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安樺收到長城小鎮部分轉讓款后,提前合同規定一個多月的時間向周游支付了五年期的預付土地開發使用授權費,他知道現在周游很需要這筆錢,因為那家工程咨詢公司要的可不是一個小數。
深鎮藝庭工程咨詢公司并不是那種大的工程設計企業,相反,他們的全職雇員也不過40多名罷了,但在國內藝術建筑的工程設計領域,還是有些名氣的。
在21世紀中國的飛速發展中,作為八大藝術之一的建筑學似乎與藝術的距離越來越遠,與技術越貼越緊,規模與實用性主導著這門學科的人才培養,這也孕育出一大批學子,與諸多巨無霸設計院。
然而一到需要藝術感的時候,就往往需要求助外部人才。
列數當代大陸的那些著名的建筑物,從鳥巢到國家大劇院,從國貿三期到大褲衩,幾乎全部出自于國外建筑大師與事務所之手,工程設計與施工也同樣依賴于國際咨詢公司,因此想在中國找一家蓋樓的公司非常簡單,多大的樓都能蓋起來,但找一家本土的,偏向于藝術建筑工程的公司,卻沒那么容易。
安樺也是在深鎮考察項目的時候接觸的藝庭工程咨詢公司,作為一家專攻藝術設計與特異結構實現的公司,他們的日子并不好過,那些財大氣粗準備搞個大工程的項目,一定會接洽國際公司,輪不到他們,那些小工程,則只會磨滅他們的業務能力。
因此更多的時候,他們都是作為第三層以下的外包,與大的設計院聯合,負責一些局部設計,負責啃硬骨頭上最硬的那個棱角。
當藝庭公司的首席工程師歐陽軒墨看到周游的設計圖時,與其他專業人員不同,他得到的第一個感覺是成熟。
乍看一下,周游策劃的幾個方案天馬行空,像是一個大人在臨摹孩童的畫作,雖然繪畫的技巧過硬,但其本質仍然是孩子的夢想。
可作為專門實現各種稀奇古怪設計的工程師,歐陽軒墨看圖第一眼關注的并非宏觀,而是微觀細節,這也是一些不成熟的設計師最容易忽略的地方,他們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肆意地揮灑畫筆,卻根本不管結構的穩定性,細節支點的承壓以及大梁的跨度。
但周游的設計案似乎早早考量過這些問題,雖然細節上仍然有實現困難,需要再磨礪,但總體結構是一定可以實現的,雖然成本一定很高。
他并不知道,周游為了這幾個案子已經咨詢了太多的大佬,相當于有七八個業界知名的設計師在帶他,其中還包括安可期遠在異國的前輩和師長。
與項目經理不同,歐陽軒墨只對工程設計這一階段的工作負責,周游最終需要用多少成本來實現并不用他來操心,他只需要提供一套能夠具體實現的圖紙。這個項目雖然不如鳥巢那般宏偉,但建筑成本依然會很高,周游的設計好在規模小,幾個點的材質和結構確定了,并不那么復雜。
和老板溝通后,歐陽軒墨立刻開始與周游接洽,他們溝通的非常順暢,在藝庭與周游遠程商討了幾次咨詢費后,最終定格在了百萬以內的數字,作為工程設計方,藝庭公司同時也要保證項目能過審,為自己的圖紙負責。
不僅是歐陽軒墨,其實老板也十分看好這次合作,這個有趣的項目如果可以實現,同樣對公司的聲譽也有不少的促進作用,外加在安樺的游說下,他知道周游是以學生身份在做這件事,并非那些財源滾滾四處吸血的開發商,因此并沒有在費用上進行過多的爭取。
畢竟,如果他們不干,這個項目要么黃了,要么就落到外國佬手里了,在藝庭老板眼里,一個行業的環境是要一點點螺旋攀升的,毀掉一個能刺激行業升華的苗子,比少賺100萬還難受。
周游本人也深知,二期的每一步進展,都絕非他個人的功勞,如今的設計圖與他繪制的初版已經是截然不同,里面布滿了前輩們無私的心血。
業內人士的善意出乎他的意料,這讓他對地產行業唯利是圖的印象漸漸消融。
無論在哪里,那個行業,都有那么一批人,不以自己的利益為絕對指向,他們瞻望著美好的明天,并試圖盡一份力,這已經實屬不易了。
要有信心。
他想起了祁志桓臨別時說的話。
是的,要有信心,畢竟有這么一批人呢,再算上周游,這不是又多了一個么。
周游自己也沒想到,當與這批人湊在一起的時候,自己能爆發出更大的能量,他像是剛進入球隊主力陣容的年輕球員,開始飛速的進步,不遺余力地揮灑汗水,除了吃飯睡覺,終日融浸在二期工程中,他從未如此有目標,也從未感到自己的價值是如此的耀眼。
12月的第一天,周游請父母和長輩來到了小隱湖畔,踐行他一開始的承諾。
實際上,這也是小隱湖畔這一年的最后一個營業日,隨著冬日的來臨,以山水為主打的民宿將不可避免地迎來淡季,他正好準備借助這段時間展開二期工程,爭取次年暑期之前能有眉目。
他甚至拿出了幾顆“圣女果”為父母和長輩補身體。
與有魔位面“補魔”的功效不同,來到地球的“圣女果”更像是一種保健品,只不過與廣告中的那類保健品不同,它是真的有效果,睡前來一顆,一覺到天亮,會感覺變了一個人,神清氣爽走路生風。
民宿的員工們也是第一次見到周游的家人,他們顯然沒有店長那樣面目可憎。
周爸爸是一個略顯懶散,喜歡關注別人不在乎的細節的年輕老頭兒,他從不問周游賺多少錢或者二期怎么整之類的問題,卻對桌椅和餐具更感興趣,張羅著也要搞一套放家里。
周媽媽則務實許多,到店里后眼睛從沒離開過時兒,最后還叮囑周游要防著點她,時兒的單純在她眼里正是最頂級的城府,在這點上周媽媽倒是與白靜不謀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