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爬上點點枯黃,隨風搖曳著,飄落下樹梢,隨后被人踩在腳下過去。
落葉發出輕響時,上方的樹枝,是一排排烏鴉正盯下來,看著公園過往的行人,偶爾,天空響起翅膀拍動的聲響,黑壓壓一片的鴉群盤旋,隨后落去附近的林野。
“有沒有發覺最近水元公園這邊,烏鴉好像越來越多了。”
附近民居吃過晚飯出來散步的行人,望著遠處一顆枯死的櫻樹,光禿禿的樹杈全是烏鴉的身影,相互對啄,或梳理羽毛 “已經給市政打過電話,可惜驅趕過一次,那些烏鴉又會飛回來,就是不去其他公園棲息。”
“或許是我們這邊的環境更適合他們繁衍吧…”
散步的這方居民聊著閑話朝回家的方向慢慢過去,視野延伸,越過小河上的木橋,距離公園兩里左右,是一片獨棟住宅區。
附近一處水潭有小孩跑過,隨手丟去一塊石頭,在水面蕩起一圈圈漣漪,倒映著夕陽照下的殘紅,朝四周推散開去。
有目光從緊挨水潭的一棟房子偏轉開,今日快至周末,早早就下班回家的酒井惠子系著圍裙做著晚飯,隨后端上飯桌,朝樓上寫作業的兒子喊了聲:“真悟,開飯了!”
飯菜稍比往常要豐富一些,兩人的份量也算簡單,一盤天婦羅(炸蝦)、蔥油章魚、彩椒煎龍利魚、兩碗米飯,以及必不可少的增味湯。
“不過最近真悟胃口是不是太好了…這點飯食會不會不夠吃?嗯…..或許是開始長身體了吧。”酒井惠子解下圍裙,放下時,又看了眼窗外飛過夕陽的烏鴉。
“…最近的烏鴉突然變的好多。”
蹬蹬蹬…..
樓梯上,一道小身影飛快的跑下樓來,洗了手后乖巧的坐到飯桌旁邊,女人跟著走過來,在他對面坐下,將一雙筷子遞過去。
“真悟,作業都做完了嗎?”
小男孩夾了一口菜放到碗里,點了點頭:“嗯,都做完了!”
咬了一口,放下嘴邊,抬起頭問道:“媽媽….我吃完了可以出去玩會兒嗎?”
“可以!”惠子輕咬了一口天婦羅,就見兒子三下兩下刨完了碗里的飯,碗筷交疊的放好,說了聲:“我吃好了!”
然后,便跑出門。
“這孩子…..”
惠子看了看他吃干凈的碗底,搖了搖頭,過了一陣,她也吃完將剩菜端冰箱時,有粉末灑了上去,面色平常的走過的窗戶。
外面,漆白的木欄后方,小人悄悄的看著母親清洗完碗筷,待到上樓后,又悄悄的跑了回去。
將藏在廚房柜子下面的飯盒拿出來,舀了尚溫熱的米飯,又在冰箱里搗鼓一陣,闔上飯盒后,抱在懷里,飛快的出了門。
二樓上,婦人站在房間的窗戶后面,看著兒子跑動的背影,她早有察覺了。
片刻,走下了樓,跟去了水潭那邊。
夕陽下,那邊的水潭與成片的住宅區,形成孤獨的對照,與公園繁密的樹林相比,雜草叢生,樹木稀少,顯得凄涼荒蕪許多,加上最近烏鴉成群棲息在這片地方,讓周圍的人感覺有些不詳,原本有去釣魚的人,也變得稀少了。
水潭并不大,但輻射的荒蕪足有一里左右,樹木稀稀拉拉,東一簇西一簇,就算有人在里面搭起簡陋的小棚,也不會有人注意。
頂多當做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幾顆荒樹、雜草之中,依靠繩索和幾張破布、塑料口袋搭建的棚子前,小堆篝火燃燒,一根削尖的木棍斜斜插在地上,一尾鯉魚正串在上面被火焰灼烤。
香味彌漫。
不遠,‘九爺’叼著一條魚,艱難的從水潭那邊一點一點的拖過來,“累死朕了,累死朕了!”不時發啼叫。
棚內,幾條破舊的毛巾鋪陳在干草上,說是干草,一天前下了場小雨,雨水落進來,滲濕了泥土,毛巾、干草也都是濕漉漉的。
夏亦坐在那里,腳邊堆了幾個空盒,看著燒烤的魚,眼眶、頭頂隱隱作痛著,這幾天一直靠著吃止痛片、消炎藥來減輕痛楚,意識才勉強聚集起來。
就算兩次強化身體,甚至吸收了整顆紅石,血肉畢竟還是血肉,那種高強度的爆炸之中,人沒被沖擊波震碎內臟,撕破骨頭皮肉,已經是最大的極限了。
而且,方天畫戟、青龍刀、倭刀、還有那把帶有鋸齒的鏈刀也都在爆炸里摧毀了。
“好在都不是原本的兵器,回去再讓路明非打造吧…..只是現在這個模樣,回去都不知道什么時候了。”
夏亦嘆了一口氣,忍受著疼痛,伸手翻了一下木棍上的烤魚。
那邊啄食生魚的九爺,忽然抬起頭,飛起來站到樹梢上,枝葉搖晃里,它看著水潭那邊叫了起來。
“飯來了!飯來了!”
樹枝唰的搖晃,又飛了下來,夏亦抬起頭,那邊一個小男孩抱著飯盒跌跌撞撞的跑來。
將盛滿飯菜的盒子雙手遞了上去。
大大的雙眼看著面前光頭上斑駁燒痕的夏亦,叫了聲:“歐吉桑,這是給你的,媽媽不知道喔。”
期初,夏亦過來只是想讓唯一認識的小男孩,幫忙弄一些藥來壓制傷勢,但接連幾天,男孩都會悄悄的拿一些飯菜出來給他。
言語不通下,夏亦示意了幾次,沒有什么效果,只得仍由這個男孩了。
倆人也沒什么交集,也說不上什么話。
上原真悟有時會看著夏亦和烏鴉吃飯,在一旁嘰里咕嚕的說些他們聽不懂的話。
“.…..隔壁般的一個經常欺負我。”
“爸爸…..找了另外一個女人,不要我和媽媽了。”
“.…上次以為會合好,但是他們最后還是離婚了,外面那個女人有什么好的,我都見過一次,沒有媽媽好看。”
“同學們…..還都背后嘲笑我沒有爸爸…..”
大抵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抱怨,或許也是因為夏亦聽不懂的關系,他才敢在一個成人面前這樣說出來,有時候,真悟也會去看藏在干草下的那柄布都御魂,就算在電視上見過使刀的武士,但也從沒見過這么長的兵器。
“這是歐吉桑的武器嗎?歐吉桑難道是流浪的武士?!”
他拖出一截刀柄,問道的時候,見到夏亦點頭,興奮的握起小拳頭,瞪大眼睛看著刀柄,又看了看那邊的男人。
張大了嘴。
“斯鍋衣!難怪歐吉桑會這么嚴重的傷…..”真悟站起身,做著從電視上學來的武士動作,躬身:“.…..真悟會為歐吉桑保守秘密的!”
頗為純真的笑起來。
看看外面的天色,這才有些不舍的走出棚子,“歐吉桑,天色太晚了,我要回去了,不然媽媽會出來尋我的,明天我再來看你。”
說完,邁開腳步,小跑著離開,半道上還會停下轉身,朝夏亦做出揮手的動作。
“島國人里面,也有不少好人,九爺,你說是不是?”
夏亦咀嚼章魚須,看著孩子消失在的背影,笑著說了句時,那邊的烏鴉正想要附和一聲,陡然腳步不穩,栽倒在地上,撲騰兩下。
“老板,飯里有毒…”
這邊,夏亦陡然丟下食盒,抓著一根木棍想要站起來,還沒起身,整個人都在搖晃,看著烏鴉的視線天旋地轉起來,一個踉蹌,坐到了地上。
陰溝里翻船了…
這樣的想法閃過腦海的一瞬,意識被遮掩了下去,身體重重的倒下,如果放在身體完好狀態,這樣的藥勁不會那么容易讓他倒下,至少也會撐上許久,足夠他逃離到安全的地方。
片刻之后。
一簇草叢搖晃,酒井惠子的身影躡手躡腳的過來,看到這邊一人一鴉趟在篝火邊,以及打翻的飯盒,她松了一口氣。
“真悟原來一直是給這個流浪漢送吃的…”
之前,她并沒有太多的懷疑,可是接連幾次發現冰箱里的剩菜無緣無故少了許多,問起兒子時,后者只說是自己晚上肚子餓偷吃了,但一個上三年級的孩子,能吃的了多少?
后來有過兩次偷偷觀察,發現真悟背著她偷偷帶著一些飯食出門,起先覺得是孩子可能是去喂養一些流浪的貓狗,但也不想真悟經常這樣做。
所以干脆,買了某種藥,放在飯菜里,等兒子喂養過后,自己再將昏迷的貓或狗送走,這樣一來既不讓真悟傷心,也不會浪費家里的食材。
然而,出現在眼前的,卻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面容英俊,頂著一個光頭,給人一種怪異的美感。
酒井惠子小心的走過去,撿起一根樹枝輕輕捅了兩下,見沒反應才敢再靠近一些,隨后她拿出電話,準備給一家收容所打過去。
畢竟有一個流浪漢在家附近,還和兒子走的那么近,多少讓她感到不安。
惠子一邊盯著地上的夏亦,一邊撥出了號碼,目光順著男人的面容、胸口一一打量下去,當掃到下方時,臉陡然紅了起來。
忽然想到了兩個月前…
和真悟走的那么近…還送飯給他…如果那天晚上…是他…
一對美眸緊緊鎖在凸起的褲兜,嘴唇嚅了嚅,微張起來,牽起薄薄的嘴皮,就連接通的電話那頭傳出的“摩西摩西!”話語,都置若罔聞。
反應過來后,連忙說了句:“私立馬賽…..”涂著紅指甲的拇指按下掛斷鍵。
高聳的胸房起伏起來。
丈夫外遇后,很少與她有夫妻生活,爆發冷戰、爭吵,整整兩年幾乎都沒有,自從那晚…又過了兩個月,再次遇見。
這一刻,酒井惠子心里住進了魔鬼。
渾身就像有無數螞蟻在爬,爬進身體里。
她朝四周看了看,撩起了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