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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2.你看,多像他

  “嘀…”當遠處的鳴笛聲漸熄,近處停靠的汽車開始集體鳴笛,刺耳的汽笛聲不斷匯聚,飄蕩,直上云霄。

  送行的民眾先是在沉默中揮手,紅著眼眶,抹著眼淚。

  猛然間,“張軍長走好!”一個粗糙的漢子,大吼了一聲。

  “張軍長走好!”萬眾回應。

  “第四軍的戰士們走好!”

  “辛苦了。”

  “盛海人會永遠記著你們。”

  一聲聲,呼喊聲響起,此起彼伏。

  隨家長而來的孩子們,站在路邊,認真而努力地敬著軍禮,崇敬的目光隨靈車而去,但是手臂一直不肯放下。

  “砰!砰!砰砰砰…”一排槍響。

  為了明確界限,普通世界的政府按例是不能參加蔚藍官方儀式的,所以他們派來了自己的儀仗隊,就在這里,為烈士行鳴槍禮。

  第一排槍響,

  然后第二排,

  第三排。

  運送靈柩的車輛在槍口的硝煙中逐漸遠去。

  但是,后續還有更多車輛駛來。

  龐大的車隊里,一排排卡車,一排排吉普。

  卡車上有第四軍從各地匯聚而來的一千多名兄弟,他們作為第四軍下屬各團,各小隊的代表來到這里,替第四軍上萬弟兄,送自己的軍長和戰友入土。他們都是第四軍最鐵血的戰士,可是現在,痛到已經不能哭,只有一聲聲咬牙低嚎如狼。

  吉普車里有來自軍團各軍的代表,蔚藍總部的代表,議事會的代表。

  還有犧牲將士的親屬,父母妻兒,兄弟姐妹,在車里哭成了淚人。

  此外,唯一目擊軍團陳不餓軍團長親至,徐曉紅參謀長親至…

  溪流鋒銳核心團隊全數到場。

  “所以,青少校真的也來了嗎?”

  “昨天肯定是來了的,人到機場沒出來露面而已。至于今天來沒來就不知道了,畢竟這一天一夜,這么大的風浪,也沒見他們出來回應。”

  “可是我聽說他是要為張軍長扶靈,這樣人怎么可能不來?”

  聚在一堆說話的是記者,消息對比一般民眾要靈通不少。

  當場有人回應,“換成吳恤中尉了,我聽組織葬禮那邊人說的,一早就換了,怎么你們都沒收到消息?”

  “沒有啊。”一名記者點頭,再抬頭,眼神驚愕說:“所以!”

  所以…

  “假的,應該是假的沒錯了,那份報紙我們也都看過,要說照片里那個人就是青少校,你們誰能信?”

  “唉!看來…”

  看來,青少校很可能真的已經犧牲了,一名記者欲言又止,搖頭嘆息。

  作為記者,他們確實需要新聞,渴望知道真相,想把真相告知世人;可是同時,作為一個人,一個在末日浩劫威脅下生存的普通人,又誰希望聽到這樣的消息?

  “你放屁!”突然一個稚嫩的聲音從旁傳來。

  記者們紛紛轉頭。

  那是一個大約十三四歲的男孩,長得有些瘦弱,他抓著欄桿,梗著脖子,眼眶仍然流著眼淚,憤怒地繼續朝記者們吼:

  “你胡說,你們都在胡說,青少校才不會死,青少校是無敵的。要死你們去死…”

  話沒罵完,一名看著十八九歲的女孩慌忙從身后捂住了男孩的嘴巴,“好了,衛雨,咱們不說了,不說,咱自己知道就好。”

  當姐姐的怕弟弟惹事,當場拖著他準備離開。末日威脅下的社會秩序比以前差了不少,姐姐的擔心其實并不多余。

  記者們走過來了,張佑晴有些緊張,眼皮一抬,準備開口替弟弟道歉。

  “沒事的。”被罵那名記者開口有些苦澀,先朝張佑晴說了一句,接著伸手想摸摸男孩的腦袋…被閃開了,記者手收回來說:“可是有一點你錯了,人都會死,青少校也一樣,也是血肉之軀,所以他也會死。”

  “唔!”男孩不服,掙扎了一下,但是姐姐的手一直不肯松開。

  “但也正因為這樣,他曾做過的那些,才更加可貴,他為了我們去赴的那一場場死戰,才更值得銘記和欽佩。知道嗎?”

  記者說完轉回。

  一群人無聲互相看了看,全都是灰暗的眼神。

  “我聽說好像連一會兒墓地開山的人都換了,之前說是青少校來開,現在又變成了軍團長…”

  “希望軍團長的身體還硬朗吧,這半年關于他老人家的傳言也不少。”

  “嗯。”

  記者們說話間,現場的交通秩序開始準備恢復,大批交警奔跑穿行,站上崗位準備指揮通行。

  “等等!等等!后面還有車!蔚藍軍車!”急切的聲音突然從交警肩頭的通話器里傳出。

  放行的手勢做到一半,又變成阻止。

  現場在少許混亂中重新停滯下來。

  后面還有一隊蔚藍軍車沒過呢,而且來速很快。普通世界的交警也好,上級領導也好,所知僅此為止,不需要問究竟,要做的就是繼續維持交通管制,等待后方那支送行車隊通過。

  同一時間,拒絕者這邊的態度要緊張很多。

  后續那四輛軍車并不在報備中。車固然是蔚藍的車沒錯,可是人就不一定了,這萬一要是洗刷派的人混進來…

  “嘟、嘟!”緊急通話要求,通話器黃燈不斷亮起。

  車隊中一名中尉伸手接通通話。

  “你們是誰?”

  “第四軍的,我們…”

  “通行指令,報上你們的通行指令。”

  “…沒有。可是我們…”

  “停車!馬上!停車接受檢查,馬上!”拒絕者方面的指令急切而嚴肅。

  從軍紀和安全角度來說,這些沒有報備,同時提供不了通行指令的車輛,突然出現在道路上,而且明顯是在追逐前面的車隊,確實值得小心警惕。

  拒絕者方面迅速做好了準備,一旦車隊拒絕停車,繼續前進,道路兩旁埋伏的安全部隊就會領命出動,進行武力阻截。

  “怎么辦?”中尉沒轍了,轉接通話,詢問和韓青禹同車,親自負責開車的那名中校軍官。

  “告訴他們咱們車上有人。”中校簡單而快速說。

  中衛那邊,“啊?”

  “你就說青少校在咱們車上,讓他們自己看。”中校一邊說著,一邊默默把韓青禹那邊的車窗搖下來。

  這一幕韓青禹當然是聽得見也看得見的,不過他并沒有阻止。

  “青少校在我們車上,你們自己看。”另一輛車上,中尉痛快的回了話。

  而后,車隊繼續前進。

  “什么?青少校?!”隱藏在人群中的安全人員看見了,看清了,他的臉,他的著裝,裝備配置…確實是青少校。

  “報告,青少校確實在頭車上,現在我們怎么辦?報告…”

  “先放行吧。”拒絕者那邊換了人回話,說:“我是涂紫,我會聯系溪流鋒銳。”

  回話做決定的人是涂紫,安全人員執行指令,沒有行動…接著神情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涂長官,我能私人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

  “我們都知道你和青少校是朋友,你自己一直說…所以,你能不能告訴我啊,這個青少校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如果是假的,我們青少校他…”

  “廢話,當然是真的。”涂紫那頭惱火罵了一句,打斷詢問。

  就這一句,他用手握住通話器,偏頭用力緩了緩,因為實際的情況,現在涂紫也不知道這個青子哥到底是真是假,不知道青子哥到底是死是活。

  涂紫有太久沒有見過韓青禹了,不是當面,根本無法確定。

  而且這事他還不能隨便問,因為這也許是最高階的機密。

  “好了,別瞎打聽,專心自己的職責…”涂紫這邊恢復了冷靜,說著,說著。

  “看,青少校!是青少校!”名叫張衛雨的那個男孩,突然激動的大聲喊起來。

  現場包括那群記者在內,幾乎所有人循聲望去。

  卡車疾馳而來。

  是了。

  是他。

  人群乍然間開始歡呼。

  “青少校!”

  “青少校!”

  “青少校!”

  他們在呼喊他,聲浪如潮,一直綿延。

  其實換成平時見到青少校,民眾也一樣會歡呼。

  可是這一次的呼聲不一樣。

  這一次的呼喊里,包含著更大的希冀,更多的懇切。

  因為他們其實都在恐慌,都在猶疑,他們喊他,想要一點回應,哪怕只是一個轉頭,看上一眼也好。

  這樣,他們就可以努力而堅定地,讓自己相信:

  這世界,那個無敵的青少校,依然在。

  可是,卡車匆匆而去,整個過程,車窗里的側臉紋絲不動,甚至沒有一點表情。

  人群里一陣莫名的失落,伴隨不安。

  “哈,你們怎么都這個反應啊?”一名記者突然笑著環顧四周,說:“不知怎么的,我這倒是突然改看法了。”

  “什么?什么看法。”旁邊的同行們著急問道。

  “我現在覺得他可能是真的了。”

  “這…為什么啊?”

  “什么理由?”

  “就是剛才那副囂張討人厭的樣子啊!任何人,也任你多少人,多少熱情,他都毫不在意,愛答不理的樣子。就好像你向他呼喊,跟他沒有任何關系。你看,多像他。”

  記者指著遠去的卡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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