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蔚藍色的海邊是茫茫沙漠,楊從容站在廣袤的‘沙灘’上,心中滿是感慨。這真叫做造化弄人,強烈的陽光、取之不盡的水、廣袤的看不到邊際的平坦陸地,只有那些生命力極為頑強的植物才能在集結了三種要素的地方生存下去。
運送這支兩百多人的隊伍的一船送到岸邊,坐在小船上親自送人的船長對楊從容說道:“我在這里等六天,就算是路上不順,你們大概就能回來了吧。之后我們會在半個月后回來。”
楊從容答道:“能多等幾天最好。六天時間走個來回,那是要在路上不停歇的跑。”
“我覺得你們運氣不會那么差。”船長笑道,“你們路上保重。”
“保重。”
握手道別之后,楊從容他們的隊伍拉起小車啟程。這些小車用了軸承技術,非常輕便。一眾人等模仿當地人,全身裹在袍子里面,帶上了面巾。這玩意看著密不透風,卻能將熱氣隔在全身套裝外面。加上眾人腦袋上都帶了遮陽斗笠,在夏天感覺涼快許多。
面罩遮住口鼻,也就沒了交談的可能。眾人埋著頭走在漫漫黃沙的道路上。便是穿著厚底靴子,依舊能夠逐漸感受到地面上的熱度。按照之前的設法,船隊在港口停靠,大家雇傭當地的駱駝隊。現在沒人敢去港口,只能這么走下去。
大宋的人們并不知道他們現在走的道路是后世很著名的蘇伊士運河的路線。沿途不是沙漠就是荒地,有幾個咸水湖在路上。譬如大苦湖與小苦湖。全程大概400里,人走需要六到八天。大家選擇這條道路的理由很簡單,從北向南走不到200里就到了湖邊,沿著湖向南走不會迷路。
頭一天完成了大概70里的行軍。所有人都要換著班拉車。楊從容在下午時分負責拉車,剛開始他還能覺得疲憊而痛苦。走著走著,痛苦變成了一種麻木的折磨。只是因為大宋的人們平素里營養好,進入麻木階段之后體力其實還能維持。硬是撐到傍晚時分才準備休息。
車上放了許多空空的水罐,大概占了總量的十分之一。在所有行李中,水是最沉重的部分。這次每個人都分到了100斤水,就怕大家找不到水喝。200多人的隊伍,就帶了兩萬多斤水。
楊從容往毯子上一坐,只覺得屁股下的土地溫度頗高。傍晚時分,小坡造成的陰涼地其實也經過日曬。他上一瞬心里面還在抱怨這艱苦的路程。下一瞬醒來的時候卻發現是旁邊有人在推他。“醒醒,醒醒。吃飯了!”
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楊從容看到滿天的星斗。在夜晚的藍黑色天幕下,每一顆星星都仿佛觸手可及的明亮。楊從容只想躺下繼續睡,就聽到負責行軍的指導員喊道:“可不要再睡了。若是現在不吃飯,明天根本走不動路。”
大宋的軍隊擁有豐富的戰爭經驗,后勤保障水平很高。楊從容也知道自己是這支隊伍的頭頭,所以強打精神站起身向著火堆方向走去。走近的時候,他聞到了飯香,這才感覺到饑餓。楊從容突然發現,其實他早就餓得很。只是疲憊讓他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點。
炊事員給了楊從容一份飯,楊從容開始狼吞虎咽的吃起來。后面被指導員攆起來的人們也疲憊的走過來,他們最初看著胃口不足,吃著吃著就有了力氣。吃完飯,楊從容他們又安排了鋪位。
沙漠里面白天非常熱,晚上卻很冷。蓋著毛毯,楊從容看向天空,浩瀚的星空中天河清晰可見,無數繁星在星河中閃動,如同水面在反射陽光。如果回家的話,還能不能看到這樣美麗的星空?楊從容心里面不太能確定。也就是在這種干旱的地區才有如此美麗的天空,此時的大宋大概要進入梅雨季節了吧。
一陣睡意上來,楊從容很快就陷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大早,陽光就把楊從容喚醒。勉強爬起來,身體就感覺到非常不舒服。吃了早飯,眾人繼續蒙著臉前進。
走著走著,負責警戒的人突然發來信號,有情況!
眾人連忙停下,隱蔽。眾人都帶了火槍,很快組成了防御隊形。楊從容和指導員前去看情況。即便是所謂的平原也會有起伏,他們盯著烈日在小丘頂部趴,見到小丘下不遠處有一隊蒙古騎兵正在追殺一群男人。也不知道他們之前是否打過仗,反正此時就見到蒙古軍正在追擊。
沒有長槍大刀的砍殺,蒙古軍完全采用弓箭。騎兵們簡單的從后面不斷射殺前面逃跑的人,前面逃跑的人就這么顧頭不顧腚的逃命,任由蒙古騎兵在后面追殺。
¥#¥#。旁邊的指導員嘰里咕嚕的說了點啥,楊從容沒聽明白,剛想說話,又停下來拉下面罩,“你剛才說啥。”
指導員也拽下面罩,“我說遇到敵人騎兵一定要堅守陣列。我們的火槍能遠程,能用刺刀肉搏。只要不怕死的戰斗,咱們就不會這么死。”
楊從容本想說點啥,又發現自己啥也說不出來。眼前蒙古騎兵的屠殺看著實在夠凌厲,楊從容最希望的是避開戰爭,而不是到戰場上去一決高下。
眼瞅著逃跑者都被射死,蒙古騎兵們吹響了號角,騎兵們快就集結起來開始撤退。這些死神一樣的騎兵倏然而來,收割了生命之后又很快消失在遠方。楊從容突然懷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真的看到一場屠戮。眼前的一切在不長的時間里面就恢復了沉寂,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怎么辦?”楊從容有些忐忑的問指導員。
“趕緊通過這里,不要留在是非之地。”指導員答道的非常干脆。
隊伍開始繼續前進。死者們逃跑的時候慌不擇路,所以本能的選擇了最好逃跑的路線。雖然非常不想和這些人重疊,楊從容他們隊伍里頭的小車還是不得不走這里。見到有幾個膽大的竟然低頭看尸體,楊從容感覺有些惡心,他喝道:“別看了,趕緊走。”喊完,他以身作則的繼續前進。
又是一白天的疲憊行軍。原本楊從容是希望能夠在第二天放慢點速度,沒想到竟然到蒙古騎兵遭遇。這一天又行軍大概70里。便是極度疲憊,眾人也找了個非常適合防守的地方駐扎。
楊從容感覺非常困倦,就問起指導員,“還有多遠?”
“大概明天就能到大苦湖。”指導員答道,“到了大苦湖,我們就不用擔心迷路。沿著湖邊走就行。”
“那個湖好看么?”楊從容有點沒話找話。
“你來的時候不是見過那片鹽堿沼澤么?”指導員不解的問。
“啊?那片地就叫做大苦湖?”楊從容有印象。
“對,那片有些水的洼地,兩邊看著白花花的。”
“…哦。”楊從容現在開始覺得不懂裝懂很容易丟人。之前討論,提起大苦湖來,楊從容不想讓人知道自己不懂,就藏拙式的不言不語。其實心里面好奇在沙漠中的大湖是個什么模樣。
為了避免尷尬,楊從容很自然的切換了話題,“咱們的水還夠么。我看今天大家喝了好多水。”
第三天,眾人感覺更加疲憊。如果還是能麻木的走倒也罷了,昨天見到了蒙古騎兵,眾人也都緊張起來。好在指導員一句“沿著大苦湖西岸走就沒事。”
繼續走,頂著烈日走。楊從容心中開始懷疑起自己當時的堅持是不是正確的。雖然他也未必能談得上是最堅持的人,卻也能夠稱為支持者吧。
至少駐東羅馬大使的看法現在覺得還不錯。現在蒙古控制了兩河流域,兩河流域也叫美索不達米亞,是古希臘對兩河流域的稱謂,意為“(兩條)河流之間的地方”,這兩條河指的是幼發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
兩河流域西面的幼發拉底河源自東羅馬帝國安納托利亞山區,流經新月沃土地帶,最后與幼發拉底河合流成為阿拉伯河注入波斯灣。現在蒙古金帳所在地巴格達正位于底格里斯河西岸。
這條道路是不是那么熱,楊從容也不清楚。想來至少不會比這片沙漠更熱。另外,幼發拉底河乃是淡水河流,大家不僅不用攜帶這么多的飲用水,還能輕松的雇傭駱駝隊。比起這種艱難跋涉簡單的多。
想著想著,楊從容只覺得腳下發軟,一陣陣的頭暈。只能暫時先站在原地。然后他就聽到有人用焦渴的聲音喊:“前面有一大片海!好大一片海!”
雖然此時還感覺到頭暈,楊從容卻感覺好了很多。快步向前走,他和那些站在一起看景色的人共同面對遠處一大片蔚藍色。在海邊,甚至有些孤零零的樹木。因為熱氣蒸騰,海面還在晃動。
“那是海市蜃樓。”楊從容淡定的說道,然后繼續前進。雖然不懂打仗,可面對自然科學,楊從容就沒有任何讓他不安的感覺。書里面講,這海市蜃樓乃是沙漠里常見的景象。所以楊從容再沒有任何畏懼與不安。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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