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葉簡最后真的只是把那具黑甲砍死就走了?就這樣?!”
身在直升飛機上,銹妹不得不提高說話的嗓門,同時加上手勢動作,這讓她看起來有些夸張,像一具突然失控的機器人。
事實她至此依然有點不敢相信,那個傳說中名字,竟然曾經出現在喜朗峰戰場,但就只是和溫繼飛他們抽煙聊了會兒天,砍死了一具本來說不定可以活捉的黑甲大尖而已。
“是啊,當時堂堂還追上去罵了他一句,我草你…葉簡也沒怎么樣,就只是表明了一下自己的取向,給堂堂拒絕了而已。”
溫繼飛說著笑起來。
他們仨在喜朗峰戰場接觸過葉簡這件事,他之前有稍微跟韓青禹透露過,但是沒敢真的在營地里去討論。
那玩意太嚴重了,那是蔚藍的叛逆,雪蓮的葉簡啊,事情一旦透露出去,不管他們本身再怎么立場清白,隨后面臨的都將是漫長的隔離審查。
“那他到底去那里干嘛呀?”銹妹忍不住追問。
“他自己說,就只是去看看而已。我們感覺他也是。”溫繼飛試著向大家描述,在他的描述里,那是一個很難讓人生出惡感的人。
“管他了,總之你們沒出事,我不用去砍他就好,其他東西不歸咱們思考。”韓青禹笑一下,對于屬于高層的東西,他從來不好奇,說話間又掏出一塊藍晶源能塊,補充液態源能儲備。
吳恤:“他是不是很強?”
“那肯定強啊,聽說就算是在超級里,他也是最拔尖的那種,不過具體怎么樣強,我也說不來。”溫繼飛想了想,說:“對了,他們說他是最有可能挑戰陳軍團長人間最強的幾個人之一。”
“之一嗎?就是說,這樣的人還不止一個?”吳恤繼續問道。
“嗯,之一,我這兩天試著打聽,聽說米特利方面軍有個天才,參軍半年就到頂級了,比青子還快。然后葉簡自己那天晚上也說雪蓮有一個晚輩,未來可能在他之上。其他可能還有,但我就不清楚了…”
“那,青子呢?”吳恤難得一次問這么多問題,只因為事情關系武力,他才忍不住好奇。
現在按韓青禹的說法,他在承受住牽引場的能量沖擊,而且是自己消化下來后,也已經肯定邁入頂級了。
其中自己消化牽引場能量這一點,是韓青禹都沒能做到的。只有他做到了。
溫繼飛轉頭看了看韓青禹,猶豫一下說:“那我不知道,我也不是拿刀的人,不懂這個。”
“青子現在算,差不多正好參加蔚藍一年嘛”,銹妹接過話頭,嘀咕盤算一下說,“葉簡那年,正好也是參軍一年后做的沙漠試煉,那一次,他砍死了兩名頂級殺手…應該差不多吧?”
“篤篤篤篤篤。”直升機停滯盤旋,他們其實并沒有飛多久。
駕駛座上,楊清白轉回頭,示意手上拿著的那張紙,打斷四人的對話說:“就這了,我們下嗎?草地上可以停。”
視線下方是一片連綿的山坡,坡上樹影稀疏,但是綠草豐盛…坡下不很遠,有一個不超過十戶的小村。根據簡易地圖的標點,那就是田家的村子了。
“下吧。”韓青禹看了看說:“清白和銹妹留在飛機上,小心警惕一點,我和吳恤、瘟雞去看看。”
直升機下降,風卷草葉,掃落草籽紛飛,在草地上降落,停穩。
因為這一陣巨大的噪音,一個在附近坡下吃草的羊群,大概有四五十頭羊的樣子,被驚散了…山羊咩咩叫著,開始四向亂跑。
“嗚嚕嚕,回來,不許亂跑…”
“咩咩,回來啦呀!”
喊話的聲音稚嫩,帶著教訓和商量的語氣,一個大約六七歲的小女孩手上舉著系了布條的,趕羊的竹竿子,從草地另一邊跑出來。
腳踝被綠草沒過了,舉著長竹竿邁動小短腿在草地上奔跑的樣子,顯得十分可愛。
喊著,跑著,小女孩突然一下站住了,舉著長長的竹竿子,好奇地看看遠處的直升機,又怯怯地看了看韓青禹幾個…最后去看羊群,露出來著急又無措樣子。
“先把羊趕回來。”韓青禹抱歉的沖小女孩笑了一下,帶著吳恤和溫繼飛把跑散的羊群聚攏。
而后,溫繼飛看著放羊的小女孩,小聲說:“根據軍里給的資料看…應該是田哥的女兒。田哥三十好幾的人了,女兒卻還小。”
“嗯。”韓青禹試探著走過去,蹲下來親切微笑說:“你好,請問你是叫做田芷凡么?”
小姑娘看著他,點頭,“嗯。”
“我們…”
“你們,是不是認識我爸爸呀?我爸爸胖胖的。”小女孩歪著腦瓜,主動說道。
韓青禹三人愣了一下,互相看看…然后點頭。
“爺爺說你們會來,讓我看見了,帶你們去我家喝茶。”小女孩說著上前幾步,抖動竹竿,趕羊群下山。
人走到半坡,又轉回頭說:“走了,哥哥,我家很近的。”
三人連忙跟上去,跟在小女孩和羊群身后,往坡下的小村走。也許他們本來應該分兩面包過去,謹慎些,多做些觀察,但是這一刻,他們做不到。
“爺爺在家呀?”下山路上,溫繼飛問了一句。
“嗯。”小姑娘田芷凡回頭看他,應聲點頭,很是乖巧的樣子。
“那爸爸呢?”
“爸爸,生病了,回家說了一會兒話,抱抱我就累了,就躺著了。”小丫頭認真的回答,羊角辮跟小腦瓜一起點動。
這么說,田哥在家?三人想著。
沒幾步,人和羊群就走到村子了。小村正當頭的一戶人家,院子里一個大約六十歲左右的老人抬頭看見他們,放下活計站起來。
“爺爺”,小芷凡迎上去,說,“我爸爸的朋友來了。”
“好啊,那芷凡叫叔叔了沒呀?”老人走上前,目光看著韓青禹三人,同時伸手揉了揉孫女的腦瓜。
“唔,叫哥哥了。”小芷凡有些不安說道。
“那也行的。乖,芷凡先把羊群趕進圈里去,然后去把媽媽和奶奶叫出來…爺爺去和你爸爸的朋友們說說話。”
老人把孫女讓到了身后,走上前來。
“幾位同志,你們是來找田郊的吧?”老人開口問。
三人點頭,問候,說:“田爺爺好…”
“好。那個啥,田郊他…沒了。夜里到家還沒半個小時,就沒了。”老人說話間偏了一下頭,腰背是挺直的,但是頭低了下去。
沒了?!
三人當場愣住,他們之前并不知道田郊的具體傷勢,主觀上根據勞簡的判斷,覺得他既然主動離開,就應該傷得不算重。
現在重新推想:田哥的傷m,其實應該很重,他從戰場退出來之后,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在那個情況下,因為家里離得不遠,有一個方向,他選擇了回家。
三人一下都不知該怎么開口才好…田老頭已經轉過身,說:“他說你們會來…我帶你們去看看吧。”
在田家側邊的一間屋子里,韓青禹三人見到了田哥的遺體。同時他的裝置和戰刀也都在,就放在旁邊。
“對了,還有這個。”老人的手微微顫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折好的紙來:“我也當過兵,我知道我兒子和你們,跟我當的不是一種兵,但是他,沒做逃兵啊,真的沒做。”
韓青禹把紙條接了,打開。
人沒到半路,就已經差不多完全沒有意識了,是我看見后給他送回來的。我想,他并不是逃兵,他只是想最后回家看一眼而已。
落款:葉簡。
后附:若你們來的人看到我的名字害怕,做不了決定,請將這個轉交陳不餓軍團長,由他做決定。請不要嚇著老人和孩子。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