無奈的說道:“唯,但彼等無一日不想自理州郡,其心志早有,在下一時說服不得,還得由主公親去懾服才行。”

  韓遂似乎這才明白周瑜那番話里的意思,他惡狠狠的看向遠處,而此時的遠方,又哪里還有周瑜等一行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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