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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拘押萬年衙

  郭鍛看到高岳被斫傷,當然是快意的,最好讓這回紇人把他砍死才好,以消除被他奪走兒媳之恨,“哼哼,小鳳你聽我說......”結果話還沒說完就在陣大力牽扯下往前踉蹌了下——郭小鳳按捺不住,怒吼著抽出橫刀,“小鳳!”,郭鍛呼喊不及,小鳳就躍上數步,一刀自后背斬翻了那回紇醉漢,措手不及的粟特胡商驚得往后退著,小鳳大概是殺紅眼,又揮動橫刀,接連斫翻兩三名躲閃不及的胡商,胡商胸前和脖子上的珠寶線索被砍斷,四散飛起,人則慘叫撲倒在地,白衣白袍血染狼藉,不省人事。

  “入你娘的,唐家的地界豈容你們這群羯胡撒野?記住我便是朔方軍的虞侯官,平康坊保唐寺的郭小鳳!”滿身是血的郭小鳳,砍完了還不忘出風頭,握著橫刀,指對四周喊到,其余幾名胡商屁滾尿流,爬著自東市逃走。

  抱著小女孩的高岳,這是突然見到那被砍翻在地的回紇醉漢,還余下口氣,正瞪著兇殘的眼神,慢慢地爬起來,酒精的麻醉讓他減輕不少疼痛,手還掙扎著要握住跌落在前面的佩刀。

  他還想要殺人。

  “三兄......”

  芝蕙看到,高岳搶先一步,抓住佩刀,“殺了你!”高岳憤怒地喊道,使盡全身力氣,握緊刀柄,狠狠對著那回紇醉漢露出的脖子扎了進去。

  血,噴滿了他的雙眼和衣袖,熱乎乎,腥味不住地撲入口鼻......

  待到太府寺和東市署的官吏趕到后,他們驚恐地看到,這商鋪方圓十余步內,郭小鳳和高岳各握一把刀,立在橫七豎八的尸體間,重傷的還在緩緩蠕動,滿地的血、乳酪和金銀珠寶。

  郭鍛也呆在原地,滿臉橫肉都在抖動。

  一會兒后,高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單手抱起那小女孩,來到那婦人前,只見那婦人的腸子已流得滿地都是,脖子也被砍中致命處,臉色慘白,只是用眼睛看了看自己號哭不停的女兒,又向高岳投來絲感激的目光,便安心斷了最后口氣......

  宣陽坊萬年縣公廨里,高岳和郭小鳳都坐在監牢的木柵和鐵鎖之后,外面皂衣縣吏攔住哭喊吵鬧的芝蕙、彩鸞煉師等人,說馬上勘查清楚便肯定會放人的。

  另外間里,則坐著同樣被拷來的數名粟特胡商。

  這時候高岳的心情已鎮定下來,被割傷的創口也被包扎起來,他抖抖滿是血跡的衣衫,對著柵外的芝蕙說到,“阿妹,你速回去向云韶報平安。”

  又對彩鸞說:“煉師,刻印的事可暫且放后。”

  “高岳,看不出來你還挺有血性的嗎?”待到外面暫時平靜些后,郭小鳳盤著腿,撓著頭,瞇眼對靜坐的高岳說到。

  “彼此彼此。”高岳淡淡回禮。

  “唉!你倒好,馬上多數要移去皇城御史臺,倒是我慘了,還得呆在這縣廨里。”

  “這群粟特胡商怎么會在長安城如此無法無天?”高岳先前多在國子監、升道坊內走動,胡商也就接觸過個老實本分的賣蒸胡的安老胡兒。

  “一看你就不知道吧,這粟特九姓胡的商隊,入長安來都是仗著回紇人在背后給他們撐腰,聚集在西北郭的普寧、布政、澧泉三坊,及東郭的靖恭坊祆祠里(拜火廟),資產億萬,強買強賣,向來驕橫慣了。”

  怪不得今日在東市發生爭執時,那胡商立刻能喊出個回紇人來,刺殺那無辜的婦人。

  “像你父這樣的捕賊官就不管嗎?”高岳譏諷說。

  郭小鳳有些窘,可還是辯解說,“我唐每年欠回紇大筆買馬錢,莫說我父,哼,就是圣主天子也管不了——所以今日我郭小鳳,手刃胡商為民除害,倒也真的算是爽!”

  “你怎將祆祠的位置記得如此清楚?”高岳心思動下。

  郭小鳳倒沒什么心機,得意洋洋地稱自己打小時,就經常伴同父親去這幾坊的祆祠,當然熟悉。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高岳當即耳朵輪了兩下,頓覺事態緊迫,又見其外走廊上萬年縣捕賊官郭鍛始終沒有出現,“不應該啊,這案件可是牽扯到他親生兒子,莫非!”

  接著高岳突然搖動格柵,連呼自己身為集賢院正字,關于此事有內情要急告御史臺。

  “高正字少屈,馬上待縣令核驗好后,自然會送您去皇城的憲臺。”外面的縣吏紛紛如此說。

  “可惡!”

  此刻,靖恭坊西南角,四重檐十字歇山頂的祆神樓下,一位從東市逃脫出來的胡商,忙不迭地穿過曲巷,吵吵嚷嚷地直入山門。

  樓內,許許多多的胡人都穿著素衣長袍,披戴頭巾遮蓋面頰,繞著熊熊燃燒的祭壇禱告著,并不斷把小塊的柳木投入其中,來保持長燒不熄。

  那胡商在臺階下扯著嗓子高喊了幾句,諸多胡人紛紛帶著驚恐的表情回頭,這會兒上層過街樓上,走出個滿臉刀疤箭傷的回紇酋長來,用手重重拍了幾下欄桿,對著站在樓下報信的胡商對話了幾句,接著就招招手,打了個唿哨:樓內外許許多多回紇和粟特的人集合起來,一時間拽弦和拔刀的聲音紛紛響起。

  接著酋長親自上馬,帶著數十名麾下騎馬自祆神樓門里沖出,街巷上的百姓無不喪膽避讓,是馬蹄聲如雷。西坊門處,郭鍛突然轉出,那酋長勒住嘶鳴的馬匹,板著臉和郭鍛喊了幾句,而郭鍛也用些簡單的回紇話回應,并作出個抹脖子的手勢,那酋長點點頭,把鞭子甩得震天響,催動戰馬,其下的回紇人都追隨其后,直沖相距不遠的宣陽坊奔去。

  “什么,東市有回紇人當街拔刃殺人?”紫宸便殿內,正和朝廷執事們商議事務的皇帝李豫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得大驚失色,便忙問細情。

  諸位聽說后無不駭然,尤其說到集賢院正字高岳和朔方軍虞侯郭小鳳,牽扯其中后,更是心緒復雜。

  “陛下,回紇、九姓胡狼狽為奸,歷年來在上都城假借拜火行商之名,內多有不軌橫暴之舉,此時又無端殺傷陛下子民,請陛下即刻問訊高岳、郭小鳳,并知會薩寶徹查此事,嚴懲兇手!”班列當中,仍然還在就任刑部尚書的顏真卿當即走出,高聲諫言。

  “陛下,高岳身為命官,不但擅入東市,還與胡商妄動兵刃,恐有使二國交惡之尤,請懲辦高岳,重構二國之好。”宰相常袞緊接著步出,堂然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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