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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只求得校正

  注擬已定,為害怕選人不滿新官職而導致“復唱”的麻煩,令狐峘和董晉就在中書省審核前,將得選的人統統再度召集到南曹中堂。,來個預唱,看看有無選人提出要求的。

  大部分沒有得選也即是被駁放的人,紛紛唉聲嘆氣地離去。

  留下來的人當中,就有高岳。

  高岳現在明白“錢可通神”的道理,由此信心更熾,便專等令狐郎中“預唱”。

  案后令狐峘很快就提到了“國子監出身、前進士選人高岳”的名字,高岳立刻上前行禮。

  “注擬高岳為潯陽縣尉,可否?”

  高岳一聽,開什么玩笑!我拼盡全力以解頭兼狀頭的身份及第,又讓云韶小娘子為我破費那么多,身言書判全都優異超絕,居然要將我去遙遠的江州潯陽起家當縣尉,唱什么”尋陽江頭夜送客“,不可不可!

  紅芍小亭內,薛瑤英在那日明確對自己說,“逸崧,俗話說的好,寧為長安草,勝作邊地花,若是平判入等,吏部注擬時絕不可離京畿起家,定要爭取到校書、正字方才心甘。”

  “長拜伏啟郎中、少卿,江州路遠,仆身軀虛弱,恐不支,請另授九品官為感。”高岳的聲音中氣十足,絲毫沒有“身軀虛弱”的感覺。

  令狐峘和董晉一時間也感到愕然,潯陽縣尉乃從九品上,應該不虧待你了,便問“不知選人你意欲如何?如辭通可改注擬。”

  “請授秘書省校正!”高岳也不謙虛。

  令狐峘冷哼聲用手指彈著案面,董晉也連連搖頭,并對高岳耐心解釋說:“吏部選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秘書省的校正之職,須自博學鴻詞或書判拔萃二科登科方可授予。高郎君啊,你是平判入等,還是先釋褐為縣尉最為妥當。”

  董晉說的并不為錯,高岳想要求得的“校正”其實為校書郎和正字的并稱,品秩上來說前者還要高于后者,唐朝有多個官署下轄校書和正字,具體說為秘書省著作局、門下省弘文館、太子春坊司經局、太子春坊崇文館(春坊里的官制模仿的是朝廷,司經局對應著作局,而崇文館對應弘文館),還就是諸集賢院,其中又以秘書省的品秩最高,而崇文館最低。

  無論是校書還是正字,都是士子釋褐起家的最優選擇,由此競爭也是異常激烈,所以董晉才說通過博學鴻詞或書判拔萃才可就任,而平判入等這個科目原本設置出來,就是因前兩科太難,從搞了個弱化版的,以求能多讓些人登科得官。

  可高岳不為所動,依舊求取校正的官職。

  這下令狐峘和董晉也沒法子,這事最終還要中書省拍板,干脆將高岳的訴求附在注擬狀后,交給那邊去定奪算了。

  注擬狀風風火火地送到中書省堂內,當值的官員全都湊過來,閱覽各人的,其中有位見到高岳的,便說“門下省的常相有交待,高岳此人不堪,若存于注擬狀上,可抹去!”

  結果這位話音剛落,剛剛提起筆來,旁邊就有位吏員拉住他衣袖,這官員回頭一看,正是位叫解良集的堂吏,“上官,請借步說話。”

  堂外長廊下,解良集塞給這位一張便換,對方一看,清清楚楚寫著三十貫錢的數目,便怒聲道,“這是要賣官鬻爵嗎?”

  “上官請勿驚怪,錢倒在其次,不過是有大相公在其后傳話,希望中書省諸位放過。”解良集語氣里居然隱隱藏著威脅。

  那官員有些驚懼,轉眼四下望去,只看到全堂內的吏員走來走去,似乎都在盯著他,眼光如刀似箭,他很快明白,如果抹去高岳的名字駁放回去,可能真的會得罪某位不知道名字的大人物,誰知道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新郎君,以后會成為那位朱紫巨官的女婿,另外也會阻礙這群吏員的發財之道,:人家都不和你爭官路,若再堵著別人的錢途,那以后在省內還能辦成一件事兒嗎?

  于是那官員輕咳兩聲,點點頭,將便換納入袖中,不再聲張。

  果然一刻后,權知中書、吏部選的崔佑甫結束監考,帶著那邊的注擬狀走回來,來到這里就問平判入等有哪些人通過,可注擬授官了?

  聽到有高岳名字,崔佑甫居然說好,陛下也很關注高三鼓的吏部選結果,還說要看看他的判文,他的判卷和注擬狀都在否?

  剛剛那位差點把高岳給抹去的官員驚得魂不附體,連喊僥幸僥幸,急忙將判卷和注擬狀一并遞給了崔舍人,還說“圣人果然目光如炬,仆觀高岳的這兩道判文,文理兼備,辭采風華......”

  “嗯!”還沒等這位贊頌完,崔佑甫就點頭接過來,而后問諸位官吏,高岳的注擬狀有無被駁放——更是嚇得那官員,恨不得把剛才說話噴出去的口氣都吞回去。

  但好在大伙兒都心領神會,說沒有沒有。

  于是崔佑甫說諸位同僚辛苦,馬上可去會食,我攜注擬狀前去“團奏”,說完就匆匆離開中書省,向宣政殿而去。

  宣政殿偏堂內,李豫和太子李括、韓王李迥皆在,而崔佑甫口里的團奏,就是將吏部選各科目通過的人,和注擬的官職向皇帝匯報。

  當然身為吏部尚書的劉晏,也同樣在場。

  “哦,這么多登科的選人當中,就高岳不服注擬?”李豫哈哈笑起來,對眾人說道,“這小子倒真的是奇,潘禮侍果然沒放錯人,去年詩賦幾同拽白,今年居然從三鼓成了二頭,現在平判入高等,又不滿南曹的注擬,非要當校正,朕怕他馬上要成高三唱啊!”

  皇帝說道三唱時,在場的官員和宦寺無不掩口而笑。

  旁邊得寵伴侍的霍忠翼便說,“大家你不妨拿個主意,他現在是二唱了,看看到底能不能三唱。”

  李豫當即來了興趣,他對階下立著的,伴隨太子而來的小宦官霍競良喊到,“你,去吏部南曹對令狐郎中說,授予那高岳太子正字,問那高岳可否?”

  “陛下......”李適站出來,剛想說正字是士子美職,不可如此兒戲。

  現在爺居然要讓高岳來當我司經局的正字,我,我和他蹴鞠可是輸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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