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為期一個月的趟旅程,希拉趕回君士坦丁堡的時候只來得及回家換上紫袍就沖出門去跳上馬車。等她腳步匆匆沖進元老院議事廳就見議事廳里面只剩下幾個空位。希拉一顆心終于落回肚子里,只要她不是最后一個就好。
然而希拉卻是最后一個,剛坐定就聽到主席說道:“其他議員都已經請假,現在議會開始提交議題。”
那幫農業小組的元老都看向希拉,希拉立刻從背包里面抽出幾份文件給他們看。農業小組的元老趁著其他小組和單個元老上交的時候匆匆看過,這個新計劃與之前差不多,變化是希拉提出立刻在東部設立專區。農業小組的元老們早已經對當下局面絕望,都同意希拉的建議。
農業小組的提案最后一個交上去,主席卻把這個提案放到第一個討論的內容,這讓希拉有些意外。她上臺前直瞅主席,卻見主席看過來的眼神中都是期盼,接著聽到主席溫和的宣布:“請希拉元老講述她的提案。”
到了這個份上希拉也只能堅持,她講述了自己提案的基礎,兩個月后各地糧食都已經成熟。在此時候已經沒辦法討論出一個完美無缺天衣無縫的計劃。既然希拉的選取是東部的安卡拉,她前一段時間就是到了安卡拉與當地貴族商議。當地貴族們愿意在當地嘗試接受糧食券。
元老們聽的都很認真,等希拉講完,主席問道:“有誰要質詢么?”
上次質詢的盧凱修斯元老站起身,主席同意他質詢。盧凱修斯走上質詢臺后問道:“希拉閣下,不知這次的糧食券要發行多少?”
“現在沒辦法確定,需要確定東部糧食產量之后再做決定。我的看法是發行能夠將東部地區的糧食全部收購完為止的量就好。”
“按照希拉閣下上次說法,這些糧食券可以購買農民需要的貨物,出售這些貨物的商家拿到糧食券該怎么辦?”
“可以拿著糧食券到朝廷經營的糧店購買糧食。盧凱修斯閣下,糧食券本身并不是商品,而是推動交易完成的助力,就如同風吹動風車,水推動水車一樣。所以糧食券要成為一個咬尾蛇般的閉環,周而復始的運作。如果這個流通的通路不是自我循環的閉環,而是一條有盡頭的思路,糧食券最后一定會砸在某些人手中,由他們來承擔這一切。死路的模式不可能長久,不管怎么做,只要有盡頭就一定不會長久。”
盧凱修斯元老又問了兩個問題,希拉都給解答了。等他結束質詢,原本幾個想上臺詢問的元老遲疑之后都放棄了質詢。主席看流程已經完結,他說道:“根據議程,我們對希拉議員的天開始投票。”
希拉心中緊張,這是她第一份能到投票階段的提案,也不知道能否得到通過。按照提比略閣下的設計,提案在元老院得到通過,就要交給人民院去審議。一旦人民同意,東羅馬朝廷就得優先對此作出回復。朝廷同意,這個提案就要執行。朝廷否決,就退回元老院再議。之前已經有提案通過元老院投票,卻無一例外在人民院被否決。希拉現在也不敢想她的提案能夠得到通過,她現在只想先讓提案能夠得到元老們的贊同。
這次沒有動用戒指天平,而是豎起了兩塊木板。木板上是從大宋進口的上好紙張。紙上已經寫了希拉提案的編號,一張紙上寫著同意,一張紙上寫著不同意。元老們要做的就是走到同意或者不同意的紙前,用自己的元老戒指沾了印泥在紙上蓋章。
希拉作為元老當然有權投票,哪怕這個提案是自己的。停在同意的紙前,希拉仔細讀了上面的編號,果然是自己的提案。包括提案的名稱也一樣。看著上面的印章密密麻麻,得有七八十個之多。掃了一眼否定的紙上印章寥寥無幾。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希拉用自己的元老戒指在上面用力按下自己的圖章。
這個提案有115名元老參與投票,超過三分之二的元老人數,得到元老院正式同意。其中96名元老贊同,4名元老反對,15名元老棄權。提案得到通過,并且抄送人民院。
兩天后東羅馬政壇震動了。第一份由元老院與人民院都同意的提案誕生,提案人還是現在風口浪尖上的女元老希拉閣下。財政大臣得知消息,當晚就把希拉請到他的辦公室。見到希拉身邊還站著她的父親馬克西米,財政大臣并沒有感到意外。他上前與馬克西米握手,說道:“克萊修斯閣下,晚上好。”
馬克西米的臉上露出了些激動,被稱為名字或者姓氏有不同的含義,后者代表著鄭重。一個清貧的學者能被財政大臣這樣稱呼意味著他的地位得到了認可,雖然是靠了另一位克萊修斯的能力。
財政大臣很快放開了馬克西米的手掌,對著另外一位克萊修斯,希拉·安德烈·克萊修斯說道:“希拉閣下,朝廷基本贊同你的提案。我們也和歐羅巴行省聯絡過,他們也基本同意在他們確定的額度內讓四方交鈔與糧食券兌換。”
聽到這個消息希拉露出了驚喜的表情,她連忙說道:“恭喜閣下,您辛苦了。”
財政大臣心里面也如釋重負,雖然談判過程中歐羅巴行省態度很堅定,他們必須確定糧食券發行數量。談判的辛主任話說的非常明白,“閣下,如果我們不能確定發行了多少糧食券,就只能拒絕東羅馬的提議。我們同意兌換的目的是出于善意,所以我們不能接受有人額外多發糧食券。”
如此不客氣的話讓談判的財政大臣副手回來的時候一臉的不安,因為財政大臣和他手下的官員們已經討論過多發的問題。拿著這種紙票票就能兌換四方交鈔,能夠購買各種商品。不想超發才是傻瓜蛋。不過財政大臣最終還是沒這個膽量挑戰歐羅巴行省,歐羅巴行省那幫精明的家伙愿意提供印刷糧食券的服務,但是要嚴格控制印鈔紙的數量。
不由自主的把手放到歐羅巴行省作為樣品送來的印鈔紙上,財政大臣心中隱隱作痛。這些年他們想盡辦法仿造四方交鈔,沒有一次成功過。且不論那精致的印刷,東羅馬連仿造出印鈔紙的手感都做不到。財政大臣以前真的不知道紙和紙之間的差距能到如此地步。
忍住心中的痛苦,財政大臣說道:“希拉閣下,看來人民院的議員們很想把糧價降到去年年初的價格。”
“應該如此。”希拉簡單的答道。她還不明白財政大臣的想法,所以只能等著對方吐露心意。
“希拉閣下有預估么?”財政大臣繼續問。
希拉想了好久,才報出了個數字。折合成斤的話大概是10億斤。財政大臣眼睛瞪得溜圓,東羅馬人口還沒開始統計,以現在羅馬軍團以及軍團家屬數量,總數在250萬左右。如果是10億斤糧食,每個人就能分到400斤。400斤糧,餓不死啦!真的餓不死啦!
“閣下,這里面大部分是南瓜土豆之類的作物。小麥占得很少。”希拉連忙解釋。
財政大臣不自覺的哆嗦起來,他喃喃的說道:“10億斤!10億斤!10億斤糧食!”
希拉的父親也驚了,他盯著女兒的側臉,生怕女兒弄錯了數字。莫非是把一億斤錯說成了十億斤?希拉的父親連忙打圓場,“是不是一億斤,希拉你確定沒有弄錯。”
“這個只是估算。估算是十億斤。”希拉堅持自己之前的說法。她其實也很不安,安卡拉地區很大,包括安卡拉城以及安卡拉附近肥沃的河谷地區。歐羅巴行省的農業部門根據種植作物的種類與長勢預測出了個十億斤的數字。希拉自己不信,但是她不得不說出這個數字。如果預估的少了,糧食券發行必然受到很大影響…
“好!咱們就按照十億斤來算。希拉閣下,明天你可否有空和我的副手一起去辦事處一趟?我需要你說服歐羅巴行省相信這個數字。”
“好的,閣下。”希拉爽快的答應下來,既然是歐羅巴行省的農業技術人員估算的數字,想來歐羅巴行省也不會否認。
從財政大臣這邊離開。希拉坐在馬車里沒說話。他老爹也一言不發,只是看著有些擔憂。回到家,希拉直奔自己的臥室。她從行囊中底層掏出一個厚厚的皮套,從中抽出一疊四方交鈔。這都是大面額的交鈔,希拉已經不是歐羅巴行省辦事處的買辦,行省是按照給合伙人的比例將這一票海泡石的提成給了希拉。這疊交鈔的價值絲毫不低于利奧家給的那些金幣。
這就是歐羅巴行省的作派,他們相信力量,也遵守承諾。想從他們這里撈取額外好處就得想方設法。但是完成協議之后也不用擔心歐羅巴行省不守信用。希拉想起《東方游記》里面講述過大宋在完全控制海路之前,外國船只如果船主不幸在大宋去世,大宋也會封存船主的船只,聯絡船主的親屬前來認領遺產。在嚴守信用方面,大宋有著令人瞠目結舌的堅持。大宋這個國家真的好神奇。正是這種言必信行必果的作風,希拉才會對歐羅巴行省始終抱持著信賴。這份信賴此時終于結出豐碩的果實。
躺在床上想了好久各處房產,希拉在入睡前迷迷糊糊的想到了金角灣附近的土地。
醒來之后的希拉突然覺得不知身在何處,眼前的一切熟悉而陌生。這肯定不是她在東部居住的旅館,這里…這里是自己的家!腦子終于清醒了,希拉再次確定自己回到了家。這幾天每次醒來都會有這么一個過程,與東部的居住環境相比家里實在是太好了。昨天的經歷也清晰的冒了出來。希拉想起自己睡著之前的想法,要在金角灣購置地產。
想到這里,希拉又想起了元老院的規定。每年都要對元老本人的財產進行報備,一旦發現沒有來源的收入就會追究責任,甚至是褫奪元老身份。共和國時代鼎鼎大名的蘇拉的家族歷史悠久,他的六世祖曾兩度出任執政官。可這位地位尊崇的執政官所蒙受的恥辱比他的光榮更為昭著。由于被查出擁有超過10埃斯的金銀餐具而觸犯法律,他被趕出了元老院。自此,這一家族便湮沒無聞。
作為大學者的提比略閣下在歷史上的造詣眾所周知,所以他制定出來的制度細密。對元老們的財政收入有非常嚴苛的監督。除非這筆錢根本不用,只要用了就會出事。想了一陣,希拉決定和她大嫂的利奧家合作一下。
早上起床后派人去聯絡利奧家,中午不到利奧家就派來了人。希拉建議利奧家購買金角灣地區的土地,這里因為有歐羅巴行省辦事處,周圍開始集結起大量商人。希拉認為如果在這邊購置土地建設街道,一定可以有非常光明的未來。
“閣下,我們現在并沒有錢用來購置土地。”利奧家的人答道,同時仔細看著希拉。
“不知道利奧家愿意不愿意出面購買土地。”希拉問。
大家都是有錢人,這種話聽起來再明白不過。
“閣下信得過我們?”利奧家的人問。
“可以先以我大嫂的名義購買。”希拉拿出了她的解決方案。
“我們可否借點錢一起購買?”利奧家的人爽快的表達了看法。
“當然可以。”希拉也爽快的答道。大宋做事從來不在乎多給合作者分一塊,前提是合作是否忠誠。如果忠誠者沒有得到回報,那么忠誠的意義又在哪里?
上一次利奧家的這位送來了金幣,他也很自然的接受了希拉的好意。兩邊就談起了到底要賣哪一塊土地。希拉拿出地圖,向使者指出了一個位置。這里比較偏僻,有那么兩三座倉庫和少數民房。希拉的手指落在倉庫更遠處,“就是這里。”
“為什么不在這里。”利奧家的人有些意外。他所指的地區是一片正在興起的商業區,很多人都看好那里的發展。
希拉擺擺手,“太多人都認為那片土地有前途,價錢已經被抬高。”
“那么倉庫這片土地也不錯。”
希拉搖頭,“這里適合做倉庫。而且商業區這么多,也需要一大片土地做倉庫。我不想和他們爭。我看中的地方就在倉庫不太遠的地方,與你說的那個地區隔著倉庫。對稱這才是最適合的布局。”
既然是希拉出錢,利奧家的人也不想堅持。他和希拉確定了大概之后就告辭了。希拉一個人坐在沙發里,只覺得心臟跳動的很快。一部分是對元老院能力的擔心,一部分是對利奧家忠誠的擔憂,更多的是則是對未知的擔心。她家一直不富有,到現在也不過只弄到一套宅子。可未來希拉會富有,非常富有。這份富有讓從未富有過的希拉很不安。
面對不安有人會忐忑,有人會興奮。松岡敬二閣下只覺得恐懼和不安讓他熱血沸騰,對面的足利軍派出了他們的精銳部隊,這邊鐮倉幕府軍數量只有對方的三分之一。昨天晚上松岡閣下吃了半只叫花雞,今天早上他把剩下的一半給吃了。熱乎乎的叫花雞松軟滑膩,香氣濃郁。隔夜的雞肉口感稍微有些勁道,香氣卻大大內斂,變得深沉而濃郁。呈現半凝固的肉汁格外咸,用饅頭蘸了塞入嘴里真是咸香四溢。
如此美食下肚,松岡閣下覺得需要發泄自己的體力,讓肚子感到饑餓,真正的饑餓。那樣才能更敏感的感受肉食的美味。
按照倭國貴族,戰爭開打先要‘一騎討’,雙方的大將先得對砍一番。手持戰斧走向前去,松岡閣下高聲喊道:“對面的大將,該出來受死啦!”
‘一騎討’前差不多都是這樣的場面話,對面走出一位穿著朱紅色鎧甲的武士,他手持武士刀,指著松岡敬二喝道:“來者何人,抱上明白。我刀下不斬無名之鬼!”
“我乃鐮倉松岡。來將通名!”
“吾乃中國寶條千葉。”這個中國不是指華夏,而是倭國的一個地區的稱呼。倭國從華夏學到了九州這個名詞,就按照華夏稱呼給倭國不少地名命名。譬如四國那邊就叫做‘豫州’,對比的是河南那個‘豫’。這里的中國則是‘中部之國’的意思。
“好,開戰吧。”松岡也不想記住對方的名字,他大步上前。
寶條千葉也快步上前,揮刀就斜劈過來。松岡不躲不閃,對著寶條千葉的腦袋揮動戰斧。寶條刀揮到半路就覺得不對,對面的松岡真的沒有想躲閃的意思,斧頭是真的砍過來,這么下去就要同歸于盡啦。
沒想到對方如此悍勇,寶條只能使用腰力讓兩人之間的角度改變了一點。噹的一聲,寶條的刀砍在了松岡的鎧甲上,零點一秒后,噗的一聲,砍向寶條腦袋的戰斧深深切入了寶條脖頸處。
刀未破甲,松岡則抬手拔出了戰斧。鮮血噴濺而出。松岡再一戰斧下去,寶條的腦袋被砍了下來。松岡高聲喝道:“敵羞!吾去脫她衣服!”
松岡背后的鐮倉軍齊聲高呼‘嘿嘿哈!’隨即高舉兵器向著足利軍殺去。足利軍嘗試進行無力的反擊,隨即被身穿鋼甲手持戰斧的鐮倉軍殺的落花流水四散奔逃。
在差不多相同的時間,另一支足利軍也被淺井弘壽率領的鐮倉軍擊潰。消息傳到足利家的大本營,足利家的上下都感覺到恐懼。曾經勢均力敵的局面此時因為鐮倉軍裝備了鋼甲與戰斧而發生了不利足利家的變化。這兩戰足利家都派出精銳武士和精銳士兵,都被數量很少的鐮倉幕府軍徹底擊敗。這么下去的話鐮倉幕府就可以更有效使用他們的軍隊。
在這么一片愁云慘淡之中,足利家的謀士行禮后說道:“閣下,寅一郎閣下就在四國。他的妻子是足利家的人。”
“四國軍已經和鐮倉幕府合作了!”立刻有人反對。
謀士并沒有被這個理由說服,他繼續說道:“便是如此,我也不相信寅一郎閣下會忘記安達家的仇恨。主公,他幫著我們殺過鐮倉幕府的大將。現在去嘗試請求寅一郎閣下相助,頂多是寅一郎閣下不答應而已。如果他肯相助,我們就能從這樣的局面下翻身。”
倭國并不大,足利家也控制了通往瀨戶內海的領地,使者很輕松就上了船。就在使者以為可以輕松抵達四國島之時,前面出現了一艘雙桅船,比使者的單桅船大了七八倍左右。飄揚著四國軍旗的船只外型和宋國船只差不多,雙桅船劈波斬浪攔在小船前方,船頭有個拎著喇叭筒的家伙聲如洪鐘,對下面的小船喊道:“前面那艘船立刻停下接受檢查!”
使者命令船工掉頭逃走,可眼著大船的航速遠高過自己的小船,船工就是不聽命令。沒多久,大船上放下了小艇靠了過來。使者心中哀嘆,落到四國軍手里能有個好?他們可是伊予水軍,貨真價實的海盜。
半個多小時之后,四國軍巡邏船收回小艇向四國島返航,使者坐在船艙里面如土色。他非常后悔說自己要到四國探望親戚,也深恨那些船工如此沒骨氣。立刻就把使者給招供出來。不僅如此,船工還把使者攜帶的禮物一并交給四國軍。四國軍又在船上搜索一番,這才帶著使者與禮物離開小船。
到了太陽西斜的時候船只抵達了松山港,使者被四國軍押送著下了船。下跳板的時候使者覺得腳下竟然很穩,倒是頗為訝異。回想這一路,那艘小船隨著海浪不斷晃動,差點把使者弄暈船。上了大船之后使者只顧著擔心,居然沒有感覺到船開的又快又穩。隨從們跟著使者一起下了船,四國軍把他們的禮物交給他們,讓他們自己背著。押送著這群人繼續往城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