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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8.不能或不用開口的唯一機會(上)

  佩格芒特從來都不是一個復雜的人,思維慣于走直線,哪怕邏輯有彎折,也是直著打彎,咔咔兩下到位。

  這讓他很多時候顯得蠢和惡,令人討厭。

  比如當他覺得是韓青禹搶走了他最強新人的王冠,他就直接坦蕩地厭惡韓青禹,處處較勁,處處針對,不管合不合時宜。

  他覺得溪流鋒銳的無盡狙擊槍好,就想替馬克洛夫搶一把。

  當他某一天發現,自己終于有機會,可以趁人之危,揍韓青禹一頓了,他就跑來找事,毫無廉恥地表示,既然你廢了,正好,我一直想打你。

  可是又另一些時候,因為同樣簡單的思維邏輯,這貨莫名的善良和敏銳,甚至有點可愛。

  這樣的一個腦子,大概才是最符合他特性的。

  所以,你要讓他權衡全局,思慮長遠去做抉擇,肯定是不存在的。

  剛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但是,佩格芒特覺得自己應該先救下花帥,于是就救了,全沒去想:如果犧牲花帥,能有30的機會殺死戴呃,站在理性的角度其實也值得去賭。

  包括花帥本人都認同并希望他去賭。

  因為,放在天平另一端的東西,實在太重了,那是無數的生命和人類未來的希望。

  但是,佩格芒特沒有這樣去想,也沒有這樣做。

  機會已經錯過,說什么都晚了。

  此時地面,安東中將和花帥都已經徹底失去戰斗力,重傷垂危,頂尖七人陣只剩五人,更無阻止戴呃的可能。

  全場最后唯一的指望,依然是空中正與戴呃對峙的那抹粉色。

  但是他傷了,一處洞穿身體的重傷,換成一般頂級和超級,大概都會很快死去。

  當然戴呃也傷了,且一樣是幾乎致命的重傷,連脖子都被開了一個很大的口子。

  “他剛才說什么來著?”

  “他說,他要和戴呃同歸于盡。”

  佩格芒特說他要和戴呃同歸于盡。這話在其他人聽來,大體只是代表他的決心、信念和憤怒,但是馬克洛夫不一樣,他知道,當佩格芒特這樣說,接下來很可能就真的會是一場同歸于盡。

  從戰場和全局的角度看,如果佩格芒特真的能拼掉戴呃,無疑是一件好事。

  但是,“不要啊,佩格。”馬克洛夫發現自己其實也不是一個理性的人。

  “同歸于盡么?可是戴呃的修復能力…”全場肉眼可見,空中戴呃身上的傷口正在愈合,雖然不算特別快,但也不慢。

  這不由得讓人感到無奈和擔心。

  但是,“嘩!”

  “怎么了?”

  “你們看他,佩格芒特。”

  身在空中,佩格芒特身前的傷口,也在自我修復,而且進度跟戴呃幾乎一致。

  他竟然恐怖如斯!

  所以,真的會是一場同歸于盡嗎?

  當所有人都這樣想,重新擁有希望,同時也感到哀傷,其實,所有人都犯了一個錯誤。

  因為,戴呃,絕不會選擇跟佩格芒特同歸于盡。

  這種心理,用華系亞語來說就是:憑什么啊?我是大軍唯一的統帥,你這個粉色發毛的東西是誰?

  “草!”

  跑了,人們愕然發現,戴呃竟然跑了。突然從戰場離開,但是并沒有徹底消失。它如魔鬼般的身影,依然時不時在遠處的冰山之間出現,繼續威懾西線部隊的回援。

  與此同時,東線的大尖部隊開始向中部,大陸與半島的連接部大規模調動,構筑又一條防線。

  戴呃決意拖延,屠完南極半島。

  西線部隊在自己的戰場上,已經力挽狂瀾了,他們吸引了最多的大尖,突破了無數道防線,甚至頂住了戴呃的攻擊…

  但是,他們似乎仍然無法挽救全局。

  ——來自拒絕者,第四份戰場報告的開篇,這樣充滿敬意而又哀傷地陳述。

  南極半島。

  傷亡數字已經無法統計了。

  一個個至少百具以上,規模不等的大尖群,正在全半島范圍進行著犁耕,當某處有頑強的抵抗出現,紅肩也鬼魅般的出現。

  作為留守在半島上的人類超級戰力之一,曾經金色板擦的隊長,邵玄其實并不很清楚,自己是怎么剩下獨自一人的。

  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有些混沌了,拎著刀獨自茫然走在染血的冰原上。

  超級,曾經多么驕傲的稱謂啊,作為一名非S級融合度進階的超級戰力,邵玄其實有著比很多人更大的自豪和自勉。

  “努力依然是有用的,只要我一直努力下去,終可以改變很多東西,也可以帶給很多人信念。”

  作為一個傳統而恪守規則、信念的蔚藍軍人,真正擁有全心守衛人類意志的戰士,邵隊長總是這樣告訴自己,然后堅定不疑。

  但是,今天的戰場,無情地摧毀了這一切。

  今天,他所要面對和承受的,不止是戰斗上的困難,還有一種心理上的巨大痛苦和折磨。

  因為他是超級戰力,可是,又不是一個能獨自砍翻一個大尖群,獨自砍死一具紅肩的巔峰超級…

  很多時候,就算他不顧一切上去拼命,戰局依然無法完全扭轉,他還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身邊的戰士們不斷地死去。

  “我似乎該換源能塊了。”

  “嗯,順便包扎一下傷口,我在流血。”

  已經有一段路沒有發現戰士或大尖的蹤跡了,邵玄腳下站住,茫然四向看了看,最終爬上一快冰巖,然后從高處跳進一個下沉的冰坑里。

  疲倦和困意襲來,他試著摸了摸口袋,發現煙不知什么時候已經丟了。

  “我這有。”一只手臂從側面遞過來。

  煙,然后是火。

  一個大約三十五六歲的華系亞人,攙著另一名已經昏闕的戰友,一瘸一拐的走出來。

  “謝謝,他…”邵玄點了煙,緩了緩,下意識地抬頭詢問。

  “還活著,你看,我可不是逃兵…是,只剩下我們倆了。”

  男人說著抱起戰友坐下來,自我介紹說是姓賀,賀慶豐,臨州蕭山人。

  “老兵?”邵玄一面更換源能塊,一面清醒了些問。

  “嗯,年紀算,不過我參軍還不到一年。”就算是在如此慘淡而絕望的局面下,賀慶豐還是偏頭笑了笑。

  所以他是這一屆的新兵,這一屆蔚藍征兵的時候年輕人居多,但是對三十幾歲的也不排斥。邵玄開始包扎傷口。

  “你是邵玄隊長吧?咱們華系亞的超級戰力。”賀慶豐突然問道。

  所以他其實認識我,邵玄想了想點頭,“嗯,但是…”

  “沒讓你帶我們出去,就這,還哪里能算是出去啊?!就陪你聊個天,等你弄好了,管自己走就行。”

  賀慶豐平靜得一點都不像是一個新兵,也不像是第一次單獨和超級戰力接觸,這大概不能只歸因于他的年紀,他參軍之前的閱歷,應該也是不淺的。

  “那…”

  “就有個事拜托你,萬一我這沒活下來,邵隊長回去后,能不能幫我辦件事。”

  “你說。”盡管并不認為自己能活著離開,也不會以活著離開為目的,邵玄依然說,“什么事,出發之前的書信里沒提么?”

  “啊,是,你到時有空自己,或沒空讓人去趟臨州蕭山,我家…”賀慶豐說了地址和人家,頓了頓,“你就跟我婆娘說,我死了,讓她改一個兒子跟我姓。”

  邵玄一下沒反應過來,“啊?”

  “干嘛,大驚小怪的,沒見過上門女婿啊?!”賀慶豐突然有些生氣的樣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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