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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擅殺劉德信

  接著高岳見到,韓滉派遣的是其弟韓洄。

  馬燧的代理人則是其兄馬炫。

  崔寧派來的,則是其幼子崔蠡。

  李抱真派來的,是幕僚兼大將賈林。

  李勉派遣來的,是掌書記袁高。

  其他地方節度使也都派來了商議的代表,并且都給皇帝的行在帶來的禮物——各種金銀財寶,全被李適下令堆在鐘樓下的回廊處,由宦官馬承倩登記在簿。

  “淮南節度使陳少游,有無僚佐至此?”皇帝讓身邊的中使如此詢問了兩次。

  可堂上無人應答。

  李適冷冷地笑了笑。

  “洋、利、商、金四州鹽鐵轉運使劉晏有無僚佐至此?”

  堂上也無人應答。

  皇帝欠欠身,剛準備傳西蕃使者區頰贊登堂時,卻自外走來名官員,自稱是李晟的使者。

  此使者正是李晟的女婿張彧,他在拜謁皇帝后,額外獻上了份表章,口稱死罪。

  李晟先是恭賀皇帝,稱叛軍在他至潼關后,丟棄了同華二州,開始縮回長安城中,此外李懷光、李希烈、李忠臣和朱泚四賊似乎開始內訌,朱泚據長安的皇城、宮城和大明宮,設門禁不讓李懷光進入,李懷光大怒,屯兵于城陽,扼蒲津渡,似乎準備回河中;而李希烈返歸了咸陽舊城,也不進長安城,而是據西渭橋,往南掠武功、周至等縣,好像也在首鼠兩端——臣晟已統率諸神策行營,進抵東渭橋處。

  聽到這些后,皇帝露出了欣慰笑容。

  而當李晟此表章的后面內容在大堂上宣布后,所有的臣僚,包括皇帝在內,卻旋其面目,莫不震駭。

  李晟在表章里指責原本統諸行營的神策兵馬使劉德信,軍無紀律,故而已將其斬殺,并其營眾輜重!

  “劉德信有何罪過?”對此,皇帝都難以置信。

  原本尚可孤、駱元光等神策將們,公推的都畿行營都統是劉德信。

  結果李晟領神策河朔行營到來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殺了劉德信。

  這到底是為何啊?

  張彧便向皇帝,也在堂上諸位臣子的面前,公布了劉德信的四大罪狀:

  劉德信所率神策行營里的子弟多為市井之徒,毫無軍紀,動輒掠奪沿途墟集,此其一也;

  劉德信領軍過沙苑、大荔時,曾盜取此地牧監里的五百匹國馬,此其二也;

  在之前劉德信與叛軍作戰,多次敗戰,此其三也;

  先前,劉德信來見李晟時,禮儀不備,傲慢無狀,此其四也。

  聽完這四個理由后,大臣們更是面面相覷。

  出征前,李晟和劉德信都是兵馬使,掛著的也都是御史中丞的憲銜,理應平起平坐的,劉德信來見李晟還要備什么禮儀呢?再者,劉德信取沙苑的馬匹,當然是為了增強隊伍戰斗力,之前劉德信并沒有傳來敗戰的消息,反倒是一路從潼關打到了渭水橋附近,這......

  就在顏真卿準備說話時,皇帝卻悠悠開口:

  “子曰,何以為身,曰恭敬忠信而已,恭則遠于患,敬則人愛之,忠則合于眾,信則人信之。劉德信犯先賢之誡,不可深責合川郡王也。”

  “圣主英明!”張彧急忙伏身,大呼謝恩。

  而后皇帝二話不說,便授李晟檢校工部尚書、京畿關東神策行營都統節度使,此后東南江淮財賦,分四成沿漕運至東渭橋,由李晟全權處理。

  得到如此滿意的處置,張彧才起身入列,和其他節度使的使者并肩而坐。

  “武人跋扈,何分忠逆。”眾人當中,只有鄭絪沒好氣地低聲說了句。

  高岳和韋皋卻始終波瀾不驚。

  這時皇帝示意,階上的中使便傳喚起來:

  之前在奉天城館驛里等候的西蕃臣子區頰贊,穿著窄袖禮服,在崔漢衡、韋倫的伴同下,直入到堂內,接著向唐家天子拜舞。

  高岳看見,區頰贊的胳膊上是銀飾金的“章飾”,這種東西類似唐朝的告身,代表的是這位于西蕃帝國里的品秩,以瑟瑟最上,金次之,銀飾金再次之。

  區頰贊的漢話倒是挺流利,他當著諸位的面,公布了贊普的條件:

  希望與唐家立盟,并刻碑劃分邊界;

  立盟后,大論尚結贊愿出河隴地的兩萬精銳,助唐家平叛;

  自此唐蕃永不開戰,結為盟好。

  “諸卿可就此言事。”皇帝便要求大臣討論。

  果然如李適所預料,大堂果然爆發激烈的爭執。

  翰林學士姜公輔、陸贄力主借兵,陸贄說如今回紇與河朔態度曖昧,不可引其入京畿,而西蕃則不同,不但可以讓西蕃兵收復長安,還可在其助力下平河中、武關道等地。

  另外陸贄又請皇帝下罪己詔,以安撫河朔和淄青等方鎮,赦免它們,讓它們重新安寧。

  而同樣是翰林學士中的吳通玄、吳通微,則強硬反對借兵,稱西蕃之言不足采信,陛下可于奉天城集四方勤王軍和財賦,自己收復京師。

  衛次公在其中是沉默派。

  很快爭論自翰林學士,延及到隨駕臣子中。

  樊澤、劉從一等附和借兵主張。

  而蕭復、顏真卿是極力反對借兵的。

  蕭昕在其中是沉默派。

  于是難以持衡的皇帝,便又讓節度使的使者們來“投票”(他們都帶來了各方鎮、行營的態度):

  李晟表示可以借兵;

  張延賞表示可以借兵;

  馬燧表示可以借兵;

  東川節度使吳冕表示可以,山南西道節度使賈耽也表示可以。

  靈武的崔寧、中原的李勉和澤潞的李抱真,態度中立,表示一切聽朝廷的。

  只有韓滉則呈交份激烈的表章,稱絕不可以向西蕃借兵;

  這樣看來,韓滉是少數派。

  其實前面的討論都是廢話和程序,關鍵是地方實力派的想法。既然大部分節度使都贊同向西蕃借兵,李適也找不出什么反對的理由,他本人也想早些平定這場叛亂,以求回駕京師,便開口準備定論。

  誰想這時又是蕭昕開口:“陛下可稍待,涇原、鳳翔段成公,四州轉運使劉士安,蘇州刺史杜君卿,杭州刺史李少源尚未有所表態。”

  “要等?”皇帝有點不太高興,其中種種朕早已和姜公輔、陸贄日夜推演,早點定下來不是很好嘛,何必拖延!

  而這時候,高岳忽然起身,接著手捧笏板,轉正后對皇帝說:“南省吏部頭司郎中臣岳,有商量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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