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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開嶺運河術

  就在柳宗元感概時,高岳并沒停下自己的腳步。

  開春后,壽廬巡院的孟仲陽,舒州天柱山的禪僧晵然,還有新建在蔡州汝南護國寺主事僧光眇、潔眇,在考察完雞鳴崗地勢后,齊聚到了壽春相國城,來與自淮水乘船至此的淮南節度使高岳會面。

  同時,一起來到相國城的,還有蔡州刺史武元衡、光州刺史楊元卿、壽州刺史許子余,及廬州刺史竇彧。

  “大主事僧還在天德軍那里筑城?”高岳于相國城的州廨正堂坐定后,便問明玄的兩位弟子道。

  光眇、潔眇即合掌回答說,家師此次筑城,已逾兩載,在信中他曾對我們說過,此次天德軍新城,“筑城是為了不再筑城”。

  高岳頷首,他明白明玄師父這話的含義。

明玄這次筑城,用的是燒磚,和原本夾板夯土筑城完全不同  且城池設計上,明玄要制造的是“炮銃之城”,不再是傳統的用女墻、弓弩、城壕的守備方式,而是地臺和樓宇的設計,要容納輕型火炮和神雷銃的。

  利用火器和城防把北方的異族抵擋住,而后再用城內屯集的騎兵巧妙反攻,且磚石城池長久的維修費用比夯土要大大減低,還能經受黃河的侵浸,這便是明玄“筑城是為了不再筑城”的真意。

  “大主事僧的身體還康健否?”高岳在贊嘆之余,不免有些擔心。

  他想起了逝去的晏師。

  明玄年事也高了。

  兩位弟子回答說,家師說過,他還能為衛公修筑新的汝南城和新的揚州城,那時再圓寂也不遲。

  聽到這話后,高岳喉頭有些翻滾,眼睛濕潤了。

  當初他對明玄的恩,明玄真的是窮盡下半生和畢生所學來回報了,雖然這位老僧是釋教中人,但卻比很多儒學者更講道義。

  這時兩位弟子便獻上圖紙,對高岳說:

  雞鳴崗當初曹操為何開鑿不成?是即便開出了漕渠,可淝水卻流不進來,究其原因也很簡單,雞鳴崗比兩側淝水及施水的地勢都要高。

  高岳凝目看著圖紙,然后對兩位說,看圖的話,二位的意思便是在淝水處筑堰,蓄春夏雨水,把水勢抬高,然后設堰門,放水貫通雞鳴崗的漕渠?

  “是也,只要淝水通入,那么其下的施水也就自然而通。”

  此刻禪僧晵然補充說,破雞鳴崗后,在沿途漕渠,上下設九處堰埭,逐級抬水,再逐級傾下,這樣水勢便能控制住,既不會干涸,也不會過激,“如是后,雞鳴崗漕渠可行得二百斛到五百斛的船只,即便大船,用人力牽挽也可越過。而漕渠兩側,可開鑿枝葉渠,就山坡而下,灌溉田野這便是開嶺運河之術。”

  接著晵然又說,雞鳴崗多是石灰,可鑿孔塞入神雷藥爆破,加快人工進程。

  高岳這時就問孟仲陽說,整個工程需要多少功用,需要多少權益兵,需要多少米糧支用?

  孟仲陽身為鹽鐵司的人,哪里敢怠慢,即刻奉上編就好的會計簿。

  對此高岳非常滿意,當場宣布決議:

于蔡州、光州招募權益兵一萬,從貧戶里辦,從豪戶里征代役錢,發給米糧布帛,此事歸武元衡、楊元卿管于壽州、廬州也各招募權益兵三千,此事歸許子余、竇彧管  另外再自各州抽調出兩千鎮戍軍士卒,加上一千五百武毅軍士卒,參與到雞鳴崗漕渠工程中來!

  委任孟仲陽為“開漕使”,數位僧人參謀左右,另外所有招募來作工的權益兵和軍卒,統統按營、幢隊編制管理,上設營將、門槍兵馬使,一切按軍法行事。

  自新婦河,從揚州調撥十萬石糧食,入濡須水至居巢湖筑大倉,供應開鑿雞鳴崗所需。

  “本道不忍心明玄法師如此高齡,在未來還要煩憂汝南城和揚州羅城的事體,明玄法師的衣缽,便交給你們來繼承了。”安排完畢后,高岳起身,對其下排出水準儀、界尺等器具的光眇、潔眇正色說到。

  “是,彌勒......”光眇、潔眇再度合掌,雖然沒口頭上,但卻在心里默默如此回答。

  破鑿雞鳴崗的工程,便如火如荼地開始了。

  相國城內,高岳的籌劃并未完全結束,隨他一起來的心腹大將蔡逢元、郭再貞、明懷義、米原等,又立在嶺南地圖前,已經開始謀劃進軍平定洞蠻的戰略。

  先前杜佑曾再度來信,懇請高岳與鎮海軍同時出兵,淮南有步騎火器,宣潤有大批舟師,自海路來我廣州,協助我鏟平黃少卿的叛亂。

  現在洞蠻的聲勢很大,在開年時還殺入到道州地區,殘害許多居民,燒得當地滿是焦土瓦礫,也確實到了該下鐵血重手的地步了。

  高岳的想法是,和李锜談好,讓他先出船,然后春夏時節,把武毅軍好好操練下,充實軍官層面,先遣送左右兩軍過去,待到今年冬日,自己親率中軍渡海前往嶺南。

  武毅軍一旦出手,就得徹底把洞蠻給殲滅掉。

  到時該殺的殺,該捕虜的捕虜,也該讓這幫化外之人,懂得上國的兵威!

  “讓鄭絪在泉州做好接應準備,武毅軍可能需要在他那邊中轉補給。”

  而后高岳又著手上表事宜,聲稱蔡州局勢已平定下來,和山棚也已十去,請陛下下達征伐洞蠻的詔書,和糴調達各地米糧到我揚州來,準備積米五十萬斛,棉布十萬段,絹帛三萬段,待我操練三軍功成,便誓師出征。

  正所謂“拓萬里之海濤,布國威于四夷!”

  待到表章擬就后,高岳便沿淮水泛舟,又返歸去揚州。

  這時恰好是四月暮春,蜀岡子城節度使的官舍里,吳彩鸞坐在樹蔭下,額頭上滲著汗珠,臉頰是通紅的,架好的紙面上,筆尖顫抖著,無法再寫下去。

  坐在旁邊手舉著書稿的薛濤,看煉師這副模樣,也是非常尷尬。

  “洪度阿妹,這里,這里,是不是什么地方寫錯了。”良久,質樸的吳彩鸞轉頭,輕聲問到,然后很為難地說,“這兩位年輕俊秀道士,不是應該作為師兄弟,攜手光大道觀的嘛,怎么喝著酒喝著酒,看著星空談志向,忽然便開始......那種事,除去男女外,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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