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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露相非真人

  皇帝已經將京西北的神策軍鎮,連帶數萬防秋兵,悉數往京畿、同華一帶征調,并開始下令,讓合川郡王李晟為神策先鋒行營兵馬使,聚集精銳禁軍,奔赴河東、澤潞一帶,準備隨時越過壺關,與圍攻臨洺的田悅軍決戰;此外皇帝還加強坐鎮汴宋一帶的都統節度使李勉的軍力,以求壓制李正己的淄青方鎮。

  最后皇帝催促河東節度使馬燧、昭義軍節度使李抱真及河陽節度使李艽,盡快發放“資裝費”給麾下將士,共集七八萬人,進討魏博鎮。

  關東大地戰云密布,所以高岳要抓住這機會,做生意......

  因冬麥已完成收購,高岳火速運一萬石前去靈州,從岳父那里交換來五千石的池鹽,再送往與鳳翔交界處的草壁戍榷場,和普潤、麟游二鎮正整裝待發的神策行營(張巨濟、朱忠亮部,大約合一起七千人)物物交換。

  神策行營拿出皇帝賜予的布帛,來換行軍亟需的食鹽。

  李適對神策軍那是沒有話說,苦歪歪的邊軍一年春冬賜衣加一起才七匹,而神策軍士兵則可達到二十一匹,且都是細密上乘的好布帛,足足是邊軍士兵的三倍。

  雖然高岳對這種現象比較反感,可這也讓神策軍有多余的布帛來交換,只要有生意做就行——很快五千石鹽出手,換來約四千匹布帛,囤積于百里城的軍資庫當中。

  其實自從取悅了出鎮的舒王后,現在整個涇原行營的財脈已有一半歸于高岳之手。

  百里新城里有鹽倉、谷倉、巡院倉,還有甲仗樓、軍資庫、馬坊,鑰匙印章全在高岳手里,而幾所大互市榷場也全歸他執掌。

  這種可怕的態勢,朱泚安插進來的田希鑒、方庭芝也有所警覺:“高三這廝,他現在才是整個行營的幕主啊!”于是田、方兩人找到涇原老將姚令言、焦伯諶,商議此事,希望能煞高岳的權。

  姚令言有些猶豫,他說高岳早在段秀實坐鎮時就掌屯田、支度,一直奉公勤勉,再說他對行營士兵也沒有任何克扣(除去吃那部分固定的虛額外),在軍伍里的威望也很高,真要壓他的權,莫要說舒王、孟皞不答應,當兵的怕是要先鬧哄。

  “現在我們所帶的軍伍都快撐不下去,自從高三幫營田士卒搞出個身家別支米后,行營里全都嚷嚷著要屯田,不愿光吃口糧和衣賜。”焦伯諶訴苦抱怨說。

  所以焦伯諶堅定站在田、方一面,要面訴舒王,將此事給解決好。

  不久,百里城舒王的軍府衙署內,李謨坐在席位上,很仔細地聆聽數位軍將的請求,爽快地哈哈笑起來:“原來是這樣啊,其他邊軍士卒有怨氣,小王完全可以理解......那么便如此辦——小王上奏,讓朝廷度支照常撥給口糧、衣賜,并再出三千兵,于百泉、共池依高三先前所辟出的軍屯基礎上再墾良田,這樣涇原的屯田共有四處,即百里、良原、靈臺、百泉四處,用田士共一萬,軍屯七千五百頃,年收折粟米六十萬石,而原本高岳上繳給軍府的四成米糧,就立為‘廩賜費’,均分給行營士卒們,屯糧就用巡院米來屯,這樣如何?”

  姚令言與田希鑒等人伏低腦袋,暗下互相望了下,最后還是姚代表眾人發話:“我等在想,如此一士卒每年可多分多少粟米。”

  “可以增加到八九石。”李謨的數學不知何時起,非常精通。

  當然這八九石粟米并非直接把米送給士兵,而是折算為錢、鹽或布帛,也即是說九貫錢。

  對于邊軍來說,絕對是可以接受的,但李謨又補充說:“可一旦這樣,士卒內部又要不平了——田士說,粟米都是我屯田而出,憑什么均分給不屯田的士卒呢?依小王的看法,不屯田的戰兵可以用割草、牧馬諸色役來替代屯田,仿效太原馬燧,邊放牧邊教習戰陣,這樣不出一兩年,涇原行營人人善騎,皆為精銳,公私兩便,家國豐贍,豈不妙哉?”

  這下姚令言、田希鑒等人也都心服口服,俱拜伏在地,口稱舒王英明。

  待到諸位軍將退下去后,舒王撫掌大笑,高岳這時自屏風后轉出,舒王得意地將胳膊枕在憑幾上,便對他說:“高侍御,方才小王所言如何?”

  高岳不由得喝彩:“舒王殿下真是精彩絕倫,只恨當了皇子出閣,就不能入春闈,否則宗正寺解送里你必須是狀頭啊!”

  “那也是同為解頭、狀頭的高侍御幫襯的好——哎,對了,小王聽聞山南東道梁崇義真的逆反了,這彩鸞煉師說的可是一星半點都沒有錯謬,真的是神。馬上小王便推舉彩鸞煉師,為翰林待詔。”

  “只怕那彩鸞煉師當散人當慣了,未必肯入大明宮的翰林院。”

  “無妨無妨,可讓陛下于回中山為煉師立一處女冠,煉師如推背有得,別忘記告訴朝廷就行。”

  計較已定后,高岳便告辭了舒王的衙署,但而后他卻沒有返歸縣廨,而是悄悄轉入通衢邊屬于自家的一所邸舍里,在那吳彩鸞正在等著自己。

  樓閣當中,高岳和吳彩鸞相向而坐,這時高岳對彩鸞說:“阿師啊,其實我現在也在猶豫......”

  “逸崧在猶豫什么呢?”

  “對未來的走向。”

  “可逸崧你本來不是很確定的嗎?說你在涇原行營已可足食足兵,皇帝陛下應該不會遭厄。”

  高岳在心中苦笑聲,心想我確實已做到極致,但關鍵是這個皇帝李適啊,不明白他是否能爭氣些,規避掉歷史的軌跡。

  另外,高岳此刻也在思索著另外個問題:

  如果歷史真的發生改變,那么便與他原本所知道的不同,會變得混沌化,也就等于他借助彩鸞煉師的預言撈取政治資本的辦法便會無效。

  他在苦惱這個取舍。

  彩鸞見高岳眉頭緊鎖,便急忙寬慰他說,你原本給我說的,全部都靈驗了,逸崧你真了不起,推背比我強多了:我吳彩鸞怕不是個假的煉師道士。

  于是最終,高岳決定還是提醒到位些,便對彩鸞說:“馬上我回京赴御史臺遞交今年的考狀,阿師可應舒王的推舉,成為朝廷的翰林待詔。”

  “陛下好像見過我。”彩鸞有些擔心,經高岳提醒她才知道,原來當初那個球技不咋地還臭屁哄哄的唐雍,居然便是九五至尊。

  “阿師勿憂,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你就在涇原用我的錢云游,按照我說的,讓舒王帶句話,皇帝那邊還是要給你翰林的身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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