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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西蕃軍諱敗

  形勢如此,也不由得段谷普再提出什么反復了,他不但將財寶賄賂獻給馬定德,還將對方提出的條件全盤答應下來。

  私底下,馬定德把南詔送來的財寶,當作戰利品統統分給部下和族人,隨即領騎兵進抵西瀘,接受異牟尋再次的降服。

  數日后異牟尋狼狽不堪,讓麾下搭起座簡易的浮橋,這才重新撤回到西瀘水的南岸,不久至會川城下。

  此城早已被利羅式領著浪人們占領,原本南詔安置在此的都督和城使全被殺害,頭顱懸在城門——城頭利羅式得意洋洋,和環衛四周的六十名西蕃甲士(贊普送給他的)指著領著敗軍而過的異牟尋叫囂道:

  “今日取會川城,滅你家會川都督,明日整個洱海和滇池的財富,全要歸我浪穹詔所有!”

  “可惡!”異牟尋眼中幾乎要流血冒火,但現在他能如何呢,只能忍氣吞聲,領著幾乎全部繳械的敗軍士兵,將仇恨埋在心底,向自己的王都悻悻而歸。

  不久木瓜嶺上,韋皋和高岳并肩而立,望著千山萬嶺間聳立的登臺城,和四面環環相扣的西蕃堡寨,思索了會兒,接著達成共識:“這次出征黎州、巂州的目的已然達成,可以凱旋了!”

  定武、奉義兩軍出戰以來,歷時兩個多月,收服東蠻三部,建羈縻府州五十七,拓土幾近千里,木瓜嶺一戰斬殺西蕃首級三千七百余,俘虜一千四百,此后韋皋的勢力大張,按照他自己的說法:只要稍微培植下東蠻三部,便可以牽制監視住巂州的西蕃兵,不出兩三年,我方越強,而西蕃在劍南一帶則會越弱,待到逸崧你征剿黨項功成后,我們再次集合西川、東川、巴南和興元的兵馬,便可徹底平定光復巂州。

  至于現在,正如高岳所說,我軍已取得大勝,但補給也快耗盡,應該在最得意時停下腳步,鞏固所取得的成果:所以高岳施計,偽造段進儀的署名,又挑撥西蕃論莽熱和南詔異牟尋狠狠廝殺了場,既讓西蕃損失慘重,又讓南詔元氣大傷,此后兩國互相猜忌不說,還會造成這樣的局面:西蕃的勢力此后在巂州只能茍存,而南詔經沙野城慘敗,也無力吞并巂州,只能繼續向唐家尋求和平——韋皋以后坐鎮蜀都城,同時看住經略兩家,對巂州的徹底奪取,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一旦摧毀西蕃在巂州的勢力后,下步韋皋即要把目光鎖定在維州上,“西蕃自恃維州城為無憂城,我此后必須要他們憂,憂到疲于奔命的地步。”

  于是韋皋和高岳在撤軍后,于清溪關設數座烽堠,又留七百奉義軍將士駐防大渡水南的望星城,而整個黎州,只留八百兵在理所黎武城,其余山口、飛越等城池,全都讓給了東蠻三部,隨后韋皋又留部將許岌為“東蠻勿鄧、豐琶、兩林三部總管”,領三百兵駐屯在黎州、雅州交界的要沖邛崍關,鑿穿百余座巖屋儲備物資、器械,增修楊母閣為軍堡,監察整個東蠻,并守護蜀都的南大門。

  而同時,唐家在西北戰線也取得巨大的成功,新的東道大論尚綺心兒無力阻擋神策行營和義寧軍的攻勢,水洛川附近的地界大半已被唐軍奪取,劉海賓奏請朝廷,準備在水洛川口再筑一大城,以備將來全取會州和秦州。

  至于西蕃的南道大論論莽熱,這位也是把中原的一套學得清清楚楚,居然諱敗為勝,派遣飛鳥使去高原贊普的王宮,對贊普說:木瓜嶺一戰,唐軍丟盔卸甲,只能逃回清溪關以北去了,整個巂州如鐵壁般不動如山,另外在我和唐軍奮戰的關鍵時刻,云南東日王居然有異心,企圖襲擊我后方,被我設下奇兵打得慘敗,會川城無血占領便是我功勛的證明!

  論莽熱和巂州、會川的論乞髯,及神川的悉諾律沆瀣一氣,口徑相同。

  而馬定德暗中收了南詔的大筆賄賂,也諱莫如深。

  邏些城王宮里的贊普,哪里知道實際情形,在得到論莽熱的“捷報”后大喜,下令賜給他大批的金銀,并犒賞立功的將士們。

  于是論莽熱又說,現在巂州處在唐家、南詔的勢力夾縫中,極難經營固守,請贊普再送一到兩萬本部東岱兵來,增強防務。

  對此赤松德贊也應承下來。

  只有乞藏遮遮得知了實情后,感到憤怒和不齒,便召來父親的侍衛仆人索瑪,將木瓜嶺之戰的原原本本寫在木簡上,便在自己返歸青海的途中,讓索瑪送到邏些城父親那里去,再由父親呈交給贊普。

  在信里乞藏遮遮憤怒地指責了主帥論莽熱的膽怯和猶豫,并說這場戰爭是西蕃慘敗,并建議贊普更換有能者鎮撫劍南、云南的局面,否則一旦韋皋、高岳、杜黃裳再來,巂州定然不保,隨即無憂城也會朝不保夕,西南的失敗更會影響河西、隴右的經營。

  贊普位于山崖的紅色王宮前,幾同賦閑的尚結贊,在接過索瑪手里長子的信時,已是來年一月中旬時節,他的次子伍仁也在場。

  看完信后,尚結贊默然不語,直接將木簡扔入到火盆里。

  屋宇外面,蒼藍色的天際下,高原仍然寒冷。

  火焰畢剝不休,“主人。”索瑪說到。

  “乞藏遮遮說的全是實情,但卻不是天神贊普所想聽聞的,沒有必要,乃至會給那囊氏帶來危害的事不能去做。”尚結贊如是說道。

  索瑪和伍仁也只能低首不語。

  很快,伍仁作為那囊氏的代表,前往論莽熱的封邑所在地,向他的妻兒們表示了祝賀——祝賀論莽熱在木瓜嶺取得了大捷。

  論莽熱的家族心領神會,這是那囊氏向他們請求結盟的標志。

  很快,青海中道大論論恐波也加入到這個秘密的貴族聯盟里來。

  不久在諸位重臣的建議下,贊普下令乞藏遮遮離開青海,重新來到巂州,為南道的兵馬大使,直接隸屬于論莽熱。

  這是多么諷刺啊!

  聽到這個消息后,仆人索瑪跪在尚結贊宅邸的門前,號哭起來。

  “索瑪你這個混蛋,你在哭什么?”尚結贊大為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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