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圍觀眾包括摩斯特少尉,克蒙多少尉,萊昂克羅中校以及那個肥頭大耳的莫里邁德少校都在往這個小山坡的防守陣地跑來。他們已經等不及克洛德讓手下的士兵將那些放倒的人型木靶搬到土丘那邊去檢驗,而是跑過來要先睹為快。
太不可思議了,整場進攻演練就象是在開玩笑一般,克洛德帶領著二十余人的警備小隊先是以分散的隊型穿過火炮的攻擊區域,讓防御方的火炮失去了作用,然后在三百米火槍齊火射擊的最大射程處臥倒在地匍匐前進,使防御方沒了可瞄準的目標,只能做好近身肉搏的準備。結果克洛德他們在一百五十米到兩百米左右的距離又不繼續前進了,而是趴在地上進行瞄準射擊。
這簡直就是打靶練習啊!即便防御方有門火炮,但所有圍觀者都很清醒的意識到,面對這樣的進攻,火炮根本就不起什么作用,就算百發百中,這時間里也只能打五發,而克洛德的進攻方最多也只是減少五個士兵,但這依然改變不了防御方全軍覆沒的結局。
不能怪防守陣地上的人型木靶豎立在那里一動不動,現行的軍規就是這樣,嚴格的規定防守時士兵同樣要排成隊列,用齊火射擊和遠超出敵方的火槍射程來消滅或者是擊潰敵人的進攻。即使是同伴中了流彈倒地受傷甚至是犧牲,剩余的士兵依然要緊密的排成隊列,填補隊列中的空缺,繼續聽從長官的號令裝藥上彈齊火射擊…
防守陣地上六十一個人型木靶都整齊的排列在山坡上,因為是實地對抗演練,所以這些人型木靶都是剛從倉庫里領出來全新的,圍觀者可以看到這些人型木靶上被擊中所留下的清晰又嶄新的彈痕。
克洛德訓練出來的警備隊士兵們的射擊精確命中率還是很不錯的,雖然不象在治療所后面大院子那里進行打靶練習一般,距離也超過了一百米。但因為習慣了趴在地上射擊,火槍口都還壓得住。另外防守陣地上那些排列緊密,簇擁在一起的人型木靶看起來做為瞄準目標也比較大,即使沒打中自己瞄準的目標,也不用擔心槍子飛到哪里去,因為這一槍很可能會擊中旁邊的人型木靶。
第一輪和第二輪火槍射擊的目標大多是圍繞在那根充做火炮的樹木旁邊的人型木靶,看來警備隊的士兵都牢記著克洛德事先所說的話,在戰場上,火炮的威脅是最大的,必須第一時間予以打擊。只要將那些炮組成員都消滅了,那火炮就成了擺飾品,對大家的生命安全就形不成威脅。
第三第四輪火槍射擊就將那些排成三列隊型的人型木靶掃了大半,總共是二十七把火槍,那個大肚子飯桶格米人高馬大,克洛德讓他背著五把都上好了火藥裝上了槍子的備用火槍跟著自己,開始射擊的時候克洛德只需要點燃火繩就可以一口氣射擊六次,很有把握在第一輪射擊中自己就擊中了五個靶子,最后一槍到底有沒有打中克洛德也不清楚,很大的可能是又擊中了已經射擊過一次的人型木靶。
最后兩輪火槍射擊純粹是拾遺補闕,因為剩下的人型靶子已經不多了,第五輪射擊前克洛德記得還豎立著六七個,但最后一輪射擊前防守陣地上就剩下三個人型木靶,有兩個只中了兩三槍,最后那個人型木靶最慘,上面七八個槍洞。
看著山坡上擺列的六十一個人型木靶上面留下的彈痕,很多圍觀眾都是嘖嘖稱奇,他們都沒想到克洛德竟然能用這種辦法以弱勝強,這對很多習慣了列隊行進齊火射擊這樣戰爭方式的軍官來說,真是一個非常大的意外,不少人已經開始思考克洛德的這種進攻方式能否引入到大的戰役中去。
克蒙多少尉看著地上的人型木靶,臉一陣青一陣白的,剛開始演練時他還信心十足,沒想到這臉被打得這么快,失敗的竟然是自己這方。優勢兵力,火炮助陣,結果竟然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我不服,克洛德士官長,你這樣打仗簡直是在耍賴皮。你應該光明正大的排成隊列和我的士兵用齊火射擊來對攻,那樣把我們防御方消滅了才算是真正的獲得勝利…”克蒙多少尉有些強詞奪理。
克洛德搖搖頭:“那樣是讓我的士兵去送死,我的兵力處于弱勢,另外我的任務是占領陣地,而不是排成隊列和你對決。現在我已經占領了陣地,說明我的進攻方式是很有效并可行的…”
“如果你認為讓你的士兵學蛆蟲在地上爬來爬去就能贏得這場實地對抗演練,那我不反對你自以為是的勝利。”克蒙多少尉漲紅了臉反駁道:“我把你當成是一個光榮的藍羽軍團的軍人,所以想堂堂正正的和你較量一番,但你令我很失望。你看看你自己,還有一個軍人的威儀嗎?
我們藍羽軍團的軍人,即便戰死沙場也要保持儀容的整潔,可你看看你的士兵,他們現在這樣子還有一點軍人的威嚴嗎,他們是軍人,不是乞丐,趴在地上偷偷摸摸的射擊,這樣的勝利并沒有什么可光彩的。如果在戰爭中我們也學你的戰斗方式,那么就算獲得勝利也將成為整個法雷亞大陸的笑話,我們是藍羽軍團,不是蛆蟲軍團!”
四月雨季剛剛過去,山地雖然一片青翠,但泥土還是有些濕潤。克洛德在演練進攻的時候帶著他的警備隊先是俯著身子跑,接著又是匍匐在地往前爬。這時代的軍服質量說實在的并沒有那么的耐磨,短短的一百多米,不少警備隊士兵的膝蓋手肘處都已經被磨破了,還有幾個身上的軍服被地上那些巖石藤蔓什么的給劃出了很大的破口。
再加上沾染上的那些泥土,還有趴在地上射擊時被硝煙熏黑的臉龐,克蒙多少尉的指責并沒有錯,就這么一場進攻演練下來,警備隊的士兵們確實象那些邋遢的乞丐。就連克洛德也不例外,軍服上沾染了不少的泥濘污跡,左腿褲子的外側不知被什么給勾開了一條大裂縫,連里面灰白色的羊毛保暖秋褲都能看得見…
原本那些圍觀的軍團軍官很驚奇于克洛德的進攻方式與戰果,但聽了克蒙多少尉的辯駁,再看看克洛德和那些警備隊士兵現在的這副樣子,不由得認為克蒙多少尉的這番話說得很有道理。克洛德的進攻方式雖然很有效,卻非常的丟臉,這樣在地上摸爬滾打的獲得勝利,讓很多視軍人榮譽高于自己生命的圍觀軍官重新在心里思考,到底值不值。
克洛德只能苦笑,觀念的不同他也沒辦法去說服克蒙多少尉這樣的軍官,自己想的是在戰場上盡力保全手下士兵的生命,能少犧牲幾個付出軍服破爛形如乞丐的代價已經是占了大便宜了。戰爭其本質不就是消滅敵人保全自己獲得勝利嗎,何必弄那些花架子呢?
寧愿手下的士兵儀容整潔的戰死沙場也不愿在地上學蛆蟲那樣摸爬滾打的存活下來,簡直是放狗屁,你以為自己手下的那些士兵都愿意象你說的那樣去死嗎?如果不是軍法嚴酷,哪個士兵愿意排成整齊的隊列走向敵人的炮火直面死亡的威脅…
象克蒙多少尉這樣的軍官不說在藍羽軍團,就是在王國都有很多,他們視士兵為草芥,不是自己的手足。對他們來說,士兵去民間征召青壯就會有很多新兵入伍,只需要經過短期的訓練學會隊列行進和齊火射擊服從命令就可以走上戰場,成為自己獲得軍功和榮耀的臺階。至于死多少士兵他們并不在乎,大不了死光了重新去民間征召。
雖然尉級軍官也要冒著生命危險上戰場經受炮火的考驗,但他們的生存率比被視為炮灰的士兵要高得多,最起碼比克洛德這樣的士官長要高。就象排成隊列行進時,克洛德這樣的士官長往往會成為士兵們的依賴,他需要站在隊列的中間,指揮身邊兩側的士兵們保證隊列行進的速度以及與前排隊列的距離。
而象克蒙多少尉,則是在隊列的兩邊,和隊列相隔兩三米的位置,監督并吹響口中的銅哨,讓士兵們的隊列跟隨著銅哨的哨聲節奏行進。在進入敵人的射程范圍之后,誰都能想象的到,敵人的齊火射擊會瞄準單獨在旁邊的軍官還是簇擁在一起的士兵隊列。除非是運氣欠佳,否則一排隊列的士兵及士官還有士官長都犧牲了,旁邊的軍官依然還能活蹦亂跳的指揮后續的隊列填補上前面的空缺…
還有就是醫務兵和擔架隊,在戰場上進行傷亡士兵的急救時,第一條規定就是先救軍官。士兵重傷和軍官輕傷,先救軍官。軍官戰死和士兵受傷,先把軍官的尸體從戰場上抬下來安放好,而不管受傷士兵的死活。只有在戰場上沒發現有軍官傷亡的情況下,才能對負傷的士兵進行戰場搶救。
正是這樣不平等的軍中規定,造成了軍官與士兵兩個階層脫離的現實矛盾,當然這也與王國的大量貴族子弟從軍成為正式軍官有著很大的關系。結果迫使王中不得不從士兵中大力提拔老兵晉升士官和士官長,以此來彌補軍官與士兵之間的緊張關系。
所以克蒙多少尉指責克洛德的話在很多人聽來是非常的順耳,比如那個肥頭大耳的莫里邁德少校,他大聲的表示贊同:“說得好,我們藍羽軍團的軍人就應該排著整齊的隊列,邁著堅定的步伐,仰著頭挺著胸大步前進!無論多么猛烈的炮火,都擊不垮我們勝利的信念,讓敵人在我們鋼鐵般的意志面前崩潰吧,我們就算付出了巨大的犧牲,但卻能在敵人的心中刻畫下視死如歸的英雄形象,讓所有的敵人以后一看見我們軍帽上飄揚的藍色羽毛就膽顫心驚,聞風而逃…”
克洛德不想和傻子爭吵,這位莫里邁德少校只是處在旁觀者的位置,自然可以對那些送死的士兵大力的贊揚并胡說番。如果你讓他排第一排隊列中間看看,說不定沒走幾步一聽見敵人的火炮響起他就馬上屁滾尿流了,癱倒在地上往死尸堆里鉆都說不定…
反而是旁邊那個中校和另幾名軍官的談話更吸引克洛德的注意里。
“其實在防御方隊列面前修筑一道矮墻就可以抵擋住進攻方大部分的射擊,能有效的減少防御方士兵無謂的傷亡。或許我們可以把這列入防守陣地要注意的要點之一…”
“我認為防御方排成隊列等候在防守陣地上太死板了點,其實進攻方兵力不足,在他們開始趴在地上射擊時馬上進行反沖鋒,依靠兵力上的優勢沖過去以白刃戰來消滅敵人…”
克洛德走向摩斯特少尉:“接下來還要進行防御的演練嗎?”
摩斯特少尉搖了搖頭:“不需要了,克蒙多少尉認為你們只要趴在地上射擊和進攻一樣的方式來防御,他就沒辦法進行演練,他認為你這是很無賴丟臉的打法,沒有絲毫軍人的風度和榮耀,所以他不愿意和你一樣的見識,先帶著他的中隊回營去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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