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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圈地

  大喜之下說干就干,第一步必定是先要圈定未來置產的重點范圍。

  因為俗話說,好鋼要花在刀刃上嘛。

  再多的錢那也不能見什么房都要啊,投資總得有的放矢才行。

  于是洪衍武就買了張京城地圖開始在上面畫了起來。

  而他因前生既知道未來會如何演變,這一世又屢受父親的啟迪和教誨,那做出判斷自然再明智不過了。

  最終定下的核心區域就在長安街以北,安定門往南,西至西單西四,東到東單東四這個范圍之內。

  至于為什么這么圈?

  理由相當充分。

  首先就是因為這個范圍里的房子最好。

  要知道,在城墻被拆之前,京城是呈“凸”字形的,分成內、外兩部分。

  內城在北,平面呈東西較長的長方形。

  外城在南,亦稱南城,東西各寬余內城五百米有余。

  而內城又分為三重,也可看作是三個同心圓。

  中心是紫禁城,第二重是皇城,第三層為圍繞皇城的大城。

  過去人們常說“內九外七皇城四”,即內城九門、外城七門和皇城四門。

  說的雖然是城門,卻也很好地概括了京城的輪廓。

  另外,傳下來的老話兒又有“東富西貴”一說。

  這話的意思指的是,內城城西多是天潢貴胄的“府門兒”,內城城東多是官僚政客,巨賈富商的“宅門兒”。

  至于為什么會有“東富西貴”的現象產生呢?

  這是由京城昔日的布局決定的。

  一來,長安街是內城唯一直通東、西城的緯線。

  而它的中段卻因皇城的存在而被封閉了。

  因此在清亡之前,京城東西的交通非常不便。

  必須往南繞行前三門,或往北繞行地安門外。

  明清兩代一直如此。

  這就造成了同系一城,東西兩邊卻相對隔膜的局面。

  二來,府門兒,即王府。

  里面住的,是愛新覺羅子弟中最上層的部分。

  他們的這些府第可以不受本旗地界限制,選擇的都是環境較為安靜和宏敞的地方,許多是依明朝的宅第改建。

  最標志性的例子,就是京城西北的什剎海周圍與積水潭以南,這片京城最風光旖旎的地帶,成了他們定居的首選之區。

  而像洪衍武外祖母家居住的“半畝園”,雖然在旗人堆兒里,已經算比較煊赫的府邸了。

  但仍在身份地位上與真正的親王貝勒沒法比。

  所以完顏氏才會住在城東,從地段上就彰顯著地位的距差距。

  如果有誰再有心去查看一下統計數據,那就更可以說明這個問題了。

  因為京城的清朝王府,在西城有十分之七,東城只有十分之三。

  而東城的十分之三中還包括一些蒙古王公的府第。

  這就足以說明,“西貴”是具有實際意義的,并非泛泛空談。

  反正總而言之吧,洪衍武現在圈定的地方,那目標定的絕對的穩、準、狠啊。

  說白了就是過去的皇城范圍,又大了那么一圈兒。

  但這一圈兒可不是白大的,額外把“積水潭”、“什剎海”、“國子監”、“簋街”全都囊括其中了。

  絕對是京城除了紫禁城以外,最核心的中心地帶了。

  不用多說,這個范圍之內,自然有著京城最好的宅邸。

  估計隨便找一個規整點兒的院子,最少也夠區級文保級別的。

  其次呢,洪衍武圈定這個區域,還因為這個范圍里的房子是可以永久保留下來的,不會遭遇拆遷的風險。

  他和一般人不同,絕對不缺錢,沒有一點惦記借拆遷發財的意思,也沒這個必要。

  他更看重的是這些核心資產的升值與利用。

  在他的眼里,這些房子如果買過來都是帶著房契的。

  那是可以作為基業一代代傳下去的,和那些文玩字畫沒什么區別。

  如果有,就是更具實用性和商業應用性。

  總不能他好不容易買了房子回來,又費了半天勁修好的房。

  沒美上幾天呢,等九十年代政府一聲令下,再給扒了。

  那他不是賠本兒賺吆喝嗎?搗這個亂干嘛。

  有這工夫,還不如多收幾件字畫古董或者珠寶玉器呢,對不對?

  當然,具體范圍圈畫好之后,洪衍武也不能光自己得意啊,他還得讓他親爹給掌掌眼呢。

  這一是為了挨幾句夸,二也是需要老家兒的支持。

  想想看,買這些房,那過戶總不能都用他的名兒吧?

  實在太招眼了。

  那好,家里人從上到下誰也甭跑。

  從爹媽到兄弟姐妹,那都得挨個把身份貢獻出來,過戶當地主。

  可這事兒,要沒老爺子首肯,那怎么能成啊?

  就說大哥吧,那肯定堅決反對啊。

  不說被“運動”嚇成了耗子,他不敢置產,也會說買這老些房沒用,是糟踐錢玩。

  全家人除了懂得經濟之道的父親,恐怕誰也不明白這些房子的價值,誰也不明白他為親人們謀劃的苦心。

  果不其然,洪衍武的想法是對的。

  洪祿承看了他的地圖,聽了他的打算之后。

  確實大體上認同了他想趁著私房買賣政策恢復不久,價錢尚低,在京城的核心區域買房置產的主意。

  也贊成他把房產分列在全家老小的名下,以避免招眼和出風頭。

  甚至還覺得他肯自己掏錢買房,卻愿意劃在哥哥和妹妹名下,很有點大公無私的勁兒,值得表揚。

  但老爺子唯獨不明白的是,自己明明跟洪衍武說過,清代商業區主要分布在東四、西四、東單、西單、鼓樓和前門附近。

  那為什么兒子就沒在這些個最繁榮的地方動心思,弄點鋪面房呢?

  反倒是以這些地方為止步范圍,擺出一副堅決不碰的勁兒呢?

  難免的,就得問個究竟。

  沒想到這下算是摸到洪衍武的癢癢肉了,這小子立刻眉飛色舞起來。

  他把前世的經歷拿出來冒充先知先覺的本事,指著地圖,給他爸爸好一通神侃啊。

  那意思是隨著經濟發展,城市擴容在即,這些主要商業大街很快就會滿足不了交通、商業上的要求了。

  因此這些老的商業大街正是拆遷改造的第一批改造目標。

  到時候馬路會加寬,商業大樓會林立。

  既然買了房就會毀于一旦,那他又有何必要摻和其中呢?

  難道為了國家給的那點補償么?

  這年頭的標準…

  嘿嘿,費那個事兒干嘛。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這些老的商業繁榮地區靠買房沾不了嘴,可也不要緊。

  因為國家改造好了,以后還可以租下來啊,照樣可以分潤其中的利潤。

  還有就是經濟發展,國門開放,外國和外地來京的游客增多是必然的。

  那么在他圈定的范圍里就會涌現出靠吃景點的新型旅游商業區。

  滿眼望去,幾乎是比比皆是啊。

  什么故宮、北海、什剎海,南鑼鼓巷、國子監,還有景山、簋街…

  哎?等等,怎么這么糊涂啊?

  嘿,怎么把雍和宮給拉外面了?

  不行,這必須得圈回來這個…

  不同于洪衍武神采飛揚地指點江山,流著哈喇子似的盯著地圖瞎畫著。

  他親爹可是一副不敢相信狀,差點聽傻了。

  不過千萬別誤會,洪祿承并非是為了兒子的遠見卓識而驚訝,他驚訝的是另一件事兒。

  “你說什么?你覺得這些商業大街會拆?嗯,你想的或許有幾分道理。可…可前門為什么也要拆?”

  沒容洪衍武開口,老爺子接著就反駁了。

  “不,不能啊。你這純屬瞎掰。拆了‘大柵欄’蓋大高樓,這怕不合適吧?那是從明朝開始就形成的商業街,它礙著誰了?幾百年來那是京城的象征啊。”

  “噢,大觀樓、聚德全、馬聚源、瑞蚨祥…這些老鋪戶的小樓全給拆了蓋大樓,就那么直戳戳對著前門樓子?像話嗎?”

  洪衍武趕緊解釋。

  “爸,拆了不是為了擴充大街嘛,以后街上汽車多了。現在這樣哪兒行啊?由南至北得貫通才好。”

  “另外您也甭急,到時候肯定不是拆了蓋大樓,而是拆了后再給挪位。路讓出來,旁邊蓋新的商業街,依然還是仿照原樣給蓋老式的小樓…”

  得,這兩句話不說還好,一說洪祿承更急了。

  “你這話說的太沒腦子。南北貫通?那你也不看看,前門樓子擋著呢,后面就是天安門,故宮。它貫通得了嗎?真想南北貫通,從玄武門修到新街口,從京城火車站修到東直門,兩條大路不行?非得跟前門頭嘍這塊較勁?”

  “還有什么?你說挪位修新的商業街,還修舊式樣的小樓?你可真夠敢想的。從明到清,再到解放,這些老鋪那都是各家商戶自己出巨資修建的,風格有西有中,工料就各不相同。這是京城甚至全國空前絕后的商業街啊,其他任何幾條商業街都比不了。你重建?憑你行嗎?”

  “再說了,你就是能重新蓋起來也不是老的了。腌菜的都知道,新缸哪兒有舊缸香啊?好嘛,到你這兒,說拆就拆,也不想想,拆了就沒了。不能,不能,絕不可能…”

  好嘛,這通數落,連《鋸大缸》的戲詞兒都出來了。

  給洪衍武訓得直翻白眼,又有苦難言。

  因為他招誰惹誰了,真是白白替別人挨頓擼啊。

  不過這話他也聽得心里一動。

  他知道,歷史上有些事的解決方式未必就那么盡人意,也確實存在著更好的可能。

  不說別的,按老爺子這說法,前門這地方拆的就多少有點太可惜了。

  要是大柵欄的商業氛圍始終保持現狀,不沒落為低端商品發售地,不殘破的讓人慘不忍睹,不充滿了安全隱患又缺乏資金修繕。

  要是九十年代之后,前門地帶能像“什剎海”區域那樣發揮出吸金效益來。

  相關部門未必不能找到更好的方式改造、保存這片地區。

  對對對,要是我…或許…

  說來也巧,正在洪衍武有點興奮,往深一步想的時候,洪家屋里的電話響了。

  洪衍武見電話就在身邊,隨手便一接。

  沒想到里面登時傳來了二哥欣喜又帶著焦急聲音。

  “老三,老三,你在呢?你快跟爸媽說一聲,你嫂子要生了。人已經送協和了…”

  開二群了,群號:608640021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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