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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微末生非

“夫賢士之處世也,譬若錐之處囊中,其末立見。ranenranen`”史記平原君虞卿列傳  “好了。”皇帝適時出聲打斷了眾人的擠兌,說道“護匈奴中郎將張遼正在上黨,離河內不過數十里之遙。我有意詔其入河內御敵,至于豫州,先問問劉表的意思,看他肯不肯放開南陽,讓撫軍中郎將徐晃從新野過去。”

  “陛下。”董承憤憤的低下頭,沉聲說道“張文遠麾下不過數千人馬,倘入河內,則上黨又交由誰守而況其人兵少,未必能擊退袁熙,照應前將軍。”

  “張遼兵少,袁熙的兵馬就不少了你別看探報上說對方又兩三萬人,可眼下袁紹正與公孫瓚交戰,哪能分出三萬人給袁熙依我看,彼等不過是在使詐。其麾下最多不過萬人,而也未必有如張遼所部精銳。”皇帝微闔著眼,抬手抖了抖袖子,說道“南匈奴已亡,并州異族近來頗為安分,且有段煨、徐榮二將在,并州當萬無一失。”

  “陛下睿鑒。”趙溫不待董卓再有何回應,率然搶白道“今年正旦,荊州牧又遣派別駕劉闔入朝敬獻賀表,臣觀其辭令恭順,念彼身為宗室、名士,更當憂心朝廷。徐晃、太史慈等人從上庸借道南陽,想來詔書既下,荊州牧當無可推辭。”

  見皇帝主意已定,董承也不強求,嘴角勉強擠出一抹笑,跟隨大流附和應諾了下來。議事結束之后,董承與趙溫等人回到承明殿。由于先前受到眾人言語排擠,董承坐于席榻之上,深覺自己遭到孤立,心里于是更加憤恨起來。他面色難看,好容易捱到退值出宮,便急沖沖的回到府邸。

  守在門口的年輕蒼頭見到董承回來,趕緊上前攙扶,豈料董承正在氣頭上,把袖一揮,不耐煩的抬起腿。這動作幅度一大,府門門檻又高,他稍不留神便被絆了一下,險些摔了一跤。好在那蒼頭并未遠離,而是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董承,這才沒讓他在家門口出丑。

  董承沒好氣的看了那年輕蒼頭一眼,又拉不下臉來說什么,只得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那年輕蒼頭站在原地彎腰拱手,雖然董承看不見,但還是保持了一個奴仆該有的禮數。

  “慶童,董公都走了,這手拱得再好也沒人理了。”這時一名奴仆從旁邊走了過來,一把打落秦慶童的手,沒好氣的說道“我說你一天天的,就別做什么攀附的美夢了。你終日待在門口侍候,就盼著董公能給個眼熟,可現在呢今日要不是你手快扶住了,還真不知道你會怎么死呢”

  “你懂什么”秦慶童站在落日的余暉下,他年紀輕輕、相貌也算俊秀。憑借著出色的皮相與伶俐的口齒,秦慶童在董承府中人緣極好,可他意不在只做一個奴仆,既然他有遠勝于尋常奴仆的能力與資本,何妨不能更進一步于是,面對別人的質疑,他嗤笑一聲,道“若不這樣做,我如何能在一眾人等之中脫穎而出”

做奴仆也沒什么不好,跟對了主人,辦好了事就能一生順遂像衛青那樣經歷的人,世上又有多少呢那人剛要說些什么,卻聽到身后傳來一聲疑問  “難為你一介奴仆,還知道什么叫脫穎而出”

  “啊”兩人驚呼一聲,這才發覺身后已然來人,急忙轉身行禮道“見過鐘官令。”

  原董承手下長史、現任鐘官令董鳳站在階上睥睨了他們一眼,輕輕擺弄了下袖子,將好奇的眼光放在秦慶童的身上,脫口問道“你讀過書”

  “在下家貧,未曾讀過書。”秦慶童略抬頭看了董鳳一眼,很快又低下頭答道。

  許是秦慶童還算俊秀的相貌、不卑不亢的態度俘獲了董鳳的好感,董鳳很有興致的追問道“那你是如何得知脫穎而出這個典故的或是絲毫不知,隨口學舌”

  “在下是聽人讀過書。”秦慶童生怕董鳳誤解,連忙解釋道“脫穎而出,說的是平原君與毛遂的故事。”

  董鳳點點頭,忽然又問“怎么叫聽人讀過書”

  “是在窗外偷聽。”秦慶童知道自己這么做不算無德,反而是種值得嘉獎的美談,但他不能做出炫耀的姿態,而是故意裝出一副慚愧的樣子。

  這讓董鳳更滿意了,他哈哈一笑,然后招手吩咐道“你帶我進內院去見董公。”

  秦慶童喜形于色,立即低頭彎腰,帶引著董鳳往他心心念念的內室走去,徒留下那奴仆又驚又羨的站在原地吸氣。

這一路上秦慶童腦中一下子過了許多事,鉆營進府之后許下的宏愿、與那人執手當面發下的誓言這一切的一切,都在今天熬到了曙光  “董公回府時可是氣急了”正在出神的想著,冷不防董鳳發問道。

  秦慶童回了神,愣了片刻,方才說道“唯、唯”

其實在秦慶童眼中,董承身為皇帝的丈人、當朝宰輔,可謂是權傾朝野。這樣如泰山似得大人物,應該不會再被某樣事氣到才對,可為什么都站在那么高的位置了,還會失態呢  他的想法并不為董鳳所熟知,董鳳只是習以為常的一笑,半是無奈半是嘲諷的說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如何還是想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呢”

  “啊”秦慶童不明所以,下意識的應了一聲。

  董鳳臉上的笑容頓時隱去了,他走到二門的門口,對身旁的秦慶童擺了擺手,道“你下去吧,不用跟來了。”

  秦慶童驚訝的看了一眼董鳳,心中縱然是萬分的不情愿,也只得收斂了神色,老實的往門邊一站。

  “你既然聽人讀過書,我再教你一個道理,好生領會了。”秦慶童的面部表情沒有逃過董鳳的眼睛,他刻意在秦慶童身邊停留了一下,輕聲笑道“做人就該明白什么是逾越、什么不該逾越。你只知道毛遂自薦、而后脫穎而出,殊不知以他當時的身份,貿然出列,就是不自知、就是逾越。好在他本人確有能耐,平原君也尚能容人,不然,豈有這段典故讓爾等之輩心向往之”

  秦慶童暗自捏著拳頭,指甲掐到掌心肉里了都未曾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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