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對視一番,將這邊開工的事情全部交給了施工負責人,然后猛踩油門沖到了宿舍樓門口。
推門進去,發現只有時兒在前臺,正在戴著耳機,對著電腦屏幕尬舞,看到二人明顯慌了一下,摘耳機的時候差點掉在地上:“安總,安女士,上午好。”
“這個帶白絨毛領邊的中式棉襖很適合你啊。”安可期上前打著招呼。
“哈哈,店長過節送我的。”時兒笑著轉了一圈,“里面請,店長說你們隨時可以進去。”
安樺一直盯著時兒不敢說話,直至對方羞澀低頭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不…不不好意思啊…”
安可期使勁掐了下父親的腰。
“沒辦法…太他媽好看了…”安樺跟女兒一面往里走一面小聲道,“周游這前臺哪里找的?工資給開多少才合適啊?”
“怎么,你要挖?”安可期瞇眼道,“挖來做前臺還是做別的?”
“哎呀,daddy是那種人么?”
“她可是周游的心肝,你敢挖周游就敢跟你翻臉哦。”
“啊?不是那個白靜么?”
“那是肺腎。”
推門進辦公室,周游正在打電話,好像是在說園林景觀的事情,因為陵海維度的關系,冬天的最低氣溫會接近零度,周游又不想冬天光禿禿的,因此在跟設計師商量植被選擇的問題。
安樺和安可期也不見外,自己動手泡上了茶,等茶好了,周游也打完電話走了過來,嘴里嘟囔道:“要不熱帶度假村受歡迎呢,一年四季都是春,熱帶植物一堆就特別漂亮,咱們這里冬季不好搞啊。”
安可期笑著送上茶杯:“歷來冬季都是淡季,人們都會往南邊跑,春節的時候三亞酒店價錢已經是元旦的三四倍了。”
“嗨,過冬的方法,再想吧。”周游擺了擺手,看著有點發木的安樺道,“今天你們不是開工么,怎么不亢奮?”
“還不都是因為你的前…哦不,你的那棵樹。”安樺嘆道,“沒想到啊,真的可以實現。怎么這么快?”
“還早呢。”周游擺手道,“只是框架而已,內部有很多電氣設備還要搞很久,然后還要裝修,爭取暑期前能完工吧。”
“最難的部分已經過去了。”安樺舉杯道,“來來,必須慶祝一下。”
三人碰杯過后,安樺才說道:“我們本來想再準備準備,遲些開工的,但沒辦法,永茂那邊的進度太恐怖了,春節都沒歇,一層層壓下去,工人都不敢回家過年。”
“永茂?…”周游想了片刻才說道,“哦,你說大雁湖的那個,我都忘了…”
“這也太藐視對手了吧?”安可期笑道。
“不是藐視,他后來就沒進入過我的視野,我夠忙的了。”周游使勁回憶道,“好像他的標語是…獻赤心什么的?我覺得這人邏輯有問題。”
“又有新的了。”安樺頗有興致地拿出手機,照著新聞念道,“全力猛干十月交付,爭創國家百佳建筑。”
“明年十月?”周游問道。
“今年。”
“丫瘋了吧?”周游嚇得放下茶杯,“國慶獻禮什么的,喊喊就得了,來真的?”
“呵呵,那俞永茂別的不說,政治嗅覺還是很敏銳的,畢竟,今年國慶不一般啊,都爭著搞出些成績呢。他這個項目,也從區重點上升到市重點了,野心可是很大的。”安樺努了努嘴,“你知道的吧,國家相關部委,和《中國建筑》正在聯合評選新中國百佳建筑,最近類似的總結性評選很多,但在建筑界,這個就是最大的了,能評上也算是名垂青史了吧。”
“呵。”周游連評論都懶得評論。
“你不試試?”安可期笑著沖身后“大樹”方向指了指,“我覺得有戲。雖然能上榜的大多數建筑肯定是宏偉的,具有歷史意義的,但總會給年輕設計師和現代建筑一點機會。”
“我挺走運的了,不需要他們給機會。”周游只擺了擺手,倒上茶,“再說扯淡評選誰愛去誰去,我沒工夫。”
“可別這么說,這次是正兒八經的,政府單位和最高水平專業期刊聯合評選的,一點也不扯淡。”安樺正色道,“而且評委會有意想降低外國設計師的入選比例。”
“那也不去。利我喜歡,名就算了。”周游小口喝著茶。
安樺又陰陽怪氣地說道:“那個俞永茂可報名參選了,據說還很有希望呢。”
“那可得好好為評委們燒柱香。”
“你不知道,這次的評選要求每個省都至少要有一個建筑物,而我們陵海有四個。”
“那還不好選。”周游比劃道,“電視塔、環貿大廈、世博園,再隨便來一個。”
“關鍵就是這個隨便來一個,放眼全國,環貿大廈這類高大上的建筑太多了,百佳建筑小一半都得是這種大廈,評委會更鼓勵特色建筑。”
“那也輪不到俞永茂。”
“你可太小看他的手腕了。”安樺搖著頭抿了口茶,“你想想,像什么電視塔、世博園之類建筑的持有方,需要這個獎么?他們會去爭取游說么?”
“應該沒那么無聊吧。”
“但俞永茂需要啊,酒店開張的時候立個百佳建筑的牌子,隱性價值不是幾千萬?更何況還有名譽收益。我就問你,你中學的時候,學校評個市三好、優秀干部之類的高考能加分的獎項,最終拿獎的是最優秀的那幾個人么?”
周游試著回憶了一下:“嗯…我記得當時我們學校有十來個名額,最優秀的那五六個人肯定拿了,剩下的就模棱兩可了,跟我們心里的排名差異挺大的。”
“就是這個道理,精明的家長那時候早就托關系塞紅包了,本來輪不到的人就靠這個把別人擠下去了,有的時候你拼命做幾萬道題,都不如這個關鍵時刻爭一下。”安樺輕輕點了點桌子,“那可是俞永茂啊,他什么都不會,唯獨就會運作這些事。”
“他開心就好。”
“你就甘愿做那種糊涂的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