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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不忙是條狗

  已經兩周了,編隊訓練方面確實很辛苦,但是除去訓練之外的時間,漸漸如米拉之前所說,開始有些無聊。

  勞簡不得已只能經常開一開會,試著通過自己的努力,把隊員們的神經繃緊,以免大尖真的來了,大家卻都已經懈怠成習慣。

  “實話不怕跟你們說,從去年起,因為大尖降落的頻率大幅升高,軍團已經把小隊允許出現的傷亡數字,提高到了百分之五十,其中死亡數字,允許達到百分之三十…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年輕人不嚇一下不行了啊,太放松了,勞隊長說完幾個可怕的數字指標,用沉重的目光掃視全場。

  一只手緩緩舉了起來。

  “賀堂堂你說,你覺得這意味著什么?”勞簡在心里期待著,不管他勇敢說不怕,或是說害怕都好,勞隊長都有辦法引導。

  “意味著…我,不知道啊。”賀堂堂起身后說:“勞隊,我舉手其實是想問,那個,萬一達不到怎么辦?”

  勞簡愣一下,“什,什么達不到,怎么辦?”

  “達不到那個傷亡指標啊,怎么辦?咱自己嫩死幾個嗎?”賀堂堂認真問。

  笑聲看著就要起來了。

  “…咳咳,那是允許,允許懂嗎?不是必須!”勞簡指關節敲擊著桌面,鎮壓笑聲,無奈地大聲吼道。

  “哦,那我沒問題了。”賀堂堂坐下,拍拍胸脯說:“嚇死我了。”

  一時間滿場憋笑。

  還好,這時候又一只手舉了起來,期待著有人能夠救場,勞簡連忙伸脖子望去,跟著瞬間失落,因為這只手是溫繼飛的。

  溫繼飛前幾天已經被踢出訓練,專門弄裝置和練槍去了。

  最開始的時候,勞簡還抱著希望,強迫他也一起參加訓練來著,但是一次山頭拉練,他跑累了,摔慘了,賴在那里…勞簡去趕他,他竟然說他掐指一算,發現那座山頭風水不好,他就不去了。

  為了嚴明紀律,勞簡只好把人踢出去,讓他自己專心練槍。

  “勞隊我…”

  “你閉嘴,你不要說話。”

  勞簡給他按住了,沒讓開口,隔一會兒發現氣氛已經完全沒救了,無奈只能先散會。

  唉,不是都說防御形勢嚴峻,全國普降大尖嗎?

  怎么我這里,毛都沒有啊?

  小隊現在很迫切需要打一場苦仗,把戰斗性和緊迫感激發出來啊,勞簡出了會議室后望了望天,有些失落。

  同樣是出了會議室后,米拉獨自走著,突然聽見身后有腳步聲,扭頭,發現是韓青禹。

  “米拉隊長。”韓青禹喊著停下來。

  “嗯?你找我呀。”米拉燦爛地笑起來。

  “嗯,這個,一直準備給你。”

  “什么…啊,源能塊?!”米拉看見韓青禹的手上拿著三塊源能塊呢,連忙把雙手背到身后,搖頭說:“這個我不要。”

  “我在尼泊爾掙了很多。”

  “那你自己多用呀,給我多浪費。”

  “怎么會是浪費啊”,韓青禹認真說,“我還指望以后打大尖,有米拉隊長的遠程阻滯配合呢,而且洗刷派雪蓮那邊有一種人猴,我以前遭遇過,雖然實力不算頂級,但是速度很快,成群結隊的跳來跳去,很難對付…我覺得以后如果再遇上,有米拉隊長你在,幫忙火力阻滯,就會好很多。”

  說著,韓青禹直接把源能塊硬塞在了米拉手里。

  然后回身,去追溫繼飛他們幾個。

  吳恤現在住的崗哨,大體是用大塊的石塊加水泥壘的,壘了兩層,空間不大,但是很堅固,吳恤平時睡在二樓,把一樓當作廚房。

  這段時間,雖然大家一直都說讓他沒事可以下去駐地玩,但是從學會使用收音機那次之后,吳恤就沒再去過駐地,他不想讓勞隊長為難。

  平常大家訓練的時間,他就自己練槍,大家休息,他就坐下來一邊聽收音機,一邊通過裝置吸收源能塊。

  也許是以前真的太缺乏了,吳恤的實力提升得很快。

  然后他自己做飯,洗衣服,以一種很平靜地狀態生活著,也不著急,也不抱怨…收音機力電臺放歌都是隨意的,他很少聽到《大地》,偶爾聽到了,就會當作是這一天的獎勵。

  通常每天,韓青禹他們上來找他玩,有時候帶著米面蔬菜之類的東西上來。

  然后韓青禹或沈宜秀,還會和他對練一下。

  其實勞隊長這段時間里也來過兩三次,問他過得怎么樣…但是關于這件事,勞隊長不讓他對韓青禹他們說,吳恤也就沒說。

  “一生何求,常判決放棄與擁有…”

  粵語歌聽不懂,但是聽多了也覺得好聽,收音機放在身后的小桌上,怕潮墊了一個塑料袋,吳恤身上穿著一件駐地用來冒充正規軍發的淺灰綠色襯衫,站著切菜。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畫面,拿槍搏命的人在切菜,還好他切菜的樣子,通常也很酷,而且韓青禹幾個看見過幾次后,也都已經習慣了。

  “不是,你們先看一下,吳恤今天是不是在哭啊?”溫繼飛突然張開手臂擋了擋身后的人。

  目光通過大石砌成的小窗看進去。

  “好像還真是,剛還抹呢…抹完哭得更兇了。”賀堂堂說。

  “所以他不會是表面上一直說沒事,其實內心很難受吧?”

  劉世亨說這一句的同時,溫繼飛那邊已經沖進去了。

  “恤兒,你怎么了?”

  吳恤扭頭看看他,張嘴又閉住,猶豫一下說:“以后能不能不要這樣叫我?”

  當然,他的猶豫通常只能從眼神里看出來,然后就算是說像現在這種明顯帶著巨大無奈和抱怨的話,他也沒有語氣。

  通常任何話,從他這里,都是用木頭的表情,然后最平實沒有波動的語氣說出來。

  可是今天,他的眼眶是紅的,還有眼淚掛在睫毛上。

  于是就連平常最愛鬧的溫繼飛也不敢折騰了,用力點頭說:“好好好,那你先說,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啊?”

  “不是。”吳恤搖頭,然后扭頭示意了一下案板上他切一半的菜,想了想,轉回來說:“這個菜,好像有毒。”

  大家這才注意到,案板上是一個切了一半的洋蔥,也不知是哪次給他帶的了。

  吃過飯,留下猜拳輸了的溫繼飛在下面洗碗,剩下幾個人包括沈宜秀在內,都上二樓,然后從二樓爬上崗哨頂部,在邊緣上一圈坐下來,把腿放在空中。

  這是幾乎每個晴天傍晚固定的節目了。

  他們坐在這里,能看見下面的整個村子,房屋和道路,和村里的人,而且漸漸許多人都已經看得眼熟了…他們自己,根據皮膚、打扮的特點,給村里人取了名字。

  “小黑又去攔小翠了。”

  “嗯,從上次小黑表白后,小翠就不讓他幫忙挑水了。”

  “其實小黑人不錯,我上次看到他幫駝背婆婆背柴。”

  “可是小翠不想嫁在村里啊,她爹老打她,她想逃。”

  “駝背婆婆家的那條狗生了五條小狗,一條黑的,四條雜毛…小狗長大了估計要賣,母狗守得很緊。”

  每天差不多都這樣看著,議論著,這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韓青禹因為在農村長大,會有一種熟悉感和親切感,同時作為旁觀者,看見普通世界里平實的生活,會有些羨慕。

  銹妹是最喜歡看的人了,她覺得這一切,都生動美好極了。

  至于吳恤,他雖然也是在村里長大,但是他說,他的村子,跟這里完全不一樣。

  正說著呢,一樓窗戶,突然一顆頭探了出來。

  “啊,吳恤,我好像中毒了。”

  “我是溫姬啊,給你點歌的小護士溫姬啊。”

  “我中毒了,快來幫我洗碗吧。”

  溫繼飛很喜歡鬧吳恤。

  吳恤木然的表情里露出一絲無奈。

  韓青禹笑了一下,說:“太賤了,對吧?你要是實在受不了他的欺負了…嗯,這得算欺負,你就找他打架,我們都是這么對付他的,他有自知之明,都會認怕。”

  “…好。”

  吳恤看來是真扛不住了,應了一聲,起身下樓。

  隔一會兒。

  他又回來了,坐下,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

  “怎么了?沒說?”

  “說了,他說打。”

  “然后…”

  “我怕不小心打死他。”

  所以,吳恤還是拿溫繼飛沒辦法,隔一會兒,聽到村里頭狗叫了,吳恤突然說:“那只小黑狗每天晚上叫,叫得很響,就它叫最響了,我在這里都能聽到。”

  第二天。

  韓青禹幾個再來的時候,從懷里放下了一條小黑狗。

  “去跟駝背婆婆買的。”韓青禹說:“給你養。”

  吳恤看看韓青禹,點了點頭。

  “給它取個名字吧,狗是你的了,我們幾個都已經爭了一路了,也定不下來。”沈宜秀笑著,特意說:“可不許叫小黑啊,那樣太沒特色了。”

  沈宜秀自己的貓,叫茫茫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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