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格芒特擁有這個世界最變態的特性,比賀堂堂更可怕,甚至比韓青禹更強大。”
溫繼飛掛斷通話器的同時在心里做了這樣的判斷,但是眉頭緊鎖。
雖然,參謀長剛用了輕松的語氣去說最后一段話,但是溫繼飛的感受,并非如此。
因為現在佩格芒特的自我實力判斷標準,是青子。
青子并沒有做到殺穿這個大尖群,這是事實擺在眼前,溪流鋒銳將士們的死傷和困境,也一樣擺在眼前。
他被迫去和戴呃一對一廝殺,現在仍未歸來。一旦他敗了…
當然,溫繼飛可以說這是因為青子在萬刃來朝之后重傷了。那樣,佩格芒特暫時應該不會將自己的實力與他重傷后等同。
可是這樣,延伸的邏輯:他也會認為自己砍不穿這么多大尖,再砍一會兒,應該要受重傷。
這事目前在人類眼中,連巔峰的陳不餓都做不到,佩格芒特就算再無知和膨脹,肯定也不可能產生那樣的自我認識,直接逾越陳不餓。
“邏輯!邏輯…”一個篤定的邏輯構建,其實遠比想象的更困難,因為焦慮,溫繼飛甚至忘記了開槍,眼神擔心,再次看向佩格芒特狂奔的身影。
第十二圈了!
他不會想到自己會累吧?
“哎喲,這玩意怎么那么多啊?真特么多!”佩格芒特心里郁悶了一下,隨即,“哈哈,果然老子砍起普通大尖來,也是砍瓜切菜啊,而且是一砍一片…”
“只可惜,我不會那個什么幾萬把死鐵兵器飛來的操作。”
“那是那混帳的特性么?他的特性是吸鐵石?不,吸死鐵石?!”
“好強大,好讓人羨慕的特性。唉,那老子的特性,到底是什么啊?不會真的就是抗揍吧,不容易死吧?可是每次挨揍都真的很痛,也傷得不輕啊,也得治…”
之前,全蔚藍都告訴佩格芒特,他的特性是生命力頑強,死不掉。
他曾經完全相信,并因此作死不惜。
但是去年開始,他變得有些動搖了,因為在天頂戰爭,目睹韓青禹一刀劈殺戴呃的當時,佩格芒特的心,顫抖了一下。
人生第一次感到害怕,那是一種對死亡的恐懼。
身體意識告訴他,如果那一刀是劈在他身上,他必死無疑。
子那以后,佩格芒特開始重新思考和追索,自己的特性是什么。
當然這種思考只是偶爾,遇到事了才感慨一下,人生絕大部分時間,他都不會在意某件事太久。
其實這個時候,就算他能想到自己的特性可能是一臺永動機都很好。就像溪流鋒銳的戰士們猜想的那樣。那樣他就可以一直這么“哧隆”下去。
可是,粉毛的腦子,確定是不同于常人的,他沒有這么想。他想不出來,就放棄了。
“呼!呼!”
“砍不完啊,太多了。”
“我好像累了!”
想到這里,佩格芒特順手更換一管濃縮源能塊的同時轉頭,朝溫繼飛喊:“那混帳怎么還沒回來?”
溫繼飛猶豫了一秒,想說青子傷了,但是張嘴瞬間,雙唇緊閉…他不能說。
“追戴呃呢,那東西跑太遠,拒絕者說它都跑進火山口了。”最終,溫繼飛只能這樣敷衍了一句。
“哦!”佩格芒特應聲的同時,“頌”,伴隨一聲爆發,合刀旋身而起,把全局看了一遍。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我好像也快撐不住了。”他說。
溫繼飛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這是很正確的邏輯,因為,十七圈了!就算換成是巔峰狀態的青子,現在估計也會支撐不住。
但是,當佩格芒特這樣想,當他的身體和意識給他這樣的判斷…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
他的實力,現在依然落在比青子巔峰狀態稍弱,可以抗衡戴呃的狀態。這是他堅定的自我認知。
按參謀長剛才的交代,這玩意鼓勵和戴高帽都是沒有用的,你哄他,夸他,告訴他他可以,因為沒有邏輯支撐,就只是空話而已,佩格芒特不會篤信,自然也就不會產生自我實力提升的判斷。
不然,蔚藍早早的告訴他,他人間無敵,宇宙無敵不就好了?
“沒辦法了,干脆我去沖一下牽引場試試。”正猶豫呢,溫繼飛的耳中再次傳來佩格芒特的聲音。
聲音到時,他人,已經往牽引場殺去了。
“別!留在這!”溫繼飛不及思考,便脫口而出。
可是佩格芒特沒聽見,或者聽見了,但是沒理他。粉色佩格是一個很有自己主意的人,在這個世界上,他除了小時候聽過媽媽的話,就沒再聽過任何一個人的話。
粉毛飛揚,佩格芒特的身影,繼續向著牽引場沖去…
其實,溫繼飛剛才想到的唯一可行方案,是讓佩格芒特繼續留在這,沖累了,就讓他回戰陣中心休息一會兒,休息好了,再繼續出去“哧隆”。
再然后,看能不能等到青子回來…
或者是一個吞噬了穹上級炎朽的賀堂堂。
埃里伯斯火山口,賀堂堂不時更換著源能塊,超極限的防御狀態,消耗巨大,他好像已經能聞到自己的肉香了。
沒有人能了解,這到底是多么強大而恐怖的意志力,才能讓他以頂級巔峰的實力,這樣長時間地站在火山坡上。
賀堂堂自己也沒去想這事,因為,他的整個腦子,到現在都是懵的,身體反應遲鈍到了極點。
腦海中吞噬青子的畫面,不斷地浮現,不斷地浮現,他的整個心臟,好像都已經被撕碎了無數遍。
“轟!”陡然間,山體之內又是一陣巖漿卷動的巨響。
“來了!”仿佛是那只食腐獸的意識,在告訴賀堂堂,食物就快要出現了。
因為這一次巖漿的卷動,是明確地上升,如油井噴發。
來了!
轟!本就在持續噴發的火山口,一股比起常態大了數倍的巨大巖漿,隨聲沖天而起,直上兩三百米。
賀堂堂下意識俯身、低頭、縮胸,用帶來的大塊死鐵片擋在頭背上方,護住自己。
因此,他錯過了一幕。
這一幕,被拒絕者的影響捕捉到到了。
青少校在裹挾巖漿上升的頂點,突然回身,雙手持握柱劍,重重地劈向下方巖漿柱。
巖漿柱上半段兩分。
下半段,其中似乎有什么東西,被他劈落下去了。
“嘩啦”,大股的巖漿“砰砰”地砸在死鐵片上。
終于,聲音漸漸小了一些,賀堂堂轉頭,往火山口上方看去。
“…青子。”
那里,回落的巖漿上方,韓青禹的身體正在空中橫平。他的身上已經沒有武器了,四肢無力地垂落,整個人似乎都已經失去控制…
“砰!”
以一個自由落體的狀態,韓青禹的身體重重地砸在火山口旁邊的地面上。
火山口,熔巖突然不再噴發了。
也許暫時被轟滅了。
亦或者,是因為剛才的這陣噴發,暫時掏空了它。
不是呼喊,而是很小聲無意識的喊他。
身體意識自動減少與巖漿的接觸面,賀堂堂踮著腳,眼神呆滯而麻木,緩慢地向地上那具軀體走去。
這種無意間形成的,躡手躡腳的前進姿態,讓他看起來像極了一只等待已久,終于從陰影中走出來的食腐動物,準備開始享用他無力反抗的食物。
沒有人知道賀堂堂在這段時間里,到底經歷了怎樣的心理掙扎,但是,答案很明顯,他決定做了,按青子自己說的去做,按瘟雞交代的去做。
然后,殺回牽引場,不管能不能救下溪流鋒銳的兄弟們,自己死在那里…是一定要死。
巖漿終于從身上流淌干凈了,韓青禹的身體動了一下,很輕微,轉過頭來,緩緩睜眼看向賀堂堂。
他動不了,垂死。
賀堂堂看見了,也看著他,繼續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一邊走,一邊眼淚無聲地滑下來。
賀堂堂是一個很難掉眼淚的人,很難,很難。也許這一刻,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在流眼淚。
淚水就這樣一直在流。
人也一直緩緩往前走。
已經很近了,近到能看清韓青禹的眼神,賀堂堂繼續喃喃地說著,吞噬特性緩緩涌動。
“…不。”
韓青禹出聲的第一個字,輕微到幾乎聽不見,但是他的眼神,竟然在這種時候,露出來幾分哭笑不得。
重新努力了一下,有些著急的再次開口,情況好了一些,韓青禹嘴角扯動,輕聲說:“不是啊,堂堂,它也差不多了。”
說話的同時,韓青禹的眼神看向側面的火山口。
那下面依然有巖漿卷動的聲音傳來…
“…嗯?!”遲了兩秒,賀堂堂才回過神來,眼神錯愕而困惑,看向韓青禹。
“吃它,好不好?”軟軟的語氣。
“倆都快死了,看在咱倆以前是兄弟的面子上,雖然我經常惹你…我錯了,吃它,好不好?”
韓青禹依然虛弱,但是嘴角帶著笑意,看著賀堂堂,裝作是哀求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