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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凋零的月季花

  天色將明的時候,高文杰被送去了看守所。

  肖然沒有回家,而是找了個偏僻的角落,躺在椅子上抓緊時間休息。

  由于案情重大,下午的時候就開出了搜查證,一切就緒,張磊喊醒了肖然。

  高家別墅內只有高文杰的繼母在家。

  雷大隊向她出示了搜查證之后,一行人不言不語,神情嚴肅地來到別墅三層,在高文杰生活的空間里翻箱倒柜,整齊利索的房間頓時被弄得凌亂不堪,還有不少同事在花園里刨土。

  “找到作案工具!”

  “找到解剖箱!”

  “浴室下水道口發現腐肉碎屑!”

  單反照相機的‘咔咔’聲此起彼伏,高文杰使用過的繩索、工具、拉桿箱被逐一找到,隨后被技偵組小心地收了起來。

  看著那一柄柄鋒利的解剖刀與剪子,肖然忽然覺得,這屋子里似乎旋起了一陣冷風。

  高文杰的臥室是三層里最小的一間,里面的擺設也很符合他的生活,簡潔、整齊。

  但這間屋子只有一扇向北開的窗戶,窗戶下就是他家的花園,由于長期見不到陽光,顯得很是昏暗陰冷。

  站在高文杰的臥室里,肖然隱隱有種錯覺,如果這間臥室的窗戶再小上一些,簡直就是一間牢房。

  “看什么呢?”

  張磊跟著走了進來,帶上手套,三兩下就把整個房間扯的亂七八糟。

  “就是感覺,這間房子很像牢房。”肖然也帶上手套,幫著張磊檢查。

  “他真是個變態,這上面沾的全是尸臭,他居然也能睡得著…”

  張磊嗅了嗅高文杰的床上三件套,皺著眉頭將這些塞進物證帶里:“看來他一早就把自己的精神世界送進了囚牢…但是他的身體也不會在看守所里呆多久的!”

  肖然點了點頭,張磊的意思他明白,對于高文杰這種窮兇極惡的人,法律會把他送到該去的地方。

  “這個U盤你們看了嗎?”肖然揚了揚組合柜上的鑰匙串,上面有一個嶄新的U盤。

  “沒有,里面有存什么東西嗎?”張磊打著哈欠道。

  肖然看著手里這個小小的U盤,忽然想了起來:“高文杰說過,他喜歡去那些視頻網站,那網站里的視頻也都是別人傳上去的…”

  張磊瞪大了眼睛,激動的話都說不順了:“你是說,這里面,這里面…”

  “個人猜測。”

  肖然點了點頭,到隔壁用高文杰的電腦打開了這個U盤,里面有兩個文件夾,一個是‘我的視頻’,一個是‘經典留存’。

  張磊、單月柔他們都圍了過來,神色復雜地看著肖然打開了第一個標題為‘09.23’的視頻。

  視頻一開始,鏡頭中就出現了高文杰的臉,他笑著沖鏡頭揚了揚手中的解剖刀,然后拿起鏡頭,對浴缸內躺著的女尸做了一個特寫。

  她就是吳毛毛。

  然后的事情就如大家所想了,標準的T字弧形切法…

  只看了半分鐘,就有人受不了跑了出去,肖然也順手把視頻關掉,將U盤抽出放進自封袋里遞給了單月柔:“這是鐵證。”

  從三樓下來,入眼便是亂糟糟地一片,只見法醫科的秦法醫正跪在地上掐著高文杰繼母的人中,還有人在撥打120喊救護車。

  “她怎么了?”肖然扯了下李放放的衣袖。

  李放放一聲嗤笑,低聲道:“聽到后面花園里埋著三個人,嚇暈了。”

  “都找到了?”肖然問道。

  李放放皺了下鼻梁,捂著嘴道:“都扒出來了,一共三個坑,十幾個黑色塑料袋,法醫科在哪拍照標記呢。”

  高文杰的父親高建民頹然地坐在躺椅上,手邊的桌子上還擺著一瓶紅酒,兩只高腳杯。

  “雷大隊長,來喝一杯吧。”

  高建民端起一杯酒要遞給雷大隊,他不住地嘆息著,說自己平時太忙,沒時間照顧孩子,希望雷大隊能多照顧一下,讓他兒子走好最后一程。

  肖然注視著高文杰的父親,他談吐儒雅,神色平和,語氣中充滿了歉意,仿佛他兒子做的事,就像是踢球把鄰居的窗戶打碎了那般。

  他們父子倆真的很相似,一樣的平靜,一樣的發型,一樣的衣服顏色…

  肖然沒有在客廳里多呆,后院喊人幫忙把那些碎塊搬上專用的車里。

  剛從屋里走出來,還沒到后面花園,一股濃烈的尸臭便隨著空氣飄了過來,這味道比之前太平間里吳芳的味道還要濃烈上數倍。

  肖然揉了揉鼻子,從口袋里掏出一只口罩,感覺還是不行,又掏出一只戴上,這才覺得好上一些。

  高家別墅后面的花園不小,里面種滿了月季花。

  在花園之間的石子路上,從頭到尾,十幾個沾著泥土的塑料袋被一字擺開,每隔幾個塑料袋,便能看到一顆凌亂的女子頭部。

  末尾處的塑料袋里,那些身體組織還算新鮮,可以清楚地看到吳毛毛慘白的面色,睜得大大的似乎會隨時跳出來的眼珠。

  但前半段路上的這些組織就無法辨認了,它們已經高度腐敗,暗紅中帶著白色的皮膚已經崩裂,猶如干裂的嘴皮一樣,翹在下面冒著濃水與白沫的肉體之上。

  尤其是那一張面部,肌肉與頭發攪在一起,連著一只脫落的耳朵被甩到了腦后,露出了一片瑩瑩的骨頭,以及一孔黑黝黝的眼眶…

  面對這樣的情形,附近有沒太多接觸過的同事紛紛背過身,捂著鼻子能離多遠就離多遠,畢竟實在是太慘不忍睹了。

  法醫科的人同樣難受,他們還要拿著木棒挑開每一個袋子,初步確保組織沒有缺失之后,再在本子上一一記錄,回去還得把這些全部拼接完整。

  幫著把這些碎塊全部送上車之后,肖然看到了面色有些蒼白的余雨,她應該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

  沖著余雨點了點頭,肖然低聲對她說了一句:“加油。”

  余雨抿著嘴角沖著肖然笑了笑,“我沒事…只是,她們真的太年輕了…”

  一切結束,肖然隨著所有人一同上車,臨走的時候他又回頭看了一眼高家的花園。

  那一園月季花長的很是肥美,但由于長期疏于照顧,以至于枝條叢生,長成了亂蓬蓬一大片。

  而如今,這一園月季花被他們如此一刨,全都敗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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