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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血霧封天

  漸漸的,封小芊平息了心中的怒意,走出青木藥堂,來到半山腰一座堆滿積雪的懸崖。

  她解下臉上的面紗,露出一張精致絕美的臉蛋,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黛眉如畫,眼波清澈,清純得宛如圣女臨凡。

  站在崖邊,可以看見,山道上,林忠傲背著林刻下山的背影。

  一老一少,走在滿天飛雪中,給人一種凄涼之感,令封小芊芳心疼痛。

  常師駝來到封小芊的身后,躬身道:“屬下剛才罵得那么狠,甚至都答應為他續命,可是,林刻卻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看來,此子真的是少年得志,春風得意,便走上了歧途。”

  “人性本善,但,一步錯,步步錯。”

  “反復無常,恩將仇報的小人,還是不要接觸為妙。府主的意思是,若是那些事真的是林刻做的,希望二小姐能夠離他遠一些,免得自傷。”

  “至于林刻曾經的那份恩情,府主一直記著,會想辦法補償他。”

  封小芊的一雙柔美細長的玉手,緊緊捏在一起。若不是親眼看見林刻默認,她絕不相信外面的種種傳言,可現在,卻只能獨自傷感。

  “或許以前,是我將他想得太過完美。真正的林刻哥哥,其實早就死在那個雨夜。”

  封小芊望著一步步向山下走去的林忠傲和林刻,眼眸變得迷離,不禁回想起,三年前那個令她恐懼的雨夜,她與父親、母親遭到魔盟大批高手追殺。

  父親被三位命師境界的魔道高手牽制住,而她和母親,則是遭到一群黑衣人圍攻。

  一位又一位屬下,倒在血泊中,就連母親也身中數刀,受了重傷,鮮血將雨水染紅。

  母親帶著她拼命的逃。

  可是,那群兇惡的黑衣人,宛如地獄中的魔鬼,越追越近,嘴里發出讓封小芊毛骨悚然的淫惡笑聲。

  可想而知,若是她和母親,落入那群黑衣人手中,下場肯定會相當凄慘。

  那時,封小芊才十三歲,卷縮著幼小的身體,一邊哭泣,一邊求救,感覺到無邊的恐懼和無助。

  就在她母親身上的衣衫,被一塊塊撕碎,在她已經絕望的時候,就是山路上少年,宛如天神下凡,持劍站在風雨中,擋在了她的身前。

  “不要害怕,放心,有我在。”

  林刻將封小芊從血紅色的雨水中攙扶起來,沖著她陽光燦爛的一笑,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那自信、灑脫、沒有任何雜質的笑容,令封小芊永遠都忘不掉。

  林刻與黑衣人激戰整整一夜,刀光劍影,蕩氣回腸。

  不過,那個時候,林刻還不是命師境界的強者,在大戰中,也受了重傷,身中二十余刀,鮮血濕透白衣,才是將黑衣人盡數殺退。

  那個時候,他只以為,封小芊是一個漁家女。

  “人都是會變的嗎?才短短三年時間,曾經那個拼死都要去救一個漁家女的正直少年,已經變成一個恩將仇報、無惡不作的卑鄙之徒?”

  封小芊深深一聲嘆,感覺到痛惜。

  沒有人能夠理解,她心中是何等失望和難受,一雙美眸微微發紅。

  三年來,林刻一直都是她心中的大英雄,大豪杰,更是她夢境中,最常出現的那個人。

  若不是,父親送她去跟隨一位圣門高人修煉,恐怕她早就去玄境宗尋找林刻,怎么可能會等到三年后的現在?

  聽聞林刻出事,封小芊自然是不信,覺得肯定另有隱情。

  因此,她不顧一切阻擾,想要見林刻一面。

  沒想到,得到的竟是現在這樣的答案。

  封小芊內心無比痛苦,緩緩閉上眼眸,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落。

  她抬起雪白柔美的玉手,掌心是一個雕刻得異常精致的木偶,與林刻很像,只是稚氣一些。以前,她都是對著這個木偶說話,訴說心中對他的愛慕和思念。

  封小芊輕輕的撫摸木偶,幽嘆一聲,充滿失望和悲傷。

  “林刻哥哥…”

  她的掌心,涌出九道雷火交織的元氣,木偶燃燒起來,在“噼噼啪啪”的聲響中,化為了灰燼。

  一個少女的夢,破碎了!

  山下,沒有下雪,反而晴空萬里。

  下山后,林忠傲將林刻,放進道旁的鹿獸古車中。因為長時間負重走山路,引動了傷勢,他劇烈的咳嗽起來。

  “外公,你的傷沒事吧?”

  林刻立即將裝著三朝還陽露的葫蘆,遞給林忠傲,心中相當自責。

  若不是因為他,外公也不會受這么重的傷。

  玄境宗巨變之后,林刻就被關押起來,直到昨天中午才被放出。

  而這三天,林忠傲一直都等在玄境宗的山門外,看到自己的外孫,修為被廢,渾身血淋淋的,受了極重的傷勢,竟然還被直接扔出山門,從高高的階梯上面滾下去,差一點摔死。

  林忠傲怎么控制得住心中的怒火?

  他太了解自己的外孫,林刻絕對不可能暗殺宗主,更不會玷污宗主之妻,一定是有人陷害。

  林忠傲想要強闖玄境宗,想要調查此事,想要討回公道,卻反被打成重傷。

  玄境宗是白劫星第一大宗門,建在白帝靈山的山巔,宛如天宮神府一般,俯看整個星球的蕓蕓眾生。

  就算林忠傲是大武經第九重天的武道上師,在玄境宗面前,也太弱小,只得屈辱的退走,帶著林刻,趕來色靈山求醫。

  喝下一口三朝還陽露,林忠傲的臉色,稍微恢復了一些,擠出一道笑容:“外公沒事,我們現在就回家。”

  出了色靈山,鹿獸古車很快進入火蛟城。

  火蛟城,是一座千年古城,位于白劫星的南地,因為臨近藥材、礦產豐富的不周森林,外來人士極多,街道上,隨處可見背著刀兵、騎著地元獸的武者。

  “嘩啦啦。”

  鹿獸古車行駛在十二丈寬的青石街道上,駕車的林忠傲心情沉重,安慰道:“刻兒,你不要擔心,既然你娘當年將你托付給外公,外公就算付出一切,哪怕拼上這條老命,也要將你醫好。”

  包括林忠傲在內,沒有人知道林刻的父親是誰。

  因此林刻是跟隨母姓。

  林忠傲曾告訴林刻,這個“刻”字,是他母親在世的時候取的,是刻骨銘心的刻。

  車中,林刻用厚厚的棉被,裹著瑟瑟發抖的冰冷身體,眼神卻迷茫和灰暗。

  身負血海深仇,卻只能忍著。

  心中有無邊怒火,卻只能壓著。

  遭受萬千辱罵,卻無法辯解。

  苦修十年的功力,被自己最敬愛的師父一朝奪走,就連丹田也被挖去,再也無法修煉。且,生命精氣在源源不斷流失,很快就會死去。

  遭受重重打擊,眼前是無邊黑暗,再堅強的人都會陷入絕望。

  “轟隆。”

  突然,晴空萬里的天穹,響起一道震耳欲聾的雷鳴。

  空氣如同沸騰了一般,劇烈震蕩。

  拉車的青鹿獸受驚,發出一聲長鳴,停了下來。

  “晴天怎么會響起雷聲?而且這雷聲,還如此炸耳。”林忠傲抬起頭,隨即瞳孔收縮,臉色變得越來越驚異。

  碧藍如洗的天空,如鏡子,映染上一層血紅色,并且越來越濃烈,詭異至極。很快,層層疊疊的血霧出現,封住天空,遮住太陽,使得大地變得陰暗幽冷。

  整個世界一片猩紅,如同演變成修羅地獄。

  緊接著,血霧上方,九天之外傳來一股無比壓抑的氣息,讓人胸腔收縮,感覺到無法呼吸。

  “轟隆隆。”

  雷鳴聲,持續不斷響起。

  血紅色的天空,出現密密麻麻的白色雷電,縱橫穿梭,如成千上萬條雷電神龍在奔涌,氣勢相當駭人。

  如此詭異的天象,即便是以林忠傲的閱歷,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心臟在不停顫抖。

  那是情不自禁,生出的恐懼。

  血霧和雷電,不僅僅只是出現在火蛟城上空,整個白劫星都被籠罩進去。

  星球上的人類、萬獸、精怪、魂靈,皆被嚇得瑟瑟發抖,以為天地末日來臨。

  “元氣波動如此劇烈,大氣層都要沸騰起來,不會是有蓋世強者,在白劫星附近的星空戰斗吧?”

  “不可能,即便是真人,也遠遠沒有如此可怕。”

  白劫星的各大城池,各個宗派的武者,都在議論紛紛。

  “噼啪。”

  異象并沒有持續多久,天外,一道宛如洪流的巨大雷電,破開血霧,穿透大氣層,直落向火蛟城的方向。

  若是修為足夠強大,眼力足夠敏銳,就能看見,雷電擊中的是一只身軀長達數千丈的鳳凰。

  隨著進入白劫星的大氣層,雷電的力量被不斷削弱。鳳凰身軀亦是急速縮小,最后消失不見,猶如湮滅成了灰燼。

  因為,雷電的光芒太刺眼,并且下落的速度太快,所有人都不知道有一只鳳凰隕落。

  雷電消失,云開霧散,天空又恢復晴朗。

  不過,剛才震撼的天地異象,已經烙印進所有人心中,必定是會記載進史冊——“血霧封天,雷電化海”。

  林忠傲嘆道:“天生異象,必有大事發生。刻兒,你沒事吧?”

  剛才空氣劇烈震蕩,他擔心林刻虛弱的身體,會承受不住。

  沒有聽到林刻的回應,林忠傲猛然回頭望去,看見林刻還四平八穩的坐在車中,才是松了一口氣。

  不過,林刻的目光,卻盯著車外。

  林忠傲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青石街道邊,一顆榆樹被雷電擊中,變得焦黑,正冒著濃煙。

  一只巴掌大小的鳥,似乎是從樹上被擊落下來,羽毛被燒焦,渾身都是細小的血口,奄奄一息。

  可是即便如此,它卻依舊在努力展翅,想要重新飛起來。

  看到這一幕,林刻那雙布滿死灰的眼睛,多了一絲亮光。

  就連小小一只鳥,都不向命運屈服,想要重新展翅高飛,做為一個人,就算遭受再大的挫折,也不該自暴自棄。

  必須重新振作起來。

  在這一刻,猶如當頭棒喝,醍醐灌頂,林刻的心境發生脫變。

  他終于明白,為何以前始終無法達到真人境界,就是因為太年輕,心不夠堅韌和強大。若是,他的修為沒有被奪走,此刻瞬間就能夠突破境界,成為真人。

  林刻的身體依舊虛弱,可是精神面貌卻大變,站起身來,走下鹿獸古車。

  “刻兒。”

  林忠傲擔憂的喚了一聲。

  林刻蹲下身,將那只焦黑的小鳥捧起來,輕輕撫摸,道:“鳥兒啊,鳥兒,我們的命運,竟是如此相似。我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但是,卻能救你。”

  那只小鳥,眼珠子轉動了一下,有些人性化,怔怔的看著林刻。

  林忠傲知道林刻從小善良,可惜好人沒有好報,因此,長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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