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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李元平獻計

  朝廷最害怕的事終于發生了。

  皇帝李適原本的妙算,全部都淪為了啞炮:李承剛到襄陽城外的館驛,就被李希烈給扣住。

  接著李承被帶到襄陽城校場,李希烈高高居坐壇上,兩側全是如狼似虎的淮西兵,李承總算還是有膽色的,雖知李希烈已叛,但還想拖延時間,打亂對方的部屬,便誆騙他說:“天子委我來勞師,何至于此?”

  壇上的李希烈冷笑起來,幾名淮西兵便開始搜李承的身,很快就把皇帝委托其為新山南節度使的印綬和制文搜出,淮西大將董侍名當眾高聲朗讀起來。

  “李希烈,天子有三十萬貫錢于陽翟,用來犒勞你等,何必要反叛?”被死死摁住的李承,憤聲指責李希烈道。

  “如今是天子先破壞規矩,明明先前都是身官回授,取襄陽不費朝廷一兵一卒,一弓一箭,全是靠我淮寧軍將士浴血奮戰,我就是要得梁崇義的六州,故而天子食言,莫怪我等無義!”李希烈按劍起身反駁道。

  “天下規矩,以天子規矩最大。”

  “鄙夫出身北地,只知有河朔規矩,不曾聞天子規矩。”

  “天子欲你為淄青招討使,如你滅李納,淄青十五州全歸于你。”

  李希烈哈哈仰天大笑,“今我滅梁崇義,絲毫未有所得,其后我若滅李納,只會死無葬身之地,你等鬼話只能騙三尺稚童。”

  “叛賊,朝廷神策軍精銳數萬,已駐屯于陽翟;陛下又命山南西道節度使賈耽、荊南節度使曹王皋、湖南觀察使崔寬、鄂岳觀察使李兼、江南西道張伯儀共雄兵十萬,環伺周邊,此外尚有桂管劉晏為后拒,你敢在朝廷腹心謀逆,早晚招致滅門之禍!”

  可李希烈根本沒有任何懼怕悔改之意:“我已得襄陽,兼得梁崇義降兵精銳萬余,而后便下隨州、過南陽、越方城山,直逼都畿道;另外路兵馬由我大將吳少誠、吳少陽統領,自蔡、許北上,可往西襲破汝州,可往東攻汴宋,和李納連兵,切斷漕運,汝家天子自求多福吧......殺李承,祭旗。”

  校場之上,淮西軍隊的兩面八幅大小的赤紅門旗迎風招展,兩根門槍插在其后,兩側淮寧軍牙將們都執騾挎刀而立,李承被押到門槍下跪下,猶自罵不絕口,李希烈坐在營帳前的胡床上,問他:“昔日你為淮西黜陟使,和我軍中哪些人都過往甚密?”

  “逆賊,天下忠義之士無不想啖你之肉,如今你軍中都是我發展的眼線,此后你將寢食難安。”

  李希烈劈下手來,幾名牙兵手起刀落,紅光一閃,李承人頭墜地,鮮血直飛,濺到門槍所系的豹尾之上。

  而后淮西牙兵們又綁住數人,送至李希烈的面前。

  李希烈一看,是自己幕府所聘的文士姚詹和藥師韋清,“韋大夫,你曾給我吃藥,怪不得我吃完后上吐下瀉,差點臥病不起。”

  韋清見事情敗露,便罵道:“恨我毒藥還未下夠,不曾毒死你這狗賊。”

  “殺!”李希烈勃然大怒。

  斬姚詹、韋清等后,淮西軍將董侍名躬身對李希烈提醒說:“這兩人平日和我軍中周曾、王玢關系密切,四人號稱‘四公子’。”

  “所以這四人,都是皇帝安插在我淮寧軍內部的楔子,還要趁機毒殺我,足見長安天子用心歹毒——如今周曾、王玢在何處?”

  李希烈麾下另外位大將陳仙奇上前,稟告說:“周、王二將,正隨吳少誠、吳少陽兄弟,領軍向汝州而進。”

  于是李希烈點點頭,叫牙兵官韓霜露上前,“你持我的手書,領我假子十人,馳往少誠和少陽的營地,叫他倆得書后,就斬周曾、王玢,絕了皇帝的念想。”

  數日后,汝州閃電般失陷的消息即傳到京城。

  吳少誠、吳少陽接到李希烈的書信后,立即殺了周曾和王玢,而后領數千淮西精銳順汝水而上。

  那汝州別駕、權知州事李元平聽說淮西軍來了,嚇得一面向陽翟的劉德信神策軍部求救,一面緊急雇民夫搶修城池。

  哪想吳少陽直接與心腹數十人,混入民夫隊伍里,大搖大擺地進入汝州城,李元平剛來視察工程,就被吳少陽擒住,捆在騾子上,馳出城門。

  趕來的州兵眼睜睜望著別駕像個婦人般被敵人挾持而去,城中群龍無首,城外吳少誠又率千余騾子軍突入,汝州城不到一個時辰就被攻陷。

  而陽翟的劉德信神策軍,因天降大霧,壓根都沒去救援汝州。

  李元平隨后被押送到了鄧州、汝州交界的天險魯陽關前,恰逢領主力至此的李希烈。

  “你是何人?”李希烈發問。

  李元平抬頭望去,只見面前這位淮西叛軍首領,面目丑惡,騎在匹高大的騾子上,騾子還披著鎧甲,上面還繡著雷火圖案,乍看宛如猛獸惡龍,身旁全是呲牙咧嘴的淮西兵,頓時嚇得魂不附體,只覺得襠下一陣潮熱:不由自主地嚇出尿來。

  但他又摸到了胸前,崔云和臨行前贈給他的小玉環,便又鼓起了勇氣,說我乃汝州別駕李元平是也。

  李希烈和周邊的軍將牙兵轟然大笑,“你說謊,你這模樣,應是李元平的兒子吧?”

  “休得無禮!”李元平大怒起來,奮力蹦起了三尺高,揮動如兒臂粗的胳膊,聲音尖利。

  “我只聽說汝州別駕李元平深有韜略,誰想今日一見,竟是如此藐小之輩,當朝宰相關播看來是眼盲,膽敢叫你來拒我!”

  “李仆射饒命......”李元平怒不過三秒,又咕咚跪下來乞活,“仆愿獻一策,讓仆射能直取長安。”

  “哦?說來聽聽。”李希烈半開玩笑似的說道。

  “仆射不用奪東都,也不用奪汴宋,可留部分士卒于汝州、陽翟為虛兵,牽制朝廷注意,仆射自己簡選精兵三萬,自鄧州地界往西急進,溯丹水而上,破武關,入商於山,再撥藍田關,如今朝廷涇原、鳳翔情勢不安,神策精銳皆在河朔、中原,長安城極度空虛,唾手可得,此乃漢高祖劉邦滅秦故伎。”

  聽到這個方案,李希烈也沉吟起來。

  李元平的這個策略,實際上是很毒辣的。

  這位雖然戰術不行,可卻頗為擅長紙上談兵,掐住了如今唐朝的命門。

  是直接進軍武關奪取長安,還是在中原和忠于皇帝的諸道軍角逐?

  這個抉擇擺在李希烈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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