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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陳情講武

“夫擊輕銳,我不如公坐運籌策,公不如我。”漢書項籍傳  微涼的北風迎面吹來,孫策站在欄桿邊上,緩慢而用力的,打了一個寒顫。

  周瑜不為所動:“此行除了我以外,還有伯父、阿峻等幾個周氏族人。我二伯如今做了朝廷的水衡都尉,深受國家重用,在長安幾番催促我與親族早些過去。故而才有此次北上,途經此處,正好替你解圍,順帶去對面軍中見了劉府君。”

  “你家人都來了?”孫策吃了一驚,周瑜給他的傳訊只提了自己北上將要經過平輿,那時他還誤以為周瑜特意來幫他出謀劃策,故而直接忽視了細節,沒想到對方什么都打算好了,孫策沒來由的一陣失落。

  周瑜微側過臉去,望著城頭飄揚的旗幟,不舍與戚傷的感情在他眼光中交替閃爍:“不能隨你征討天下,是我食言了。”

  “我等當初不是說好了么?你我兄弟,逢此亂世,就當以天下為已任,以四方清平為畢生之志。你要做我的淮陰侯!”孫策望著周瑜,兩眼灼灼的質問道。

  “是我料錯了局勢,沒想到德運雖改、天命在漢。”周瑜故意不去看孫策的眼睛,說道:“你心里應該也知道了,漢室逐漸恢復,天下間,唯有袁氏兄弟能與之相抗,但彼二人四周看似圍繞盟好,實則強鄰環伺,遲早會被朝廷討平。這天下亂不了多久了,不出四五年,大漢還是那個大漢。我等最初的志向,也要隨之更易了。”

  “改?怎么改?”孫策問道。

  周瑜說出早已做好的打算:“我先去長安,為你探聽前路,你暫留后將軍麾下,想辦法占據江東,靜待時機。”

  這是周瑜與郭嘉商議好的計策,只要孫策一直心向朝廷,委身袁術麾下,占據江東之后,在時機成熟時背后倒戈,所立下的功勞不比正面戰場的要而且還能為所有歸降將領做個榜樣。這個計策比孫策直接投靠朝廷,讓袁術內部再無不安定因素要有利得多,而執行的關鍵則是需要一個在朝廷與孫策之間的溝通互信的橋梁、擔保人。

  周瑜就是要做這個擔保人,先借獻璽一事獲取朝廷信任,再借郭嘉、荀攸等潁川士人的搭線,促成孫策這個間的身份。

  孫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選擇了,周瑜自愿將他們二人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此信重,他還有什么可說的呢?

  “若不是我孫氏家眷困于壽春,此番我當與你一同歸附朝廷。”孫策說道。

  “此非伯符的心里話。”周瑜搖頭說道:“如今良將謀臣云集長安,朝廷羽翼既成,國家手下并不缺你我之輩。若是歸附,新附者未必能分潤多少戰功,要想建立大功業,就得行非常事。暫且蟄伏袁氏麾下,設法獲取信任,帶家眷返歸江東,窺時而動,這才是伯符最該做的。”

  孫策不是忸怩的性子,在一開始的驟然不舍之后,他很快冷靜了下來,接受了這個事實:“可是此番我是為援助汝南而來,若是汝南失守,我回壽春后恐怕也難覓戰事。”

  “剛才已說過,后將軍主要是想讓孫氏徹底開罪朝廷,從此只能一心歸順于他。這一點,我去雒陽之后,會與前將軍互通款曲,造一副假象迷惑世人耳目。”周瑜緩緩說道:“至于汝南郡,后將軍早就想將此間兵力撤走南調了,因為相比起汝南,廬江更為重要。”

  “廬江?”孫策離開揚州已近半月,周瑜所說的情況儼然是最近發生的事情,是故有所不知。

  周瑜說道:“后將軍聽聞徐州牧陶公病篤將亡,欲用兵徐州,故而以州牧印下令廬江太守陸府君,索求三萬斛米。陸府君說淮南多饑民,堅持不予,于是后將軍大怒,表劉勛為太守,使其領兵討伐廬江。陸府君與吏民共守郡城,劉勛久戰不下,兵力微弱,后將軍這才想調汝南之兵南下,以期先安廬江,再伐徐州。”

  “這的確是一次良機!”孫策深以為然,廬江太守陸康瞧不起孫策的家世,孫策拜訪他時,陸康更是做出了讓主簿代為接見的蔑視性的舉動。二者之間早有嫌隙,按常人的想法,此番孫策若能征討廬江,不僅能立下戰功,更能公報私仇。而孫策卻是沒有為此事激動過頭,他謹慎的分析道:“江淮士民皆知我與陸府君有隙,袁公借我之手征討廬江,分明是要陷我于不義。”

  周瑜激賞的看了孫策一眼,很是高興的說道:“正是如此,在汝南對抗朝廷,是為不忠在廬江p賢良,是為不義。孫氏只有聲名辱沒,為士人所不齒,后將軍才會真正放心的驅使。”

  “可如此一來,我孫氏今后又將何以立足淮南?”孫策不免擔憂道,他好不容易靠著周瑜的介紹,結識了許多揚州士人,在江淮一地頗有聲名,如今要他坐視袁術將其盡數摧毀,他很是不舍。

  “后將軍此為,是何異于刺人而殺之曰:非我也,兵也?”周瑜化用了一段典故,簡單的解釋道:“伯符只是后將軍手中的劍,你對抗朝廷之師,固然是不忠之舉,然則指使你進軍的后將軍不也是不忠?討伐廬江也是如此,不義之名確實會有,但后將軍同樣擺脫不了干系,甚或彼之聲名遭毀要遠勝于你。”

  這就是袁術的短視之處了,孫策徹底明白了,自己只是一把劍,無論做了什么壞事,最后還得算在袁術的頭上想到這里,孫策腦中靈光一閃,忽然反應起來,陸康在廬江太守的位置上任職多年,與本地的廬江周氏交情甚密,算得上是周瑜的長輩。這一次雖然事出有因,但陸康在這個時候反抗袁術,時機未免也太巧了些,就像是特意給孫策準備的一樣。

  他內心不免忐忑,試探性的說道:“那我攻下廬江之后,當少作殺傷,厚待陸府君家人親族。”

  孫策說完便仔細盯著周瑜的面部,發現周瑜的神情果然輕松了幾分,只聽對方說道:“正是此理,伯符雖是要自污聲名,但也不能真的做那不忠不義之徒。”

  正如郭嘉所說的那樣,周瑜的確不是個安分的人,他不想按伯父周忠的設想,雖然能靠荀氏在皇帝面前的寵信而獲得大量政治資源,但卻會始終屈居于荀氏之下。周瑜想讓廬江周氏有更長遠的發展,甚至想讓他成為能與弘農楊氏、潁川荀氏的豪族并肩的存在。

  所以搶先歸附朝廷,占據先機,再利用孫策手中的軍功與兵權、以及周氏的影響力,統合江淮名士豪族。由此而聯結成的以周氏為代表的江淮集團,將與荀氏為代表的汝潁集團分庭抗禮。這才是周瑜給自己選擇的道路,不然等天下統一之后,各種利益集團在朝堂之上占據一方,他周氏就只能依附于他人之下,談何立身與發展?

  雖然說起來有些不妥當,但孫氏確實是周瑜手中的一枚棋,一枚互利共贏的棋子:“丹陽太守吳公是伯符的舅父,等廬江事定以后,可使其故作不敵江東群匪,而后伯符借機請命南下。具體該如何措置,我為伯符薦舉一人,其人曾為汝南許公稱有佐世之才,若是伯符求之,當能為己所用,與呂子衡一同托付大事。”

  呂范雖然辦事穩健,但在用兵一事上還是稍有欠缺,孫策正愁不知該尋何人參謀軍事,忙說道:“這個人,我好似在哪聽說過,卻不記得了。”

  “淮南劉曄,劉子揚。”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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