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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進剿南山羌

  這里所說的冒險,并非是軍事上的,而是政治上的。頂點23

  唐朝的封建倫理道德雖沒后世那樣嚴格,但也處在初步形成的階段哪怕是對付黨項蕃落,若采取野蠻的屠殺、絕滅的手段,怕也會激起朝野輿論的指責,畢竟在大部分唐朝大臣的心中,對這群不開化的蕃族,還是要施以仁德的教化才是正道,所謂“干戈不用三苗服”永遠是他們理想的境界。

  所以本位面里,北宋在和西夏作戰時,曾發動騎兵實行“打族”戰略,即對橫山的羌族蕃落進行無差別的攻擊、劫掠和屠戮,雖然一度讓西夏痛不欲生,取得輝煌成果,可卻遭到朝中士大夫們的強烈抨擊,認為有傷仁德,是為典型的倫理干涉戰爭的例子。

  “南山、東山、六府、平夏等諸黨項蕃落,對朝廷恩典絲毫不存感恩敬畏,反而蜂起資助西蕃,圍攻我唐城池,殺戮我唐軍卒百姓,我唐須以逆賊待之,不必懷柔。”高岳對此卻不以為然,反正原州這里他是最高指揮,一切都是他說了算。

  當然高岳如此做還有個深遠的“算盤”:

  他有意激起唐朝和諸黨項蕃落間的血仇,讓雙方關系變得不可收拾,伺機徹底解決掉整個六胡州地區的黨項問題,起碼摧殘掉它們的元氣,毀滅掉它們的動員潛能。

  于是他就下令清剿。

  目標范圍,以摧沙堡直至白草峪為中軸,兵分三路,居中一路自北推進至黃河邊的鳴沙、中衛一帶,由米原、朱博、沙通三將,領白草軍騎兵、騾子兵共二千;西北一路目標石門關,由涇原軍將張羽飛、劉國光、史富統領,共騎兵二千,沿路拔除叛亂黨項或其他羌族的堡寨據點,直逼西蕃的會州;西南一路,由神策將馬有麟統帶,有騎兵一千,討伐掃蕩摧沙堡和平涼間的馬毛山,根絕這一帶殘留的西蕃、羌胡的敗兵,徹底打通固原和平涼的道路。

  隨后,白草軍的萬余步兵,鎮守白草故城,分為三番,每番三千士卒服役十日,就地重筑軍城,限以一月為期限完工。

  又有一千士卒,高岳交給麾下部將孫秉謙,鎮守摧沙堡,并修繕之前戰斗損壞的城堞。

  同時高岳又召集了原本在百里城、驛馬關、涇州安定城里做生意的大小商賈,這群人對各地黨項蕃落的情況很是熟悉,于是高岳就半是勸誘半是威逼,叫他們充當各路騎兵的向導,指引西羌、南山羌各蕃落所聚居的位置,以助圍剿。

  “各路騎兵,攜帶干糧若干,小鐮一柄,沿路割取水草飼馬,清剿時無需蟻聚,以五十騎、百騎為一翼,四面出擊,仿黨項酬賽打族的規矩辦事即可。”最終,高岳下達了作戰的機宜。

  春季時分,蕭關以北的殺牛嶺,山巒間的黑青色林地,尚被殘雪覆壓,東一塊西一塊極不平整,在地勢環抱之中,數處南山黨項的蕃落營盤拼接一起,綿延三四里,內里篝火徐徐,這幾個蕃落在去年冬季馬重英入侵鹽州時,不但提供過牛羊給西蕃,還讓出道路,并幫西蕃兵打敗康日知的朔方軍,攻陷了鳴沙城,大肆搶劫,而后入殺牛嶺過冬。

  幾位蕃落的酋長,已知道唐軍奇襲攻陷摧沙堡和蕭關后,十分震恐,他們萬萬沒想到唐軍居然能達到如此的程度,于是數人合計,一面派人疾馳去慶州向馬重英告警,一面則準備等到雪融后,全部接受西蕃的安排,用羊皮筏子渡過黃河(黃河于靈武一帶,河岸舒緩開闊,適合橫渡),脫離唐軍的攻擊范圍,成為西蕃的臣屬前哨。

  然而白草軍的騎兵們,在熟知地理的商賈引導下,列著蜿蜒的隊伍,穿過一條行商的小路,突然出現在山峰的埡口處,俯瞰著這群南山黨項的營地。

  領頭大將乃是米原,埡口處寒風凜冽,卷起的雪粒,遮蔽了他的眉毛、胡須,將其染成白色,兜鍪和箭袖的鎧甲上也落滿了六出之花,接著米原遵照高岳的指示,對著左右揮動下手臂:

  射生將朱博,即刻領五十精銳,悄悄下了馬,背著胡祿箭袋,自埡口左翼,列成數道疏散的隊形,穿過山林,如扇般往目標營地逼近而去;

  另外面的射生將沙通,也同樣領五十魁兵,同樣裝束,下馬列隊,靜默自右翼而進。

  整個山巒內,朝陽尚未完全升起,士卒的靴子踏在雪上,發出細微的吱呀吱呀聲音。

  緊隨其后的,是徐泗所帶領的騾子兵,他們蒙著鎧甲,也統統下了坐騎,按照步卒的戰斗方式列陣,黑壓壓地順著山林而下,不少人還牽著自涇原戰場上繳獲來的駱駝、犏牛,其上馱載著各種各樣的器具。

  而最頂處的米原,及最精銳的白草騎兵,包括八百名蕃騎,及四百名范陽騎,見前面所有人都摸了下去,便開始順著山脊往這群南山黨項營地背后和側翼方向迂回包抄而去。

  “嚇!”營地和林地的邊緣,一名放哨的南山黨項斥候,將坐騎拴在棵樹上,當坐騎猛然發出嘶鳴聲時,他在夢境里被驚醒,急忙抓起身旁的樺木弓。

  他的馬紅了眼,不斷張大嘴巴,露出牙齒,瘋狂嘶啞著把自己系在樹干上的繩子,蹄子踢起的雪沫彌漫,企圖將釘在地上的楔子給刨出來。

  焦躁的馬叫聲,在樹林里回旋著。

  那斥候睜眼望去,只見到樹林里的各處角落,涌出許許多多眼睛冒光的人,他們扎甲下,是皂色的衣袍,手里的弓已彎弧持滿。

  “唐,唐兵來啦!”那斥候喊起來,接著撲到自己的馬前,要拔除楔子解開繩子,沖回營地去報訊。

  三支鐵簇的利箭,立刻旋轉著,尾巴上的白羽掠過擦落樹枝上的雪,自不同角度射入那斥候的坐騎。

  那戰馬臨死前,也未能咬開禁錮自己的繩索,便大叫聲,頹然倒在地上。

  這斥候噗通聲,本能倚靠在樹干上,接著右臂伸高,在上面的樹枝上懸著他的箭袋,里面的箭是用骨頭為簇的。

  畢竟,黨項各蕃落這時的武備,和唐、西蕃、回紇比較起來,還是相當落后的,再加上之前唐政府又實行了禁運政策,故而鐵武器都很少。

  又是一支箭準確飛來,“啊!”那斥候一聲慘叫:自己的右臂,被徹徹底底釘死在樹干上,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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