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楊七猶猶豫豫的不肯說,野乞古谷渾很干脆的說道:“有什么條件你只管提。”
楊七憐憫的看了一眼野乞古谷渾。
三十多歲的還這么傻,要是不坑你一筆大的,簡直是對不起你的單純。
“咳咳咳…”
楊七輕聲咳嗽了一下,勉為其難的說道:“野乞兄,并不是我不愿意賣給你,實在是…”
“實在是什么?”
在野乞古谷渾急切的催促下,楊七只能實話實說。
“實在是,我怕你們買不起…”
“額…”
實話實說有時候很傷人,比如現在,野乞古谷渾就被傷得不輕。
野乞古谷渾覺得楊七有些小遜了他們野乞部族了。
再怎么說,野乞部族也是掌控黨項境內五州之地,麾下擁有幾十萬的騎兵,怎么可能買不起一批裝備?
此前楊七和野乞部族的武器裝備的交易,野乞部族一口氣從楊七手里采買了近二十萬大軍所需的兵甲,這足以證明野乞部族的彩禮。
野乞古谷渾臉色難看的盯著楊七,說道:“賢弟未免太小看我野乞部族了吧?我倒是想見識見識,什么樣的裝備我們野乞部族會買不起?莫非是純金打造的?”
野乞古谷渾的話里充滿了怒意。
楊七無奈的聳了聳肩,搖頭笑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再怎么跟你們說,你們也不會相信。罷了,我就帶你們去看看。”
楊七讓彭湃去打前站,他帶著黨項眾人出了院子,一路直奔東營的嚴密封鎖的營地。
在營地門口,有六道盤查,每一道都檢查的很仔細。
即便是楊七這個復興關之主,也沒能逃過盤查。
其實呢,這也是楊七做給黨項人看的。
進入到了嚴密封鎖的營地后,入眼的是一片幽森的鋼鐵叢林。
一個個鐵騎軍的軍卒,站立的整整齊齊,渾身套著盔甲,全然沒有血肉流露在外。
給人的第一感覺,就像是一群被撐起來的盔甲站在那兒。
黨項眾人看到了這一幕,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精兵悍將他們見過不少,可是像眼前這一片宛若一體的精兵,他們卻從沒見過。
“猛!”
為首的一位將官,猛然捶胸,發出了金鐵碰撞的清脆聲響。
緊接著,上千鐵騎軍軍卒整齊劃一的捶胸。
“猛!”
“猛!”
“猛!”
從動作,到聲音,整齊劃一,他們更像是一個個的機器。
“咕嘟”
緊隨在楊七身邊的野乞古谷渾下意識的吞了一口口水,小聲嘀咕了一句。
“當真是悍卒…”
他抬起頭,看向楊七,“賢弟,不知道這一支兵馬,能不能派遣到黨項援助我部?”
楊七明顯愣了一下,搖頭笑道:“不行,這些人可是我從治下的一百多萬百姓里面精心挑選的,每一個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見野乞古谷渾聽到了自己拒絕以后,神色有些黯然,楊七就安慰道:“不過你放心,派去支援你們野乞部族的五萬兵馬,也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實力雖然比不上他們,但是卻比一般的步卒更強橫。
而且,你此行的目的不是裝備嗎?
一會兒我讓他們帶齊了所有的裝備,你瞧瞧價值幾何。”
野乞古谷渾聽到了楊七的解釋,面色才緩和了幾分,輕輕點頭道:“好。”
楊七當即對率領著一千鐵騎軍的將校吩咐道:“命令,全裝上陣。”
“全裝上陣。”
一聲令下,鐵騎軍的軍卒們迅速的撤下,然后開始分批進入到了擺放武器的庫房。
一刻鐘以后,一千鐵騎軍將士們已經換上了全裝。
只見他們身披全身盔甲,背上背著兩根短矛,腰間挎著兩柄長刀,另一邊懸掛著一個箭囊,手里握著一張精工細作的單手弩。
楊七帶著野乞古谷渾走到了一個軍卒面前,指著手弩為野乞古谷渾解釋道:“單手弩,采用的是最先進的工藝,弩身多處以拓木打造,配上了上好的鑌鐵。殺傷力很大,六十步以內,可以做到絕殺;一百三十步以內,非死即傷。
橫刀,采用的是勝唐時期的工藝打造,無論是韌性和硬度,都遠超大宋禁軍標配的樸刀。一共長短兩柄,長刀用于馬上作戰,適合拼刺、沖鋒;短刀適合奔襲、暗殺,如果你們黨項人用的話,平日里可以用來宰殺牲畜,和切割肉食。
短矛,通體以治金工藝打造,硬度極強,適合遠距離投射,尾端有螺母紋,兩者相合,可以化作長槍,可用于馬戰。
最后就是這一身的盔甲,通體以治金工藝打造,刀砍不進,分別有頭盔、面甲、肩甲、胸甲、膝甲、腰帶、鑲鐵皮靴等十多個部分組成。
除此之外,還有一身通體精鐵鑄造的馬甲,用于戰馬。
整套裝備,從性能、用途、以及損耗,三方面講,遠超李繼遷麾下的重甲騎兵數倍。
只要有合適的騎兵穿戴上它們,戰斗力會成倍數的增長。”
楊七這邊還在解說,野乞古谷渾就已經上手摸索了,其他的黨項人也上手了。
雖然鐵騎軍的軍卒們很不愿意被一群猥瑣的男人盯著摸來摸去,但是在沒有任何命令的情況下,他只能站在那兒任人摸索。
“螺母紋是什么,如何使用?”
野乞古谷渾一邊摸索盔甲,一邊問楊七。
楊七從鐵騎軍軍卒背后抽出了兩柄短矛,當場給黨項人掩飾了一次。
其實螺母紋這東西,楊七雖然給出了兵器作坊給詳細的解說,但是兵器作坊并不能制作出來。
現如今兩柄短矛所用的拼接技術,用的是木工們在打造家具的時候用的一種技術。
為了方便穩固,又在上面加了一道小的機關。
楊七也不懂這東西,所以直接解說為螺母紋。
一整套的裝備,從頭到尾的被黨項人摸索了一遍,任何一個細節他們都沒放過。
很顯然,這些裝備他們已經看上了。
雖然黨項人擅長破壞多過制造,但是他們的眼力不低。
黨項是一個游牧民族組建成的勢力,他們可以稱之為馬背上的勢力,基本上遇到的所有問題,大部分都靠著武力解決。
因此,在黨項內部,武力代表著一切。
像是楊七精心打造的這一套套的裝備,在他們眼里,就是武力的象征。
他們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貪婪。
野乞古谷渾眼神熾熱的盯著楊七,“怎么賣?”
楊七咬了咬牙,說道:“這些盔甲放在我這里也用不上,賣給你們也不是不可能。看在你我兄弟的份上,我只收取一些材料費和人工費。”
楊七痛苦的閉上眼,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委屈一樣,低聲說了一句。
“一千兩吧…”
“一千兩?”
黨項人生生把目光從盔甲上扒了出來,一臉驚愕的看著楊七。
對于他們來說,他們部族的戰士,除過了胯下的馬匹是自己養的,剩下的全身裝備加起來,也不超過五兩。
這其中最值錢的,還是他們腰間的佩刀。
當然了,自從和楊七展開了裝備貿易以后,他們部族的戰士的裝備也在快速的更新換代。
但是即便如此,最貴的裝備,加起來也沒有超過六十兩的。
一下子飆到了一千兩,黨項人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貴了吧?”
野乞古谷渾紅著眼問楊七。
楊七無奈的道:“這已經算是最便宜了。說實話,重甲騎兵的裝備,遠不是普通的騎兵能比的。而且,就目前李繼遷麾下的重甲騎兵表現的戰斗力來看,重甲騎兵的裝備雖然貴,但是他們的戰斗力卻比普通的騎兵高百倍。
你們目前看到的只是軍卒的裝備,光軍卒的裝備,所需的精鐵就超過了一百斤。而馬匹的全身甲,雖然用的材料不如精鐵,可那也是百十斤的鐵料。
光這些鐵料加起來就超過了兩百多斤。這還不算其他的…”
野乞古谷渾皺著臉,沉聲問楊七,“賢弟,價格還有沒有得商量?你這一套裝備一千兩,一千套可就是一百萬兩。實在太多了…”
黨項各部的錢財其實不多,他們最珍貴的就是牛羊。
而野乞部族已經被楊七用普通的裝備搜刮了大半年了,積攢的財富基本上已經捉襟見肘了。
如今一下子讓他們拿出一百萬兩,他們還真沒有。
楊七沉吟了片刻,說道:“我可以賠本賣給你們,前提是你們得讓我過山…”
“過山…”
聽到楊七這個要求,野乞古谷渾立馬想拒絕。
楊七搶先一步道:“你應該明白,重甲騎兵對你們野乞部族的重要性。雖然這些裝備在我手里沒什么用,可是對你們野乞部族而言,卻是神兵利器。
只要有這一千套的裝備,你們野乞部族就會有一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重甲騎兵。
即便是對上了李繼遷的重甲騎兵,你們也有底氣。
拿了這些裝備,你們的裝備就會比李繼遷麾下的重甲騎兵的裝備強。
同樣,都是黨項人,你們麾下的騎兵,也不會比李繼遷弱。
所以,有這一批裝備在,你們戰勝李繼遷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是沒有這批裝備,你們想戰勝李繼遷,那根本不可能。”
野乞古谷渾覺得楊七的話很有道理,可是讓楊七過山,他心里有不愿意。
野乞古谷渾目光掙扎了好久,沉聲道:“此事我不能做主,需要派人稟明我父。若是我父答應的話,你這一批裝備能降到什么價錢?”
楊七鄭重道:“八百兩,而且我可以允許你們只給一部分的現錢,剩下的可以用和李繼遷戰爭中繳獲來換。”
“好…”
野乞古谷渾雖然覺得楊七出的價格還是有些高,但是楊七允許他們用和李繼遷戰爭中的繳獲換。
這對野乞部族而言是一件好事。
也就是說野乞部族可以先拉走裝備,以后再慢慢算賬。
雙方協商過后。
野乞古谷渾快速的回到了楊七為自己準備的臨時驛站內,他寫了一封長信,派人快馬加鞭的送給了遠在千里外的父親。
而楊七,則在東營的校場上,沖著一千被挑選出的鐵騎軍軍卒們揮手道:“放假三天。”
一瞬間,東營校場內的一千鐵騎軍軍卒們掀起了歡呼的浪潮。
楊七一瞪眼,他們立馬又快速的站好。
楊七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東營校場。
楊七一走,東營校場內再次掀起了一場歡呼聲。
這些家伙們壓抑的太久了,一下子放松以后,徹底放開了自我。
此次楊七和野乞部族的裝備交易,看著這群家伙們沒出什么大力,可實際上,他們真的出了大力。
上百斤重的盔甲穿戴在身上以步卒的形式演練,可是非常耗費體力的。
而且,若不是他們在校場內給予黨項人那森森恐怖的鎮壓的感覺,黨項人也不會這么快的被這些裝備吸引。
楊七進入到了自己的宅院以后,看到了楊大和楊五都在他的宅院里,似乎在專門等他。
一見到楊七進門,楊五就迫不及待的開口道:“談成了?”
楊七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兩人面前,抄起桌上的茶壺,悶了一口,笑道:“八九不離十。”
楊大挑眉,顯得意外,但卻沒說什么。
楊五又問,“沒了多少錢?”
楊七笑瞇瞇道:“八百兩…”
“嘶…”
楊五倒吸了一口冷氣,然后用看奸商的眼神盯著楊七,“你心可真黑。能射出兩百步的勁弩,被你換成了單手弩;特質的短矛也被你更換成了盾牌兵用的普通長矛;還有內襯的棉衣、鎖子甲、雷火彈等等。
最具殺傷力的武器,以及最有用的東西,全部被你更換了。
整個裝備的價值大打折扣,你居然還賣給人家八百兩。
全套齊全的裝備,你賣給二舅才三百五十兩。”
楊七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難道你還真想讓我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他們配備齊全了?齊全的裝備穿上以后,戰斗力有多恐怖,你又不是沒見過。
萬一以后野乞部族在黨項坐大了,反咬我們一口。
那我們豈不是虧死了。”
楊五鄙夷道:“你不是說,大舅惦記著黨項的家業,是不可能看著他們任何一方坐大的嗎?”
楊七瞪眼道:“我這叫防患于未然。誰也不能保證一旦李氏部族和野乞部族發生的內戰以后,會沒有其他的變數。
再說了,我要是把全套的裝備賣給了他們。到時候大舅他們在戰場上碰見了野乞部族的重甲騎兵,還不跑到這里來把我掐死。”
楊五哼哼道:“我是說不過你,反正你怎么說都對,我怎么說都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