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羅隱《后土廟》,諷刺當時淮南節度使高駢信用方士呂用之、張守一的鬼話,要向后土夫人廟借(陰陰)兵的行為 德陽公主年齡比較小,還沒見過大姊如此傷心如此勃發的一面,當即嚇得坐在月牙凳上,懷里還抱著面琵琶,一動不敢動,或者根本不知道該做些什么說些什么。
帷帳外的公主府家丞程衍,也驚得呆在原地,看到像頭老虎般的公主,心想這下糟了,要是攔不住公主,大家可要全都完蛋。
關鍵時刻還是義陽經事,她把轉過(身shēn)來的唐安攔在墻角處,對她說:“阿姊,用箭(射射)那高三也不是不可以,這也算是一箭之仇!阿姊曾對他那么好,他若是逃婚,去和升平坊的崔云韶長相廝守也就罷了,現在居然又(奸jiān)占堂妻妹,還都是五姓女,當真是死有余辜不足惜。然則,阿姊何須為這婦家狗自毀清白?再加上這婦家狗,爺正重用于他,還是請阿姊冷靜下來,想想報復的途徑。”
氣得唐安大哭,手握著弓弝,恨不得將其折斷,“他逃婚隨他去,本主也未必瞧得上這婦家狗,可后來給本主獻長編的明明還是他,全在利用我,這個(奸jiān)賊蟊賊負心賊”
這會兒義陽轉(身shēn),對跪在地上的程衍問到,高三最近可有什么宴設?
“有,據臣和崔遐閑談,今年東都(春chūn)闈出的狀頭名叫武元衡,據傳也是高廉使先前向東都留守賈耽和河南尹鄭叔則舉薦的,故而武元衡先得了個河南府解頭,后果然及第為東都第一。如今武元衡目高岳為座主,正前來長安拜謁,高岳要在宣平坊甲第里設宴款待他,并順便為堂妻弟崔遐賀喜。”
于是義陽就對唐安說:“阿姊,你和那至德女冠的薛煉師交好頗深,不如讓薛煉師出面,邀高岳在宴會后來女冠竹苑處賞玩,阿姊藏于彼處,親口詰問于他,讓此賊心愧。”
“這婦家狗哪里曉得什么叫心愧?”唐安咬牙切齒。
可義陽上前,牽住她的手,勸告說:“阿姊,你若能認得清高三的真面目,也算是能割棄段孽緣,當可喜可賀才是。其他的,也只能如此。”
“也只能如此?”唐安渾(身shēn)顫抖著,接著忍不住,“本主將那真相告于崔遐的話”
“別!”義陽急忙勸道,搖搖頭,“這樣鬧大,上到國家下到家室,對誰方都沒有好處的。更何況,高三畢竟在長武師變時救過你我的(性性)命。”
這句話觸動了唐安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她恍然若失,如癡如狂,連發髻都散亂垂下,恨恨地將弓擲在裙下,掩面哀哭起來。
義陽心中也很難過,可她也明白阿姊是該斷了這念想,就對程衍說,等到那(日rì),你帶些睦親樓的小兒伴隨著,本主也和阿姊一起去,和高岳說個明白。
可這時,高岳因這段時間入小延英(殿diàn)和皇帝問對,暫時不用返歸興元府,所以當武元衡來拜謁時,恰好在宣平坊的甲第設亭內召開宴會,款待武元衡。
當時整個設亭內,是人才濟濟,白草軍的武官蔡逢元、郭再貞,西川節度使李晟和鳳翔隴右節度使段秀實的諸位子嗣,湖南觀察使崔寬之子崔遐等,高岳還邀請平康坊北里的都知楊妙兒,帶著一色倡優和樂師來此歌舞助興。
原本去年在元法寺內能得到高岳通榜,武元衡對其已是心悅誠服,再加上得聞今年高岳在安樂州大破西蕃的消息,武元衡更是達到了五體投地的程度,于是在宴會上連作數闕詩歌,來贊賞高岳。
“唉,伯蒼過譽了,岳不過有些機遇,所以至此有所小得罷了。馬上邊戎之事舉步維艱,我等為皇唐臣子,務必還要兢兢業業、如履薄冰才是啊!”高岳著便服,搖動飛白扇,十分謙遜。
他現在其實內心里,也不太想留在京師,因他已嗅到風聲,大約曉得馬上宮廷內又有風波要起,巴不得早點回興元府去,況且思戀妻子侍妾和孩子也很久了。
結果言猶未畢,外面門閽吏就喊起,有敕使至!
眾人急忙起(身shēn)迎接,居然是皇帝擢升高岳為檢校兵部侍郎、興元尹并興元節度使的制文:
“門下:筑壇申命,推轂就途,受幢節之榮,分藩閫之寄,膺茲重任,(允yǔn)屬良臣。興元府并利洋鳳興防御營田觀察都團練朝議大夫檢校吏部司郎中兼判興元府諸事淇縣開國子高岳,宇量凝曠,業履端修,抱不器之才,懷盡忠之節。聲馳文囿,學茂儒林,掇芳桂于月中,擅嘉名於(日rì)下。自升朝籍,累踐清班,出鎮興元。頗彰績效。得營平屯田之術,有伏波備寇之謀,曠土多棲畝之糧,窮塞無晏開之壘。是宜進律,以勸將來。故陟以五兵之秩,升于八座之榮,服茲寵光,佇聞報政。可檢校兵部侍郎兼興元府大尹充興元知節度事充利洋鳳興四州觀察處置等使,散官可從四品下,并賜紫金魚袋。”
而后宣制的中官便將紫服和金魚袋,交付到高岳的手中。
“臣惶恐,敢不夙興夜寐,以報效陛下恩典。”高岳將其接過來,口誦圣恩。
在場眾人無不羨慕驚嘆,更有人私下說,六七年前,潘炎為座主,高岳為門生,誰想這區區數年后,高岳要后來者居上,這都紫金魚袋了!
誰又想到敕使剛走,薛瑤英就一襲純白羽衣,(身shēn)后跟著元凝真,步入到高岳的宅第中來。
門前的門閽吏也都識得這位喜好和官員士子往來的煉師,并沒有加以阻攔。
這薛瑤英一見高岳(身shēn)旁豐神俊采的武元衡,就滿心歡喜,稱高岳果然有眼光,向賈相公舉薦如此麒麟之才。
而元凝真見到武元衡,更是目光無法移動,她先前都在掖庭內過活,后來又去了女冠,于男女(情qíng)事上毫無經驗,可這種(愛ài)慕的本能,是她根本無法遏制住的。
然后薛瑤英就說,如今正是暮(春chūn)時節,花和竹都不能不賞,我女冠林苑恰好兼兩美,又有我這位賢主,便只差高郎和武郎這樣的嘉賓了。
“好好好,伯蒼、子遠(崔遐字子遠),明(日rì)我們也不用帶許多人去,輕車簡從,好好去興道坊賞玩賞玩竹子,先前我和陸敬輿去過,也能當半個向導。”對薛煉師的邀請,高岳不假思索地答應下來,并說到游賞完了,我就得回鎮興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