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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秋風動高旌

  唉,諸位都是我唐的命官,何須如此?”高岳假惺惺地要將他們逐個扶起。

  可這幫新的大唐忠臣們個個都像膝蓋生了根似的,拉都拉不起來,還淚流滿面,恨不得要把胸腔里的一顆撲騰騰的赤心給挖出來,呈現給高岳過目才行,怎么勸都勸不好。

  最后高岳便又進一步,表態愿把興元鳳翔里不少淘汰的鎧甲和鐵制的箭鏃、兵杖無償地支援給武都羌這群“小兄弟”們,要他們作為仆從追隨作戰,并且還說要奏請朝廷,模仿白于山的“保義軍”,和剛剛在成秦成立的“雄祁軍”,授予內附的武都羌各蕃落以“鎮遠軍”的軍號。

  這下武都羌見確鑿無疑地可以為汲公和大唐效力,才喜笑顏開,拍拍膝蓋站起來。

  當晚,各羌胡的酋長們還參加了高岳招待他們的筵席,酒宴上他們無論男女,全都換上了盛裝,繞著高岳舞蹈,并高唱贊歌。

  也是奇怪,自從當著他們的面開了一炮后,這些羌胡們似乎變得格外能歌善舞起來。

  其中更有女酋長們,在酒宴上就爭著為高岳斟酒,各個明送秋波,巴不得都要為汲公侍寢,最好還是能當即留下后代的那種。

  可最終高岳還是讓她們失望了。

  數日后,整支鎮遠軍得到了高岳的武裝,并且人數像雪球般越滾越大,酋長們你告訴我我告訴你,說唐軍簡直了不得,西蕃已是日落西山,俺們趁機推墻的好時機來了。

  同時高岳也對三路兵馬追加命令:

  大軍立營時不得輒入武都羌蕃落,不得隨意奪武都羌牛羊,如需要,必須要支付合適的錢財;

  大軍不得接納武都羌的亡命,以免卷入各蕃落的酬賽當中;

  大軍車騎過處,對草場莊稼或有踐踏,可備十二萬貫的絹布、棉布,作為“踐禾錢”償付給沿路各蕃落;

  此外不得輕信武都羌蕃落的向導,行軍宿營一切以賈相公的兵志地圖為準。

  即便有最后一條命令,可也還是擋不住整個鎮遠軍們參與進來的熱情,他們把簡陋的戰旗裹在身上,騎著自家放牧的馬匹或駱駝,裝備了唐軍贈予的鎧甲和弓箭,為定武軍和義寧軍側翼提供防護,或開辟通道,更有支羌女組成的隊伍,濃妝艷抹,跟在唐軍之后,半收費半義務地給將士提供各種服務......

  不久,定武軍的火炮猛烈發射,炮彈密集地打在西蕃黑水堡的夯土墻上,一時碎土如團團颶風般卷起;還有七八座小型的“統萬砲”,全是唐軍因地制宜伐木造起來的,只需要攜帶小型的鐵錠來下墜引發即可,它拋出的石丸和硬泥丸,一塊塊將黑水堡的角樓、戰棚和摧垮掉。

  吶喊著沖在最前面的,是鎮遠軍的武都羌仆從,他們扛著梯子,冒著西蕃城防軍的箭雨,將梯子搭設在堡頭上,接著前赴后繼地攀爬上去,和城防軍舍命搏殺。

  定武軍的將兵們就不緊不慢地列隊,追隨其后,直到將黑水堡徹底攻陷為止。

  而后紅崖關也被唐軍攻陷。

  九月初三,定武軍已進入了松州邊緣的草野,開始指派鎮遠軍的輕騎為先鋒,到處縱火,驅趕在此放牧的西蕃部落,并且說要解放西蕃所有的奴隸,配給田地和牧場。

  初五,義寧軍前首兩個將的軍力也奪取了平武城,然后從南界口,殺入了松州。

  此時韋皋的大軍,已收買了西山八國,及維州附近的小封羌、左封羌等蕃落,數萬人馬越滴博嶺,至無憂城下安營扎寨,這次韋皋發了狠,雖然從蜀都西山中北路到前線,多為山崖深壑,糧食轉運艱難,但哪怕十石只能有一石運至,那也得運到!為此韋皋親自出馬,坐鎮西山灌口處的三奇戍督軍征討。

  正如杜甫的《奉和嚴鄭公軍城早秋》里所云:

  秋風裊裊動高旌,

  玉帳分弓射虜營。

  已收滴博云間戍,

  更奪蓬婆雪外城。

  無憂城中,西蕃大論論莽熱驚惶不已,“前有韋夜叉,后有高摩羅,看來什么隴右的成州、秦州都不是唐軍的主攻方向,我們維州才是啊!”

  而現在高岳的主力已殺入松州,要知道西川到維、松之地,山勢是在不斷升高的,可一旦進入松州,卻是大片的高原平坦之地,且水草豐茂,向來是西蕃牧馬的最重要場地,等同于整個南道后院,要是被高岳攻下,那不但維州無憂城徹底孤立,且高岳還能翻過松州的甘松嶺,往西可深入黨項故地,往西北可入青海吐谷渾故地,那樣大蕃的腹地可就危殆了。

  于是論莽熱便急忙發飛鳥使,言唐軍大圍我無憂城,然則漢兵不利于在高原持守,請贊普盡快發東岱禁軍及青海道兵馬,“全國勁銳盡出”,過蓬婆山口(無憂城西一百里處,唐曾在此設平戎城),擊韋皋軍,我無憂城再出戰策應,可獲大捷。

  論莽熱說的也有一定道理,昔日儀鳳年間唐蕃大戰時,唐曾下血本,在蓬婆山下筑安戎城(后改名為平戎城),以絕西蕃入寇劍南的道路,后西蕃以當地生羌為向導,奇襲奪取了安戎城。玄宗開元二十六年,劍南節度使王昱起本道大軍,來攻安戎城,在其左右各筑一城塞以作攻守之所,頓兵于蓬婆山下。九月,西蕃盡出全國精銳,越蓬婆山來攻,劍南軍大敗,王昱僅以身免,麾下“數萬人及軍糧資杖悉沒于賊”。兩年后,玄宗皇帝親自籌劃,令新任劍南節度使章仇兼瓊用計,收買安戎城中守將翟都局,及西蕃設置的“維州別駕”董承宴(此人為維州的羌人),重新奪取維州及安戎城,盡殺城中的西蕃士卒,此后安戎城改為平戎城。

  此后唐蕃間,環繞著維州、松州這個核心地帶,反復展開慘烈爭奪,戰爭和駐防給整個蜀地帶來沉重的負擔,高岳在這個時代的先祖高適曾上表給朝廷,坦言維系平戎等數座要塞,為“渺在窮山之嶺,垂于險絕之末,運糧于束馬之路,坐甲于無人之鄉”,但最終唐軍的努力隨著安史之亂而灰飛煙滅,其地完全被西蕃吞并。

  原本單憑韋皋,奪取維州城是難上加難的。

  可當高岳行白龍江,自兩路攻入松州后,局勢便大大不同了:韋皋所在的維州、茂州,和高岳主力所在的松州,之間只隔了個翼州,南北相距不過三百里耳,也就是輕騎兵急襲時一晝夜的攻擊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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