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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5 被平

  永茂集團,董事長辦公室,與小魔仙、達爾巴的盛況相反,這里凄涼得像個冷宮。

  俞永茂始終認為自己算無遺策,用捉襟見肘的資源,做出了最宏大高收益的規劃,尤其是百佳評審,他將大量的精力和資源都投在了上面,幾個月來他其實根本沒太關注酒店的工程,更多的都是在走訪評委和業內大佬,只差那么一點點了…

  他想過各種可能的困難,也許評委中有硬骨頭堅決反對,也許周游會不服興風作浪,各種大場面他都有所預估,并且準備好了應對。

  但誰能想到,自己竟然敗在了這里——一個名字。

  他本來以為那個寫在最前面的俞永茂三個字,會給他帶來無盡的榮譽,但眼前的結果恰恰相反,是無盡的羞辱,本來沒多少人知道俞永茂是誰,這次他可出了大名了,連私人郵箱里都天天有人發來信件辱罵,他自己也體驗了一次小隱湖畔預訂部被騷擾的感受。

  有一個信件罵的實在是令他徹底惱怒了,憤怒之下回了一整篇污言穢語,讓這個可悲的無處安放憤怒的窮鬼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貨色。

  可他剛發出去,就慌了,立刻想要收回,對方卻已經閃電接收了郵件,并且掛在了網上,什么“吊絲不配來中國苑,看都不配”、“繼續窮十輩子吧”之類的話被公開展覽,這讓本來已經進入尾聲的事件再度掀起了高潮,甚至驚動了政府的人出面警告不要讓矛盾尖銳化。

  如果他平不了這件事,那被平的就是他了。

  至于本來有意向收購酒店的幾位土豪,都或多或少地得知了這些事,委婉地表示再考慮考慮。

  千里之堤毀于蟻穴,一個名字引發了終極血案,這次是真的出名了。

  在俞永茂的眼中,全世界仿佛都成為了他的敵人。

  該死的室內工程團隊,該死的方啟明,該死的周游安樺安可期,該死的網民,還有無能的派大星,這一切好像都在跟他作對。

  除此之外,工資延期發放后,集團也出現了離職浪潮,之前剛穩住的酒店工作人員也回過味來,在輿論的狂噴下也沒有顏面繼續在這家恥辱的酒店工作了,紛紛離職。方啟明倒是在履行合同,他也不著急,因為客人越來越少,酒店的很多區域都“關閉維護”了,也不需要那么多工作人員了。

  老鄒負責的工程部是離職最嚴重的,他們顯然都不想在出事后背負罵名,技術人員在這種時候往往也更容易找到去處。

  對俞永茂來說,最致命的還是財務總監蘇敏的離去,她不僅是多年來在自己身邊主管財務的人員,更是自己秘而不宣的女人,現在連最信任的她都走了。

  接著是銀行的電話,直接打到他這里,合作銀行的行長表示,還貸拖延,最多再兜10天,10天后他不得不將情況上報,依法處理,他寧可辭職也必須這么做,不然失去的就不是工作了,而是自由。

  本來是最該打雞血拼命的時候,此刻永茂集團上上下下,連同中國苑,卻好像成為了一座大型養老院與社會閑散人員收容所,每個人都在瞎混,要么就是毫不避諱地跑面試找工作,勢如雷霆的標語牌依然樹立著,在這種狀態下看起來很滑稽。

  張東濤敲了半天虛掩的門,沒人應,他推門進去,見俞永茂正生無可戀地坐在辦公桌前,好似成為了一個癡呆的老年人。

  “俞總…”張東濤小心翼翼地上前,“蘇敏不是走了么,派老師那邊沒法打款了,不過他說算了,不用了。”

  “這算是一個,好消息吧。”俞永茂顫聲笑道。

  “哎…”張東濤緩緩坐下,“副總級別的人,走的差不多了…”

  “你不走么?”

  “我一路跟您走來,只要公司在,我就在。”

  俞永茂忽然有些感動,他對真情一直嗤之以鼻,現在才發現這東西竟如此可貴。

  “局面再差,也要應對啊,俞總。”張東濤提了口氣說道,“銀行那邊,最后通牒已經來了,最近輿論跟的太緊,戴行長已經被牽出來了,10天內,不如期還款,來的就是法院了。”

  “我知道…”豈止是銀行,現在開發權的來路都要被牽出來了,他必須立刻抽身以保安全。

  “那也只有那條路了。”張東濤小聲道。

  “哎…”俞永茂長嘆一聲,轉過椅子望向西下的夕陽。本來,他應該亢奮地迎接明天的評審的,現在的落日,卻意味著一切的終結。

  “我聯系過了,一些業內人有意接手酒店的運營,包括你的熟人。”張東濤如實說道,“雖然心疼,但至少,可以償清大部分債務。”

  俞永茂并沒有說話。

  此前,他要在峰值出手。

  現在,則是為了保全割肉。

  二者價格的差距,可是五倍,十倍的。

  他本來計劃著在這個房地產的寒冬,一舉翻盤償清債務,賺一大筆穩妥地退出,余生當一位普通的富豪,在加拿大享受清新的空氣。

  但現在,眼前的一切道路都指向了破產,只是時間長短問題罷了。

  悲憤之余,他突然想到,讓自己署名的事情,正是張東濤親戚的那個設計公司為了溜須拍馬提出的,簡直就是始作俑者。

  “要不是他們…你那個侄子,不是他們讓我署名…”俞永茂恨恨抬手指著張東濤,“就是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啊!”

  “…”張東濤低著頭沒說話。

  俞永茂終是放下了手:“他們…開價多少?”

  “酒店所有權,連同旅游開發權,大約開價在6到8億之間。”

  俞永茂怒極拍案:“我砸進去的都比這個多!單是開發權都不止這個數字。”

  張東濤低下頭沒說話,他知道情況俞永茂是清楚的,不用他解釋,現在只是傾瀉無處安放的絕望罷了。

  既然俞永茂可以把中國苑的信心做足,企圖高價拋售,那同樣地,這個信心也可以降到很低,割肉甩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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