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什么,我真的聽不懂…”
跪下來的身影,不斷在地上磕著頭,尖銳細小的石子都陷入了額頭的皮肉之中,“.…..求求你說泰特里亞語。”
起伏的腦袋,有冰冷貼在了他臉上,盜賊首領連忙停下動作,定下來的視線,便是見到黑色短靴已經站在了視線之內。
他剛剛抬了抬臉,連忙又垂下來,一支箭矢隨后插在眼前的地面,那難懂的發音再次開口:“…這支箭,哪里來的?”
夏亦俯視著趴在地上的身影,腳尖示意的踢了踢箭矢,后者戰戰兢兢地看了良久,終于明白過來,可是言語不通之下,就算這名馬賊首領想要回答,兩人也根本沒辦法交流。
“我倒忘了,咱倆沒溝通的橋梁啊。”夏亦嘴角勾起微笑。
之前篷車那邊的戰斗,捏住爆炸箭矢的時候,他瞬間肯定了那支入侵地球的異界軍隊,就是來自這里,只不過威力相對于那支軍隊射出的箭矢,要小上許多。
站了片刻,雪飲刀插回鞘內,夏亦一把擰住對方后頸領子,沿著原路返回,速度上竟然比追來時,還要快上許多。
在使用雪飲刀的時候,夏亦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也是自己升上五階后,從未留心過的細節——雪飲刀的刀法,能提供雙腿的速度。
他只看過電視劇,知道聶風是有風神腿這項武技的,換句話說,使用雪飲刀,可以附加一點對方雙腿上的速度?
腳下再次發力。
整個身形爆發出常人肉眼難以看清的速度,拖出數道殘影沿著荒涼的山脊飛奔起來,風聲嗚嗚咽咽的在耳邊回蕩的同時,還有那馬賊首領張大著嘴,發出一連串的尖叫。
“啊啊啊…”
皎潔的雙月之下,是男人的尖叫,久久徘徊,回蕩。
沿著清冷的月光延伸,荒涼的東麓之北的商道,三輛篷車還在夜里趕路,遭受過劫道的一眾護衛,神經緊繃,不時派出人在四周打探,看看有沒有盜賊追上來。
直至下半夜,邁卡諾伊心里這才松了一口氣,來到后面那輛篷車,看到妹妹迪娜,靠著廂壁,腦袋一點一啄的樣子,上去將她抱起來,放到軟毯。
手剛一離開,少女就醒了過來。
“哥哥,那位黑頭發的先生回來了嗎?”
“還沒有,應該會很快了,你再睡會兒,很快就天亮了。”
“嗯,哥哥也要注意休息。”
兄妹倆說了會兒話,邁卡諾伊從這輛篷車下來,看去身后,還在慢悠悠跟著的馱獸,嘆了口氣。
….看來那個人,可能已經被那群盜賊給陰了。
他想著,走去前面招呼了周圍護衛換班休息,自己也累了一天,到中間那輛篷車內,靠著貨物打起了盹。
而后面那輛篷車內,迪娜在哥哥離開后,也朝外看了一眼,那頭馱獸背上,依舊沒有人影坐著。
回到軟臥上,少女雖然對那個陌生人有些擔憂,但疲倦感如排山倒海般壓過來,很快的熟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隱約的,聽到有風嗚咽的拂過,然后消失,接著過了很久,或許很短,模模糊糊聽見鳥兒的聲音鳴囀,從車頂飛了過去。
迪娜揉著眼睛坐了起來,雙眼還有朦朧,入眼的卻是刺眼的天光,此時整個天地都已大亮。
她忽然想起哥哥昨晚的話,連忙趴去篷車后面打開窗戶,臉上頓時笑了起來。
道路間,龐大的馱獸背上,背負兵器的身影,依舊披著那身灰色的斗篷,安靜的坐在上面,像是在睡覺,輕輕搖晃。
唯一不同的是,馱獸旁邊,多了一個被捆著雙手的瘦子,跟著在走。
“哥布哥布——”
嘎嘎背著和它差不多高的彎刀,拿腳去踢盜賊首領小腿,后者怒目回瞪,它連忙跑到馱獸下面,去拉夏亦懸在半空的腳。
嚇得那名盜賊頭領連忙朝它搖頭。
這樣的一幕里,少女趴在窗戶上看了好一陣,轉身跑下了篷車,想要將那個黑頭發人回來的消息告訴哥哥。
“我們早就知道了。”
邁卡諾伊揉了揉妹妹的小腦袋,讓手下的護衛取來一些食物酒水,親自過去那邊,不管怎么說,對方幫了自己,總歸是要表示謝意的。
尤其是他這種出門做買賣的商人,結交各種友誼,不會有任何壞處。
見哥哥要過去,迪娜跟在后面,走近過去,看到那名被捆了雙手的盜賊首領時,她在邁卡諾伊身后,探出腦袋朝對方做了一個鬼臉。
“叫你使壞,現在被捆住了吧,略略略略….”
夏亦聽到聲音,睜開獨眼,那邊的邁卡諾伊繞開那名盜賊頭領,將帶來的食物和酒水遞了過去。
“尊敬的先生,這是我一點心意,里面有些財物,還有吃的,這是我能拿出的全部了。”
“.…..”夏亦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下來馱獸,走過去從對方手里接過口袋,只是取了一些食物和水后,就全部還給了對方。
他又不打算在這個世界長久生活,拿那么錢財做什么。
邁卡諾伊見他至始至終都是用一只手活動,自己說的話,對方也沒有言語上的回應,起初還以為對方瞧不上自己,隨后還是天真的妹妹迪娜提醒,對方會不會只有一條手臂,一只眼睛也看不見,甚至還不會言語。
想通這點,邁卡諾伊看夏亦的眼神,變得肅然起敬,一路前行之中,不時邀請對方,到商隊里一起吃飯,他將夏亦看成了身殘志堅,還有強大武技的殘疾人了。
當然,夏亦確實是殘疾。
而少女迪娜,也時不時會過來與夏亦說話,當然對方聽不懂,或者聽不見,并不影響她喋喋不休的講起自己從出家門,到了這邊沙漠小鎮的一些瑣事。
慢慢混熟后,夏亦從她說話動作里,看出一點內容,同時也試著用自己的發音與她交流。
“原來你能說話啊,那…..肯定是你不會我們這邊的話了?我教你吧…..”
蹦蹦跳跳走在前面的少女指著路邊一簇盛開的野花,回頭對牽著馱獸的夏亦說道:“這是dibei…..”
“那那那…”迪娜指著不遠處隆起的丘陵,“那個是kontie!”
這一路前行,半個月之久,夏亦將所見所聽的發音和意思默默記下,到了夜深之后,在心里反復閱讀,甚至還做起了筆記,就像回到了初中時代,在紙張上寫滿了中文諧音的讀法。
盡管如此,他還是只能勉強說一些日常交流的對話。
“迪….娜…..”
少女聽到有些別扭的發音,帶著燦爛的笑容,回頭看著自己親手教出來的‘學生’,頗為得意的仰起小下巴:“什么事?”
夏亦看著她,露出笑容,拿出一支箭矢,“這個怎么…..說?”
“boote!”少女反應很快的答復。
然而,對面的夏亦笑容不減,轉動脖子,看向了憔悴不堪的盜賊首領,口中組出泰特里亞語:“….告訴我…..這支箭,從哪里來的?”
“天神在上,我等你問這句好久了…”
那盜賊首領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不用逼問,挪著嘴指去前方的道路盡頭:“.….塔塔西亞,從守備隊手里買來的。”
“塔塔西亞?”少女偏了偏腦袋,“我們也要經過那里。”
“那就順路啊。”
夏亦朝她笑了笑,隨后,目光望去更遠的方向,仿佛看破空間,看到了兩人口中說的‘塔塔西亞’城。
只不過,他笑容里,包含了其他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