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龍岙在越江省,路程上離盛海并不算遠,如果是乘飛船,大概也就閉眼睛瞇一會兒的事。
但是,楊清白和他的飛船,在街面沖突當天沒有出現過,那天后更是直接就消失了,外界誰也不知道他和飛船最后去了哪里。
所以,韓青禹一行人是乘車回來的。溫繼飛開車,一路飛馳顛簸,直到傍晚…
一條側道從省道邊鉆進山里,一座石橋把蜿蜒打直,最后是一道坡,一棵虬龍般的古老大樟樹在坡高處的路口,告訴人們這里是封龍岙。
因為一個意外發現,韓青禹幾個在村外提前下了車,一致抬頭看著遠處的半山腰。
那里,夕陽下,有兩個人在山上打架。
打得挺亂的,看著不像是訓練的樣子。
“其中一個是我爸。”韓青禹仰著頭說。
關于韓友山是A級融合度這件事,韓青禹本來是打算瞞著他的,在家那段時間一直都堅持說他很菜。
不過到上次臨行前,他終究還是看不下去老爸一天天哀怨的臉,把真相跟他說了。
就現在乍看起來,老爸這幾個月應該一直都在練,而且大概率有人指導。
“另一個…”韓青禹皺了皺眉頭,“他誰啊?怎么我爸好像跟他有仇的樣子?”
旁邊幾個互相看看。
“沒錯,確實有仇。”
“嗯,因為他就是當初威脅你去蔚藍那個人。”
“當時你爸還以為你是去的一般部隊當兵,特別感謝,不但好酒好菜請他,還跟他稱兄道弟,拜托他照顧你。”
“勞隊長應該來了不止一天了…”
小王爺說話間伸手指去,不遠處的大樟樹下,赫然扎著一個蔚藍的軍用帳篷。
看這架勢,勞簡應該來了有兩天,但是一直沒被允許進村。
然后,他也不走,還跟這和韓友山“打”起來了。
關于勞簡…韓青禹自然是聽過以前那些事的,遠遠地看著那個“陪練陪到有些狼狽”的身影,情緒有些復雜,“他來干嘛啊?”
“…可能是有事惹到老婆,在家待不下去了,沒辦法跑來找咱們。”
溫繼飛笑著,拿著通話器走過來說:
“我剛聯系了一下1777,那邊說勞隊已經在集體宿舍住了好久了,除了每天看看孩子,嫂子不讓他回家。”
“哦,好慘。”韓青禹點頭的同時,只聽山上頌頌兩聲,戰斗中斷了,改勞簡在前面狂奔亂竄,韓友山在后面追。
“不打了,不打了,你看誰回來了,老韓。”
勞隊長一路下來,先是用刀把韓青禹指給韓友山看,跟著刀鋒一轉,指到賀堂堂了,“賀堂堂…草!老子弄死你!”
兩天前,當勞簡以老朋友和親隊長的身份,樂呵呵來到封龍岙…韓友山知道后出來“迎接”,是直接全副武裝出來的。
同時蔚藍駐守小隊連一個出來勸架的都沒有。
被砍前,勞隊長問了理由…發現韓友山竟然清楚地知道他當初是怎么用刀指著咽喉威脅韓青禹的,當然他也清楚知道,因為這件事,韓青禹后來經歷的種種危險和委屈。
“這事按說老韓不可能知道得這么具體,在源能世界公開后,他能自己回溯,知道我當初有騙他,但是他不應該知道當時威脅的具體過程。”
“要是沒有威脅這部分,只是騙,他應該還不至于這么生氣。”
“既然他知道了,以韓青禹那小子的心眼推斷,老韓的心眼估計也大不了,他大概是真的生氣記恨了。”
“誰特么說的啊?!”
心里存著疑惑,勞隊長最終趁著一次打架的時候,韓友山太專注,突然發問,把話套出來了——賀堂堂說的,而且說得特別具體,特別詳實,特別義憤填膺。
“哈哈,是我說的,怎么樣?!哈哈…勞隊你可想好了哦。”眼看勞簡沖過來,賀堂堂一邊笑,一邊單手擺出迎戰的架勢。
他太樂意在老隊長面前露一手了。
“裝什么大尾巴狼啊,你…哎,青子,聽說你失憶了?”當場,勞簡一邊繼續沖向賀堂堂,一邊笑著朝韓青禹打了個招呼。
韓青禹不理他,抬頭先喊了一聲,“爸。”
后面韓友山連忙制動,停住了,站那低頭看了看自己全副武裝的樣子,在兒子面前似乎還有些不習慣。
“欻啦啦…”韓青禹緩緩拔刀,笑著說:“讓堂堂收拾他吧,爸,我看你練得不錯啊,要不我來陪你打一場?”
關于勞簡當年把自己“帶”去蔚藍這件事,韓青禹雖然沒有了記憶,事情都是從別人口中聽說,但是他同時也聽說了事情后面的部分,知道自己和勞簡之間的感情。
所以這一茬,就當都是命運使然吧,一點兒小情緒,他能自己輕松化解掉。
只是老爸老媽,怕是真的存了埋怨的。
韓青禹戰刀已經在手里了…不遠處,韓友山愣了愣,看看自己手里的刀,猶豫點頭,“那也行。”
韓友山現在大致已經可以算是源能世界里的人了,作為父親,一邊想著父子過手的溫情…本來應該是我教他才對;另一邊又實在忍不住,為能跟The青少校交手,感到激動和緊張。
父子倆對峙起來了,韓友山謹慎地邁著步,小心翼翼在找出手機會,在想要不要先突然喊一聲,“兒子,我是你爹啊…”
同時間,另一場,勞簡眼看要撞上賀堂堂…
“吃飯!”
猛地間,兩個字,全場停住。
“打什么打?!先吃飯!吃完你們倆再打。”張潔霞系著圍裙站在路口,看了看兒子,丈夫,再溫繼飛幾個…最后是勞簡,說:“勞隊長也上家吃飯吧,我買了酒,你們喝一下。”
所以,當娘的終于還是把這一茬揭過去了,氣憤、埋怨和假設都一并揮開。
“大概這就是我家青子的命吧,以前那樣的一路是,如今人都這樣了,還得去戰場,也是。”
剛才,張潔霞從廚房端菜上桌的時候,湊巧看到電視新聞了。新聞里說,青少校親口說他會參加遠征,去南極。
“所以,青子這趟回來,不是回來團聚的,他是來跟我們告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