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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禁蓄告緡令

  “原來你就叫張寶高?”高岳饒有興致地說。

  “節下,這新羅奴的漢名犯諱。”楊曦說張寶高的高字,恰好和高岳的姓重合。

  高岳便說,犯諱只犯名,和姓無關,接著很大度地對張寶高說:“你不妨換個名字,將寶改為保。”

  機靈的張寶高一聽,趕緊伏首長呼:“謝國公賜名,此后我便為張保高,人如其名,鞍馬不離國公!”

  “本道不需要你保護,此后你便入張熙帳下為軍校,水戰時你就本道的輕騎,定要斫得賊人首級,立下功勛。”高岳將飛白扇的扇柄稍微往前,在地板上一叩,清清楚楚地對張保高提出了要求,“征南后,若你還活著,本道舉薦你入明恥教戰的揚州武道學宮。”

  “謝國公。”而后張保高再往前膝行半步,叩首請求,“我槿花國如今世事艱難,海賊肆虐,如保高此后能在國公這里小有成就,屆時還望借國公的力量,掃蕩海路,安定母國,唯愿我槿花鄉人永世不被掠賣為奴。”

  “沒想到,你也是新羅的忠臣......也好,恰好我節鎮淮南,便要開辟通往整個海東的貿易,你能替我掃平海賊,求之不得。”

  于是此刻在軍府庭院中,大唐的太子少師衛國公,和一介新羅的島民,達成了個諾言,其后足以影響整個海東,也即包括唐、渤海、新羅和日本在內的諾言。

  夏,楚州、揚州、明州、杭州四個船場的工匠們揮汗如雨,賣命地建造各色船只。

  而揚子鎮留后鹽鐵巡院里,一位官員騎著馬,從遙遠的嶺南歸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先前被遠貶的前揚子留后,徐粲。

  而王海朝在扳倒了裴延齡和李齊運后,高岳說話算話,即刻推舉他為楚州刺史,替手了因病未能赴任的白季庚。

  王海朝全身離開揚子院,徐粲則來了。

  徐粲先到軍府,拜謁了恩公高岳,且報告他說:“西原的黃洞蠻隊伍擴大到二十余萬,聲勢浩大,桂管和邕管全被他們攻陷。嶺南杜公的羌軍、經略軍和清海軍集中于容管地,且聯絡忠于我唐的俚僚大族,阻擊黃少卿、黃少功兄弟,來保全嶺南東道。黃家東進廣州的企圖受阻,便分遣另外一宗弟黃少度,領軍北上,企圖沿桂管道,撲我湖南邵、永、道等數州。”

  “兩年期限已到,杜公居然還不能撲滅洞蠻賊亂。”高岳喟嘆不已。

  “賊勢浩大,且不是孤身而戰。安南的洞蠻馮興、馮駭兄弟,聯絡蠻酋杜英翰,早在六年前就圍困安南都護府,都護高正平憂死,群蠻竊據安南至今,和黃洞蠻互為表里,所以不用強力,很難根除。”然后徐粲告訴高岳個隱秘的風聲:

  “杜嶺南居廣州府,日夜盼衛公援軍至!”

  高岳明白,就說:“本道協助杜公平亂,乃是天經地義,今秋便發兵,直指嶺南......不過軍費有所欠缺耳。”

  此刻徐粲兩目發光,表態自己愿想當初輔佐故蕭國公班宏那般,全力幫衛公您,將整個揚子留后巡院給打理好。

  “揚州諸多鹽商,先前就不愿出助軍錢,又教唆被揀退的軍卒占據河關長街作亂,不過依仗朝中有裴延齡,現在裴已自絕,所以——你可放心大膽地去做。”

  “是否要找鹽商與裴延齡勾結的罪狀?”

  燭火下,坐在茵席上的高岳搖搖頭,“不必再提再株連此事,得顧及大明宮圣主的顏面,鏟除鹽商,我赳赳軍府,一萬八千武毅軍外加八千鎮戍子弟,再加上你堂堂巡院,難道還不夠嗎?鹽商最喜歡藏錢,便執行‘禁蓄錢令’和‘告緡法’。”

  “若鹽商們掘出窖中的金銀錢來,購置田產又如何?”

  “購置田產需有契約,以今日為劃定,往后但凡有購置田產的契約,二稅一,為官府的抽頭錢。這項政令執行到今年冬至,再宣告結束,也便于我們在此期間將楚、揚等周的田產打畫好。”

  高岳臨時重加田地契的抽頭錢,加到了交易額的一半,就是要杜絕鹽商趁機把錢投入到田產里來規避打擊,另外也可“凍結”下半年的田地交易,便于經界巡院清查,制砧基國計簿。

  “那鹽商的錢,最終只能用來買鹽引。”

  說到鹽引,高岳長吁口氣,便對徐粲說:“李锜的辦法倒是不錯的......不用擔心巡院人手不足,之前打畫蔡、壽、廬、光、舒等地,多括出糧食三十萬斛,稅錢二十七八萬貫,本道除去用在造船外,還支出部分,給你巡院擴容,勾留州縣懂財計的官吏來為你所用......用人得會用,現在你要整肅巡院,還要打擊鹽商,所以就得重用那些以前郁郁不得志的遭排擠的官吏,他們沒有啖到鹽商送的金帛,身家清白,做事就無所畏懼,且失意怨憤,極度仇恨那些啖到肥肉的同僚,只要能讓這群人開口、動手,便是諸事順利。”

  徐粲當即浮一大白。

  沒過幾日,主持留后院的徐粲,就立即抓住幾位宿敵,正是這些人當初陷害他貪贓的——而今徐粲的報復更甚十倍!

  高岳也為徐粲撐腰,說揚子留后院的問題很大,到了“魑魅魍魎充斥其間”的地步,授權徐粲清查、徹查,且把巡院并給朝廷三司里的“鹽鐵司”:壽廬鹽鐵巡院知院孟仲陽即刻派出一批精干的掛著監察御史頭銜的院官,入駐揚子院,接受徐粲的管轄。

  揚子院內部,不少先前失意的官吏也合流進來,到處出首告發。

  一時間,揚子院內棍杖打得是噼里啪啦,吃不住的畏罪自殺,熬不了的招供攀連,家產大把大把地被“征罰”,一疊疊的簿冊堆在面若冰霜的徐粲前,越累越高。

  接著就是出擊揚州的各大鹽商。

  理由是衛國公頒布了‘禁蓄錢令’和‘告緡令’。

  禁蓄錢令就是禁鹽商用地窖藏金銀藏錢,禁鹽商用銅器,若家中私藏過三百貫錢,多余的數目全部籍沒;

  而告緡令則是鹽商的家人、鄰里、奴婢,只要能揭發鹽商私藏錢,隱沒家產,欺瞞戶口罪行的,鹽商被沒收的家產里,告發者可得四分之一。

  雙管齊下,隨即整個揚州的鹽商,頓時陷于地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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